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赢扶苏忍住不笑,哭笑不得的神情。
淳于越只觉得一口气梗在心里。
“公子笑什么?”
赢扶苏干咳两声,忍住不笑,“老师,方才失礼了。”
“原来殿下心中还有礼数二字?”
“愿听师父教诲。”赢扶苏又道。
淳于越被赢扶苏这不痛不痒、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气的忽的将案一掀,“教诲,老夫还教诲什么?”
淳于越的震怒,这是赢扶苏前所未见的。
可忽的,赢扶苏又记起历史上的公子扶苏是如何死的。而他设身处地的成为了公子扶苏之后,他才知道,他的死,和他受的教育有莫大的关系。
赢扶苏忽的觉得,自己若再继续在儒法之间徘徊犹豫,自己怕还是难逃厄运。
“既然如此,那扶苏先行告退。”
说着,赢扶苏就要拂袖转身想要回自己的狗窝。
“站住!”
赢扶苏听了,脚步停住,“师父可还有见教?”
“八年!!!为师教了你整整八年。”淳于越恨铁不成钢,哆嗦着嘴。
他毕竟年事已高,赢扶苏思及过去和他相处的一点一滴,也不由得心软了许多。
八年的师徒之情,也不知淳于越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提起此事,赢扶苏听了耳根子一软,虽未回转身,可还是道,“扶苏今日冲撞了师父,还请师父息怒。”
说完后,赢扶苏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外走。
淳于越拂了拂胡须,他活了五十八年,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
这点小事,不至于让他乱了方寸。
而且公子,毕竟太过年少,血气方刚。可是若是任由公子这般放纵自己的性情,日后必定会为公子招致杀身之祸。说到底,公子还是心性纯良,需要加以诱导。
“还请公子留步。”
赢扶苏充耳不闻,欲继续向前。
“若是公子对老夫有何不满,可直言相告。”
“殿下今日若是继续向前,你我师徒之恩就此恩断义绝。老夫随后就去上奏一简,求王上罢了老夫的官。”
他莫不是疯了,教我读书是嬴政下得命令,他都不敢请求嬴政改变心意,而他竟然要去罢官。
而他将此事闹到嬴政面前,若是他还是换不了老师呢?若是即便换了老师,也未必比淳于越更优?
说句公道话,这淳于越待他,甚乎嬴政。
而且,淳于越愿与诗书共存亡,本就是有气节之人。
他本就是个六旬老人,且他堂堂大儒,名声在外,而他虽是个公子,可毕竟年少,他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显然是极其信任他,想要让他浪子回头。
赢扶苏还是回了身,且先听听他要同我说什么。
赢扶苏盘腿坐在淳于越对面,四目相对,赢扶苏看着眼前目如鹰隼,眼神犀利的老师,双拳紧攥,低下了头。
巨桑之上,落下数片绿叶,掉落在赢扶苏肩头。
“你退下吧,我与扶苏说说话。”
“唯。”
那琴师抱着古琴施施然出去,而后忽的摇摇头。淳博士愿为伯乐,可公子不愿做千里马也。
“这不是你我师徒二人第一次争吵了。”淳于越怃然,可是他想不出两人疏远的理由。
既然如此,那便坦诚相告吧。
赢扶苏不好意思道,“徒儿无状,万请师父勿怪。”
“可否对为师坦诚相告,你为何数月来性情大变。”淳于越平静的看着赢扶苏。
扶苏是储君,王上又将公子交给他教导,他一直费心精力,力求将公子变成一个完美的圣人公子,以便日后继承秦国大统。
如此,他也算大功一件。
赢扶苏却难以面对他这样真切的眼神,他又低下头。
“坠马之事,老夫略有耳闻,可是殿下因此与诸公子生了嫌隙。”
赢扶苏忽的瞪大眼睛,“师父莫要胡言,小心招来祸事。”
“公子以为,老夫是畏死之人。”淳于越目光灼灼,豪气干云!
可淳于越越是坦诚,越是无畏,赢扶苏越是心虚。
且淳于越待他一片真心,这份师恩,让他想要摆脱他越感为难。
只恨他是公子,而他又是太傅。若是寻常人家,他得了这样的师父,必定视同亲父。
毕竟有谁会冒着杀头灭族的风险对他谆谆教诲,好言相劝!?
可是这是咸阳宫,他是公子扶苏,而淳于越是嬴政的博士仆射。
(博士是官职哦!)
淳于越的政治主张与掌权者不同,那就只有被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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