205章:审核(1 / 1)

现场除了参加表演的七班全体学生,审核老师,还有不少学生会成员和其他班赶来凑热闹的学生。

钢琴教室虽然不小,但这么多学生挤进来,也站得满当当的。尤其贴着教室的墙壁,围了一圈全是人,李左明专属的角落位置都差点被人挤掉。

“来审核的这三位老师,站在最左手边的那位,看到了吗,就是那个梳着大背头,戴着你们年轻人喜欢的那种遮住半个脸巴子的大眼镜,穿着立领衬衣和九分牛仔裤,专门把脚踝撸出来的那个人。”章晓晓站在李左明身边,一边说,一边给李左明指着看。

“我们年轻人也不都爱戴那种大镜片眼镜。”

章晓晓气势汹汹地斜了李左明一眼,自从李左明和她确定恋爱关系后,她对李左明的态度不仅没有收敛,反倒越发有往恶女进化的趋势,“你又不戴眼镜,你怎么知道?”

“我瞎掰的,你继续说。”李左明缩了缩脖子,生怕章晓晓一个不顺心,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给他脑袋开瓢。

章晓晓满意地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那个老师叫任风波,是学校德育委员会今年刚刚评选入会的老师。”

李左明眉头一皱,“德育委员会?德育委员会的委员不是只有教资很老,德高望重的老师才能担任么?这个任风波怎么看也不够格吧。”

“任风波的二叔是学校的副校长。”

“……”

“站在任风波旁边那位女老师,看见了吗?穿着一字领泡泡袖、百褶裙和黑丝袜,年轻得仿佛女学生的那位,是高二15班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熊蒹葭。熊老师的年龄比我还小两岁,东汭师范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学校特招进来的。还是高二年级第一美女老师,至今单身,我听娟娟说,不少男老师都在追求她。”

李左明看了章晓晓一眼,“你为什么非要强调一句单身?”

“这不是你这个小渣男最感兴趣的吗?”

“我是那种人吗?”

“谁知道呢。”

李左明嘴角抽了抽,“第三位你就不用介绍了。我认识,陈红万。”

“我也没打算介绍。”章晓晓忽然转身,手掌竖起来,轻轻敲在李左明头上,柔声道,“我知道你不待见陈红万,但现在我已经是你的女朋友了,陈红万那边的事情,你就不要在意了。今天的任务是通过审核,记住,千万不能和陈红万起冲突。”

“放心吧,我不是小孩。”李左明郑重地点了点头。

章晓晓笑了笑,悄悄握住李左明的手,用力捏了捏,“小孩才说自己不是小孩。”又叮嘱李左明一声,走到教室中间。

李左明在章晓晓刚走,脸上那副嬉皮笑脸的姿态顷刻间消失无踪,眉头微微沉下,目光在三个审核老师身上打量。

其实不用章晓晓和他介绍,他也认识任风波和熊蒹葭这两个老师。

这两天萧誓词和陈倾歌他们排练,他也没闲着,借着排练的空档在学校打听这两个老师的消息。通过多方调查,终于将他们的资料详详细细地调查清楚,也知道他们刁难学生的原因。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首当其冲的是任风波。

任风波是做行政工作的老师,并不从事任何教学工作,也不带任何学生班级。

他入职时间三年,和章晓晓相当,但进教学楼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平时的工作只有两个:第一个工作是执行校规,检查和纠正学校风气,处理违纪违规同学;第二个工作是增添和修改校规。注意是增添,而不是增删,任风波入职以来,学校校规从原本的三十九条,增加到现在的八十一条,学生们怨声载道,任风波乐此不疲。

任风波平日和学生们仅有的接触,就是哪个学生违反校规,或者他认为违反校规,把学生叫去训斥、写检讨、请家长,除此之外,和学生没有任何交际。

总而言之,是个极端保守的老师,当初对参加审核的节目批评声音最大的也是他。

和任风波的保守不同,熊蒹葭是个霸道派老师。

她入职虽然只有一年,却是整个一中脾气最大,同时也是对学生最严厉的女老师。整个高二都流传着熊蒹葭的恶名,甚至高三这边也时不时有人提起。

熊蒹葭教学最重要的方针,是巩固自己教师的权威。

不管学生是对的还是错的,她都会先将学生批评一通,将自己教师的威严稳住。如果学生是错的,她会以极其霸道的态度命令学生写检讨,如果学生是对的,则会不咸不淡地将事情代过,亦或是将话题转移到学生的态度上,指责他们不尊重她这个老师,千方百计维护自己老师的尊严。

这种方针表现在审核节目上时,便是无论学生的节目多么优秀,她都要劈头盖脸地将节目批评一番,鸡蛋里挑骨头,给节目挑出几根刺来,再借着这几根刺大书特书,势必要彰显出自己教师的威严和存在感。

有这两个老师在,哪怕是登上全国电视台的节目,也别想轻易通过他们的审核。更别提,还有一个对七班,尤其是李左明和萧誓词充满敌意的陈红万。

“开始表演吧。”三个审核老师落座后,坐在中间的熊蒹葭淡淡道。

萧誓词向三个老师鞠了一躬,转头看向坐在钢琴前的陈倾歌。陈倾歌微微颔首。

“我们合唱的歌曲名叫《月工一中的日子》,谨以此献给我们生活和学习三年,即将分别的月工一中。”

萧誓词说完,陈倾歌弹下第一个音符。

萧誓词轻轻张开嘴,唱出自己领唱的前奏。

“开始的开始,我们都是孩子

“最后的最后,渴望变成天使

“歌谣的歌谣,藏着童话的影子

“孩子的孩子,该要飞往哪儿去”

七班同学合唱的前奏部分紧随而来。

合唱正式开始。

李左明全神贯注地倾听。

这两天同学们的合唱他听过不少遍,但现在听到的,却是他这两天听过的最动人,最富感染力的一场。

这种水平,饶是和他穿越前那些排练过个把月的表演相比,也不遑多让。

合唱结束后,李左明当先起身,啪啪啪鼓掌。

其他学生随之热烈地鼓起掌来。不少学生一边鼓掌,一边嘴里大声叫好。有几个学生还吹起口哨。

章晓晓捂着嘴,眼眶红红的。

七班的学生面色激动,彼此眼中都浮现出抑制不住的兴奋。

陈倾歌低着头,依旧神色冷淡,眼中却浮现出亮光。

闻今月拉了拉张之诗的头发,小声道:“看来这次审核能通过了。”

张之诗回头瞪了闻今月一眼,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骂她,眼神期待道:“我也希望能通过。”

三个审核老师互相看了看,皱了皱眉,颇为不情愿地跟着鼓了两下掌。掌声稀稀拉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没吃饭。

“三位老师,我们的合唱表演结束了,请三位老师点评。”

萧誓词说完,热闹的钢琴教室顷刻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三个审核老师身上。

陈倾歌也转过头,看向他们三人。

“咳咳。”任风波轻轻咳了两声,看向陈红万,“陈老师,你先说。”

陈红万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我……我吗?”

“陈红万老师是高三老师,对本年级的学生熟悉,由你来做第一个评价再合适不过。”熊蒹葭跟着说道。

陈红万这才反应过来,这两个人是在踢皮球,七班表演的这场合唱效果无可挑剔,但这两个人显然不想让节目这么轻松地通过,想要找个借口刁难他们,却一时间又没想到合适的借口,便先把这个皮球踢给他,让他上去拖延拖延时间。

陈红万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却不好发作,硬着头皮道:“我觉得吧……我觉得吧……我觉得吧……”

他一连说了五六个“我觉得吧”,都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其他同学见他半天支支吾吾,不由得交头接耳。钢琴教室起了小声的喧哗声。

任风波的脸色沉下来,喝了一声:“安静!”

议论声顿时止住。

但虽然止住了,学生们的目光却都直勾勾地盯着三个老师。

任风波脸色不好看,熊蒹葭更是气得火冒三丈。平时都是她在学生面前颐指气使,现在却被学生们当猴一样看,顿时觉得自己教师的威严受到挑战,转头看向旁边的陈红万,语气不满地说道:“陈老师究竟觉得什么,快点说,难道要让这些学生看我们笑话吗?”

陈红万被熊蒹葭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不客气地当面质问,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更何况他还是被这两个人给赶鸭子上架推上来的,现在反倒责问起他来了。

他哼唧两声,眼看这么多学生,也懒得跟熊蒹葭这刚入职没多久的小姑娘一般见识,扭过头,看向萧誓词,“确实有个问题。”

萧誓词微微蹙眉,“请问陈老师,是什么问题?”

“你们合唱表演,没有统一的服装吗?”

“我们有统一的服装。但是之前节目审核的时候,都不要求穿道具服装,所以这次我也没告诉同学们穿。”

陈红万摇摇头,“你们的情况和之前节目的情况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之前的节目时间充裕,有足够的时间准备道具和服装,我们也就没有把服装作为节目审核的标准。但是你们的节目准备时间短,现在距离毕业晚会只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你们有时间凑齐表演用的服装吗?如果你们凑不齐,今天我们却给你们审核通过,到时候你们再这样各穿各的衣服登台表演,你让学校领导和全体师生怎么看?不光要嘲笑你们,还要找我们这些审核老师的麻烦。”

萧誓词恍然点了点头,“原来陈老师是担心这个问题,那我可以正式告诉陈老师,你多虑了。”

陈红万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们表演的服装不需要准备,而是每个学生都有的校服。”

“校服?”陈红万微微拔高音量。

任风波和熊蒹葭也皱了皱眉。

任风波摇摇头,“校庆晚会是个万众期待的舞台,你怎么能用校服这么简单的服装敷衍?”

“我不觉得我们是敷衍。校服不仅是我们一中学生身份的证明,也是我们与一中的联系。这场合唱的主题是‘毕业’,我们想穿着一中的校服,以一中学子的身份,最后一次站在学校的舞台上演出,通过歌声表达我们对学校的热爱、不舍和怀念。这场合唱表演,没有比校服更适合的服装。”

钢琴教室响起热烈的掌声。

陈倾歌也轻轻拍手。

任风波和熊蒹葭对视一眼,任风波无奈地摇摇头,熊蒹葭冷冷了哼了一声。

“我没有其它问题了。”陈红万看了眼任风波和熊蒹葭。

他本来就只是随意找个借口,敷衍任风波和熊蒹葭,没想到听了萧誓词一番话,自己也有些触动。他想到自己班上那帮他带了三年的学生,一下懒得再找七班的茬。

“任老师和熊老师还有什么意见,你们自己发表吧。”

任风波点了点头,“陈老师刚刚的问题虽然多虑了,但却给了我一个提示。七班的这场合唱,确实表演得很好,连我都有些感动,但是在形式上,却是不合格的。”

“形式上不合格?”萧誓词蹙了蹙眉,“能请任老师说说,形式上哪里不合格吗?”

“你们没有指挥。”

“指挥?”

教室里一片交头接耳。

任风波继续说道:“正式的合唱表演,都有一个专门的指挥领导,但是你们却没有。”

萧誓词的脚尖忍不住跺起来,“可是学校的音乐老师休产假,我们的指导老师还是从校外请来的,既要指导我们合唱,还要弹钢琴为我们伴奏,分身乏术,我们也再找不到另外的老师来担任合唱指挥。任老师的话,也太为难人了。”

任风波摇了摇头,“那是你们的问题,你们自己准备的节目,就该想办法克服这其中的困难,而不是找客观理由,更不应该把责任推在我们审核老师身上。我们只负责审核节目,不负责帮你们解决问题。”

“但是任老师刚刚不也说了,节目的演出效果很好么,既然如此,何必还要纠结有没有指挥?”

“指挥是合唱的必要组成部分,没有指挥,合唱只是一个半成品,哪怕效果再好,也无法登上舞台。这是合唱的规矩,就跟学校的校规校纪一样,必须遵守,不能有丝毫马虎。难道好学生违反校规校纪,我就该给他们通融吗?”

“节目表演都这么好了,硬是要追究一个指挥,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还拿校规说事,难道他不知道他制定的那些校规,早就在学校激得天怒人怨了吗。”

“看起来年纪轻轻,没想到是个这么迂腐的老顽固。”

学生们议论纷纷。

萧誓词双眉紧锁,跺脚的动作越发急促。

章晓晓站在李左明身边,恨恨道:“没想到这些话居然是从一个年纪跟我差不多的老师嘴里说出来的,我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老师,真是气死我了!”

李左明心中的想法也渐渐阴沉起来。

任风波有个女朋友,是游戏原作中可攻略的女性角色之一,如果任风波打定主意不想让合唱节目过审,他说不好就要从他那位女朋友下手了。

“安静。”任风波重重地拍了拍桌子,“老师审核,学生禁止议论,谁再交头接耳,谁就离开这间教室。”

教室顿时鸦雀无声。学生们看任风波的眼神,却满腹怨言。

“萧誓词同学,看来这场合唱节目无法通过审核了,等你什么时候找到合唱的指挥,什么时候再重新提交审核申请吧。”任风波淡淡地笑了笑,站起身,“今天的审核到此结束,大家都散了吧。”

“可笑。”

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讲台旁传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声音方向看去,只见陈倾歌安静地坐在钢琴旁,双手放在大腿上,眼睛冷冷地注视着钢琴上的谱子,高贵得宛如一尊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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