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会,潘洪波看着陈峰警惕问道:“什么条件?”
“出售井泉酒厂的股权。”
“什么?”
陈峰的话令潘洪波吓了一跳,他直勾勾盯着对方怒吼道:“你…你这么做,和叶康酒业又有什么区别?不卖,我这辈子都不会卖的……”
“区别?当然有区别。”
陈峰笑呵呵问道:“其实不用问我也知道叶康酒业给你开什么条件,是不是把酒厂贬得一文不值,然后给你一笔买断费,签了约,从此两不相欠啊?”
潘洪波抬起低垂的眼皮看了陈峰一眼,一声不响,显然,陈峰猜对了。
“坦白说,如果按行规而言,对方也没什么不公道。”
陈峰继续说着:“只是你一旦签了约,拿了钱,还了债务,又成了穷光蛋,兴许还不够还债,奋斗一生,到头来什么都没有,真是挺惨的……”
“哼,少说风凉话,难道买给你就不是这样吗?”
“当然!我给的价钱没对方高,我只出30万,买断你的股权。”
陈峰耸了耸肩笑道:“但酒厂的债权债务,我扛了,换言之,只要你签了约,你还有30万养老金。”
“什么?”
潘洪波惊呼一声,陈峰的大方令他诧异,要知道此时的酒厂早就是空壳一个,外面的欠债都高达上千万。
“陈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又知道井泉酒厂外面的欠债有多少吗?好大口气……”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陈峰微微一笑:“我不是傻子,我既然敢这么说,那么证明这个坑还在我接受范围内,所以条件我给了,愿不愿意就看你的选择了。”
陈峰的话再次令潘洪波咂舌,他睁大了眼睛一直看着陈峰,许久,突然问道:“陈峰,你坦白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你早有预谋?也就是说,从咱俩第一天认识,你就已经在打酒厂的主意?”
很显然,陈峰不是傻子,而且精明得很,可似乎一切都在对方算计之内,潘洪波想了很久,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早就盯上了自己的酒厂,合作卖酒,只是一个幌子。
“事到如今,知
不知道还有意义吗?”
“有,就算死,我也希望自己死得明白。”
对方的眼神坚定决绝,令陈峰不忍拒绝,他想了一下淡淡说道:“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潘洪波盯着陈峰,不知道如何回应,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很明显,他不信。
“潘厂长,我没资金,但想做生意,所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坦诚告知,我要用自己的能力赊酒,条件是帮你接近酒厂问题,对吧?”
潘洪波点了点头。
“后来我帮你买了第一批酒,紧跟着又帮你打开市场,解决资金回流问题,又对吧?”
潘洪波又点了点头。
“既然都对,那证明我没有食言。”
陈峰撇了撇嘴:“通过卖酒,我又赚到了第二笔购酒的资本金,同时还继续扩大市场,赚取了更多中间利润,这点也是事实,对吧?那么请问,这个过程,我坑你了?”
潘洪波被问得哑口无言,看了陈峰一眼,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我一开始的计划确实是要有自己的酒厂,可我不会明抢豪夺,这是底线。”
陈峰脸色变得严肃:“白手起家,不用点伎俩,你觉得可行吗?但这不代表我没有底线,我的计划一直都是赊酒赚差价,积累资金再换取原材料,创立品牌再委托井泉酒厂代工生产,我再卖酒积累资金,有了市场和本钱,何愁没有酒厂?”
无疑,陈峰的话令潘洪波震惊,他呆呆地看着陈峰。
“我说过,我陈峰是狠,但我不会对合作伙伴动手,偶尔会耍点小动作,但请问我坑谁了?”
陈峰继续笑道:“就算外面我那几个朋友,对,我是哄他们帮我卖酒,帮我囤粮,可我也带他们发财了,你自个想想,如果没有我,他们一个两个能够出门桑塔纳,随身大哥大?笑话,既然合作双方都获得既定利益,那我还有错吗?”
这一次,潘洪波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因为陈峰说的句句属实。
“潘厂长,这人和人相处,需要艺术,女人之间相处难在不妒忌,男人相处难在不争,说到底还是贪作怪,一贪毁所有。”
陈峰微笑
着按住了潘洪波的肩膀:“如果不是你动了贪念,动了我的蛋糕,那即便将来我有了自己的酒厂,我依旧会选择跟你hz市场这么大,一个人是吃不完的。”
陈峰抽着烟解释道:“但一开始就动了吞掉酒厂股权的杀心,这个我还真没想过,因为我陈峰是狠,但我从不对自己的合作伙伴动手,是你自己硬生生站到我的对立面的。”
“你…你真是这么想的?”
这一次,潘洪波面如死灰,弱弱问道。
“事到如今,纠结这些还有意义吗?”
陈峰重新坐回座位,点了根烟:“潘厂长,咱还是聊点有意义的,好好考虑我的建议,把股权卖给我,坦白说,这个生意你不亏,至少赚了几百万,后续养老金也有了。”
潘洪波陷入沉思,闷闷地抽烟,许久,他猛然抬头,支吾了一会问道:“我,我如果想恢复之前的模式,继续给你供酒及代工,保住酒厂,可以吗?”
“不行!”
陈峰脸色一变,直接回绝:“潘厂长,你又动贪念了,你要记住,机会只有一次,之前你已经错过一次,倘若这次依旧冥顽不灵,那我就当你放弃这次机会。”
陈峰说完,直接起身准备离开:“坦白告诉你,井泉酒厂我志在必得,无论是你还是叶康酒业,可能过程复杂点,但迟早还是我的,不信你等着瞧,自己想想吧。”
“等一下!有一点我想不通,你有钱扛我这债务,重建一个不就完事,干嘛要来逼我?”
“呵呵,那你还真说错了。”
陈风笑着回答:“首先我还是没钱,除了这几十万,再多也拿不出来,但相对比债务,我有信心扭亏为盈,如果等赚足了钱再办厂,黄花菜都凉了;再则嘛,白酒这行业与众不同,钱可以买来很多东西,唯独买不来时间,我需要井泉酒厂的历史底蕴。”
“那你还收购哪门子酒厂?你有钱发展吗?”
“这就不劳您操心了,你只需要考虑当下这事。”
再次看着陈峰,潘洪波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年轻人,说他他笨吧,一连串的计谋证明他一点不笨,可聪明吧,又似
乎一直在赌。
纠结了一会,潘洪波咬着牙道:“你就是在玩火,算了,酒厂卖给你,但我也有个条件。”
“说!”
“我要留下1%的股权。”
潘洪波眼神里带着恳求:“这酒厂是我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没了,我不甘心,同情也罢,可怜也好,算我求你;再则,我也想看看你究竟如何让它起死回生。”
对方老泪纵横,带着哽咽,纵使铁石心肠也难免不被动容。
“签了它吧。”
稍过一会,陈峰将一份协议递给了潘洪波:“雪峰资本以30万购买你65%的股权及酒厂所有债务,你依旧持股5%,保留法人身份。”
“你…”
陈峰的举动令潘洪波感到意外,老眼含泪,愣呆呆地看着对方。
“行了,老男人了,别跟我玩矫情,额外4%算是管理层激励,记住,机会只有一次,签不签随便你。”
“签,我立刻签。”
这一次,潘洪波几乎没有半点犹豫,拿起笔刷刷刷就写上自己的名字。
“变更股东以后,你依旧还是厂长,但是,你只管生产和仓储,总经理我会另外找人,销售那块也要交出来。”
陈峰面无表情说道:“我看过酒厂的管理,在生产方面,你还是很有一手,但是销售方面和管理方面,简直一塌糊涂,还有从我接手以后,酒厂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全都给我滚蛋,什么玩意……”
潘洪波年超50,却被陈峰一个25出头的小年轻训得连头也不敢一抬,可他心里没半点怨言,甚至心服口服,因为他清楚,办企业就是如此,心不狠,站不稳。
“对了,酒厂还有30%的股权握在井泉镇手里,这块你打算怎么办?”
合上协议,潘洪波突然看着陈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