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车轮滚滚的声音,一直在扶苏耳畔持续了整整一个半月之久。
池武前来禀告
“君侯,已经到了会稽郡的地界。前方武成侯已经命人派行阵前来迎接。至于武成候本人,则在会稽城等候君侯。”
“武成侯王贲——自秋狩一别,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要再见。”
“说起来,君侯与武成候可是有缘至极,当初君侯出使齐国,正是武成侯在外策应,以襄助君侯。”
真快啊——
三年的时光一闪而逝,再过十年,他就可以登基了。
这一路上,扶苏很是惦记前朝的事情。
嬴政说要问卜,也不知道这卜测的结果怎么样了。
说起来,扶苏最应该感谢的人,是嬴政。
虽然王绾说,他扶苏最大的错误是生在咸阳王宫,成为了嬴政的长子。
因为他是嬴政的长子,这就限制了他所能做的事情。
或许就像是王绾说的,他最大的错,应该是成为公子。
如果一开始他只是成为一个小谋士,随后写几篇文章,递给嬴政,引起他的关注,而后再慢慢来入朝为官,也对延续大秦的命有帮助。
这样的话,他就不用担心太过暴露自己的才华,继而引起和掌权者的强烈摩擦。
不过,成为太子,也有好处,未来的天下的命运都在他一个人手里。在高度的中央集权下,他完全有自信,建立一个盛秦。
但是在继位之前,他得苟。
还有十年的功夫,他就可以继位了。
按照王绾给他的提示,他现在应该离开咸阳,暂避一避。
这么做,也有助于稳固朝纲。
太子夹在皇帝和诸臣之间,围绕的又是分封和郡县这样切合群臣利益的事情。
扶苏一直很感激嬴政。
这三年里,若不是因为嬴政在,照他改革的措施和方向,秦国早就乱了套了。光是嬴政的威名就已经大大削弱了顽固守旧派力量。
只是可惜,这改革最关键的一部,整改军功爵制,未被解决……
但是嬴政暗示他,王绾明示他,他不走不行。
事实就是,大秦帝国不是忽然建立起来的,而是早就有之。
如今的帝国是逐步蚕食六国而建起的,但是这个天下只是大秦帝国的壳子,瓤子还是没变的,而且这瓤子还开始要坏了。
利益关系没有调整好。
统治阶层内部的利益关系没有调整好,统治阶层和被统治阶层的利益关系也没有调整好。
内部的利益关系,这不是扶苏说了算的。
而且现在是山高太子远,他之力不能及。
扶苏还是给自己准备了许多后手。
扶苏将张苍留在了咸阳宫,教导或许会成为扶苏未来最大的敌人——胡亥。
而萧何,扶苏几经考虑,楚国,大有人才,所以他把萧何带了过来。
至于申聿,这样的心腹,必然是要留在咸阳宫的。日后咸阳城的大小事情,都靠他传递信息过来了。
关于统治阶层和被统治阶层之间的矛盾调和,这里面关系到权力的下达,还有旧有贵族的原六国百姓的影响,所以扶苏决定先借用分封的手,继续对百姓加以在镇压。
而不是先努力调和这个关系。
贵族衰落了,镇压百姓的利益阶层消失了,百姓没有人压了。
所幸,镇压百姓的贵族这个阶层,靠着分封又给补上了。
这是扶苏目前感到自己对这个帝国贡献最大的事情。
远处烟波浩渺,水雾丛生,接近傍晚时分,江上白鹭翩翩。
红日的余晖落在江面上,楚地的冬日,萧索很甚。
即便是太子,有着极高的待遇,可是这一路走过来,脸上也显得有些风尘仆仆。
扶苏和随行行伍的军士都脸上都显得有些沧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事干,精力过剩,所以纵欲过度,再加上这名义可是被贬的,扶苏又藉此机会多喝了些酒。
这一路下来,扶苏整个人显得像个三十岁的纨绔公子。
这太子的英气,可少了太多。
扶苏有些欲哭无泪的对着上天叫道
“还有十年……”
坐在副车里的王琳很是惊讶。
“夫君这又是怎么了?”
雪姬玩着自己的指甲,太子从不是那种悲天悯人、消极悲观的人。
“可能秀逗了……”
“修豆?”
雪姬听了,忽的笑笑,你这个笨女人,自以为有多得宠,其实太子并未给你讲过什么好玩的。
看着王琳脸色忽的一变,雪姬也怕这个正主,只好又弯了弯眉,低眉顺眼道
“就是,一个人的脑子忽的进水了。”
王琳眼中闪起惊恐。
“进水?”
“重华夫人不必紧张,这只是一个比喻。”
“比喻?何为比喻?”
雪姬觉得这王琳笨笨的,但是她也懒得再和她废话,于是道
“所谓比喻,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重华夫人向来机智,向来必定可以参透。”
宣阳夫人听着这后面两女子的谈话,微微笑了。
子虽早已非我子,但她宣阳夫人之子,最终成了秦国的太子。
后面的女人叽叽喳喳起来,扶苏听得不大仔细。
但是一侧的军士将异样的目光投到他脸上。
近距离接触后,会发现,太子其实是个怪人。
扶苏忽的又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很快的,十年时光应该会过的很快的。
不是应该,是一定!
霍成控马过来,再次传话。
这已经是他第九十九次替三位夫人传话了。
“君侯,宣阳夫人命臣来传话,请太子驱车慢些,三位夫人身子受不了,何况还有二位小世子呢。”
扶苏懒懒道
“诺。”
池武可不满了。
又慢!
扶苏看着池武,直接道
“女人真是碍事,原本定下的一月路程,竟然走了一个月半之久。”
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是啊,君侯,原本一月就可以走完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一月半。”
池武这一路上瞻前顾后,太子走的自然是极快的,可是后面几位夫人不行,频频派人在后面过来传话。
一拖再拖。
但是这样也好,他毕竟是罪身,是来戴罪立戍边的,而非新官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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