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心中自有数。说起来,你在朕身边也已经有十余年之久。如今,朕想要委派一件事给你。”
池武对于皇帝不打算采纳他的意见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但是他还是竖起耳朵来听着。
“朕命你去做江东水师的监军。”
池武听了,自然心头大为惊讶。
“陛下,这如何使得?”
“江东水师驻守荆楚之地东部,数量达到二十万之久。这样庞大的兵力,一方面是为了吸纳昔日楚国兵败势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镇压楚国。昔日有先帝在,威压天下,如今先帝不在,朕担心边地势力有所异动。但是朕放眼四处,却没有比你更为合适的督军。”
“你是朕多年的卫率,又是我赢秦宗室之后,你去了江东,就意味着朕的耳目到了江东。朕相信,有你和赵佗将军两人一起督压江东,江东必定能无患矣。”
池武听了,心中自然感动。
想他在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面前勤劳用事,为的不就正是恢复祖上的荣光吗。
先帝不重用他,如今新帝以他为心腹,命令他去监军江东水师,这可是极高的提拔。
“陛下委以如此重任,臣必定不负陛下期望。”
扶苏笑着,将作揖的池武扶了起来。
“此去江东,监督当地百姓的动向是其一,另外也要多加注意江东之地的府吏以及诸将军。若有什么不妥的,私密报于朕。”
池武被扶苏这样对待,自然有些受宠若惊。
原来,陛下是要他去江东做监督那些臣子。
“朕封汝为督军,地位仅次于左将军之下。”
池武听了,不再多想,只是重重的作揖。
“陛下放心。臣一定将江东之地一切异常都报于陛下。”
“你在这宫中为事也已经许多年,凡是你觉得可用的,都可以调去随你去江东。”
“唯。”
扶苏身边确实是没有什么大才干的人,而且他现在也不需要那些有大才之人。
镇压昔日的旧贵族,叫他们死心,保住当下的秦国版图,然后才能进行下一步。
秦朝绝对不能二世而亡。
扶苏这边刚安排了池武,让他为监军,很快内侍又通报护军都尉蒙恬来了。
……
……
……
冯府。
冯去疾、冯毋择、冯劫三人聚于一室。
冯毋择听了冯去疾说的这些,只是笑着道:
“新帝担心的就是诸臣慑先帝之威,而他素来又是以仁和闻名,登基之初,自然担心你们这些老臣不听他的,他今日给你这个下马威,正是要你顺从他的意思。”
冯去疾则皱眉。
“若说改先帝之诏令,将黔首更名为百姓也就罢了,此事,我倒也不以之为怪。可是此事错就错在,陛下不以先帝为劳模,反而却要用旁的手段来代替,让一帮近侍帮自己处理政务。”
“我听说,陛下还要让他人重组尚书台,提拔新吏入尚书台为事,这帮人就是为了帮助皇帝处理政务。先帝勤勉,夙兴夜寐,靡有朝矣。如今我身为丞相,由着皇帝陛下的心意来,到时候陛下疏于政务,失了群臣的心,又当如何。”
冯去疾难道不懂冒犯阻止皇帝的心意,他会落的一个什么局面吗。
但是他必须去劝谏陛下。
冯毋择听了这话,只觉得他这个弟弟是个榆木脑袋。
一旦皇帝失了权柄,到时候权力最大的可就是这个丞相。
可是瞧他弟弟说这些话的模样,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冯毋则了解冯去疾,他知道冯去疾之所以如今会说这种话,主要是因为他担心皇帝不重用他,而是将一些国家大事交由一帮侍郎侍中处理。
但是冯去疾如今是丞相,他这个武信侯可不敢但触怒丞相。
于是冯毋择做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打着哈欠道:
“事情已经发生,如果你想让皇帝陛下心满意足,还是乖乖的听陛下的话。虽然他的岁数不过是你的一半,但是陛下毕竟是陛下,陛下说什么,你照做就是。”
冯毋择听了这话,自然都将注意力放到了那句皇帝的年龄不过是他的一半。
想他跟随先帝,从区区一个县吏做到朝中丞相,怎么如今就要听皇帝的话。
就在冯去疾扶着胡子感到为难的时候,冯劫却道
“父亲,儿以为,此事您应该听伯父的。诚如陛下所言,连您都不肯听陛下之言,群臣自然也不会听。”
冯去疾听了,自然微微看了冯劫一眼。
如果陛下自己的行为难以服众,那么就算他听了陛下的话,也是徒劳。
想想陛下从前为太子时所为,算是得罪了不少老将。
正在冯去疾殚精竭虑的思考破局之策时,冯劫的儿子却忽的兴冲冲推门而入。
只是他一开门,却见到室内坐着三位位高权重的人。
冯长安见到这三个人,当即脸上的喜色消失,立刻敛神屏息起来。
冯长安作揖:
“孙儿拜见伯公、祖父、父亲。”
两位长者原本一个听的不耐烦,一个正忧心忡忡,见到径直推门而入眉飞色舞的冯劫,两人的表情自然都凝固了起来。
冯去疾抬了抬眼皮,一脸严肃。
“何事?”
自然是高兴的事情,不然冯长安也不会如此兴致冲冲的。
但是见到室中三人的表情,冯长安完全不会笑了。
“孙儿今日得到陛下诏令,被拜为侍中,日后入尚书台值事。”
室门被打开,春日的阳光透过的门洒落在室内地板上。
四周一下变得悄寂无声。
冯毋择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但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他慢悠悠的抬起他的眼皮,然后眼中闪出犀利的光。
冯去疾一时也哑口无言了,他捋胡须的手忽的停了下来,静止在了半空中。
冯劫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父亲——这……”
冯去疾看了看桌面,思索一番。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罢,冯去疾腾地站起。
冯劫也当即起身。
冯去疾晃着他宽大的朝服,慢悠悠往室外走去。
冯毋择一个人被留在静室内,他望着漆案上的茶水,眼底浮现出一抹锋利。
随后,他便想到了那个此时此刻已经被置身于皇陵之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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