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觉吓得亿万子孙差点出门打野,忙将裆中的慈悲玉取出,玉佩已经恢复光泽,只是有一股尿骚。他到水缸里舀水洗了洗,玉佩又自发挂到他脖子上。
他刚想开口,脑中却已先回答:“邪灵大人,当时我差点凉了,哪顾得上那么多,之前被倭寇包围,你还让我变马自救,怎么到海里你又不救我了?”
原来他可以和慈悲玉心语通话,无需开口。
“我不是邪灵,无法干预外面的世界,你变马自救是唤醒了邪灵的能力,至于海里为什么没唤醒,我也不清楚邪灵能力的作用机制。”慈悲玉道。
“那你是谁?”
“我叫摩诃,是初代守玉人设下的考官,负责考验守玉人是否合格。”
“那我合格了吗?”
“你拿尿滋玉佩,不敬祖宗,侮辱本官,还想合格?不怕本官终止你的考试吗?”摩诃道。
“别啊!不就尿个裤子吗?我又没作弊!连高考也没规定考场尿裤子要没收试卷吧!”方觉转而又觉得不对,慌个毛啊?又不是自己要考的,道:“终止了我又不会少块肉,还一套一套的,随便你好了。”
“一旦终止考试或考试未通过,守玉人将当场去世,你确定要我终止吗?”摩诃道。
“少吓唬我,世上只剩我一个阿罗汉身,我死了你找谁替补,你不怕邪灵出世吗?”方觉道。
“本官只管考试,不管镇压邪灵,守玉人不合格,一样会使邪灵出世。”摩诃道。
方觉对这鬼东西所说的话毫不怀疑,立即义正严辞道:“考试是一件严肃的事情,怎么能随便呢?”
“你刚才不是挺狂的吗?”摩诃道。
“摩诃大人,都怪我年轻不懂事,请您念在我是个初犯,高抬贵手啊!”方觉道。
“那就要看你听不听话了。”摩诃道。
“您放心,您要我往东我决不往西,要我拉屎我决不放屁。”方觉道。
噗。
“我说这是个意外你信吗?”方觉道。
一波短暂的冷场过后,摩诃道:“第一项考试《运气》通过,开始第二项考试。”
“哈?一个屁就过了?”方觉道。
方觉心想自己运气好吗?掉悬崖穿越,落地变钦犯,被倭寇群殴,差点喂了鲨鱼,这样想来……自己居然还活着,运气确实不俗。
“第二项考什么呀?还剩几项啊?要不你全说了,我这还有几个屁没崩完呢!”方觉道。
摩诃不再回答。
留下方觉独自放屁,屋内转眼便呆不得了,他挣扎着起身,推门出去透气,眼前景象立刻令他浑身一震,这是到龙宫了吗?
大大小小的木屋依螺眼左右内壁而建,一共有三层,整齐划一,随螺眼一直弯曲向上延伸,前后皆一眼望不到尽头,中间留出一条百米多宽的街道,到处都是龙涎香的香气。
上层木屋最为堂皇精致,数不清的珊瑚雕刻,彩色贝类,极尽璀璨之能事,天顶为之呈现七色的奇光,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上面隐隐有丝竹嬉笑之声,中层人烟稀少,打扫得最为整洁,方觉所在的下层则较为简陋杂乱,从上到下木屋依次变小。
迎面走来一个皮色白皙异常的白胡子老者,道:“恩公,你醒了。”
“敢问老人家是什么人?为什么叫我恩公?”方觉道。
“老朽孟丙午,乃是海王宫致仕医官,你们杀了暗雷鲛,报了我子媳的大仇,可是老朽的大恩人呐!”
“海王宫?世上竟有这地方?那我可算找到家了。”
“只管把这当家,即便你们没杀暗雷鲛,我们秦人也素来好客,决无怠慢之理,自从被赶进这不见天日的螺眼里,四百多年来才有你们三位客人,看来上天还没忘记我们。”
“秦……秦人?!”方觉瞠目道,“哪个秦?”
方觉心想自己不是穿越到明朝了吗?难道发生了穿中穿?或者梦中梦?
“天下还有几个秦?当然是吞灭六国,书同文、车同轨,开万世不拔之基业,我始皇帝的赳赳大秦!”孟丙午道。
“秦人怎么会困在这孤岛上?”
“徐福出海寻仙至此,未得仙人,继而东去,留庶子徐迁领数百随从守岛,后来风暴毁了船,岛上没有造船工匠,因而先人们困于此岛,繁衍至今。”
看这人对答如流,不像老糊涂,方觉轻轻咬了咬舌头,这该死的清醒!
“孟老爷子,大秦已经亡了一千多年了。”
“恩公怎与那些唐人说一样话?我大秦天下无敌,岂有亡国之理?”
“唐……唐人?!”
孟丙午长叹一声,道:“四百多年前,一船客商光临神螺岛,自称唐人李氏,岛主盛情款待,美酒佳肴,钟鸣剑舞。席间岛主问及大秦近况,唐人却说始皇帝暴毙沙丘,赵高和李斯合谋矫诏,立了胡亥公子,逼死了扶苏公子和蒙恬将军,后来陈胜吴广造反,刘邦攻入咸阳,大秦二世而亡。”
这话没毛病啊,方觉斟酌着没轻易开口。
孟丙午顿了顿,接着道:“此等谣言岛主自然不信,两相争执不下,岛主遂下逐客令,唐人假意告辞,却趁机袭杀了岛主,群起攻岛。”
“岂有此理。”方觉道。
孟丙午点点头,道:“唐人男女皆善战,手中兵刃锋利难挡,岛民不敌,唐主遂鸠占鹊巢,僭称神螺王,驱役投降之岛民,将岛主居所扩为神螺宫,完工当日,即逼降者跳海。”
“抢了别人地方,还杀俘虏,这种事也就人屠白起才干得出来!”方觉道。
孟丙午霎时语塞,方觉才想起白起是秦将,自知失言,连忙假装咳嗽以掩尴尬,道:“孟老爷子,您接着说。”
“少许精通水性的先人游入螺眼里,岛主只一堂弟幸存,众人奉他为海王,建海王宫,寓意神螺虽大,亦不过沧海一粟而已。海王宫虽有螺眼地利,但人丁稀少,兵器简陋,神螺宫人虽众,器械精良,却难入螺眼,两宫因而对抗至今,谁也灭不了谁。”
“乖乖!历史的黑洞啊!”方觉心道。
“后来矮人来了,唐人的后裔终于遭了报应,被赶尽杀绝,尸身投海喂了鲨鱼,真是天道好轮回!”
方觉恍然大悟,原来海上那些倒霉鬼是唐人,只不知是盛唐,还是五代的后唐、南唐,都是李氏,都在四百多年前,但要说善战的话,南唐恐怕首先要排除,可是后裔连倭寇都打不过,这弱鸡的基因似乎又只有南唐符合,真叫人费解呀!
方觉打消了给老人科普的念头,道:“那些矮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害我和两个侄子差点喂了鲨鱼……对了!我两个侄子如何了?”方觉道。
孟丙午指向右边隔壁那间稍大的木屋,道:“二人皆高热不退,尚未醒来,我才为他们把过脉,白面恩公脉象平稳,应无大碍,壮恩公却棘手,大腿虽未伤及动脉,但已化脓,脉象时有时无。”
方觉忙进去查看,两兄弟的状况果如孟丙午所言。尤其是方君右,大腿伤口严重感染,这年代可没有抗生素,一旦引发败血症,神仙难救啊!方觉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不由地浑身一软,瘫坐在地,嚎啕大哭。
“手刃暗雷鲛的大英雄,这般哭哭啼啼不怕人笑话吗?”背后突然传来一少女的声音。
方觉回头一看,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女走进来,她小麦肤色,身材曼妙,乌黑的麻花长辫及腰,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方觉慌忙擦去眼泪,道:“你谁啊?”
“不得对恩公无礼。”孟丙午跟进来,“请见谅,这是我孙女孟孤阳,从小口无遮拦,但心肠比谁都好。”
“阿公,王宫那边说龙鼻蜡用完了。”孟孤阳面色凝重道。
“龙鼻蜡是什么东西?”方觉道。
“要救壮恩公,须得先拔了他大腿的恶脓,令其退烧方可,但此脓甚烈,寻常伤药难以拔除,除非有龙鼻蜡。”孟丙午道。
“龙鼻蜡是什么药?我从没听过,上哪弄去?”方觉道。
“你这人真笨,龙鼻蜡,顾名思义就是龙的鼻屎,当然在龙的鼻子里,无论何种伤口,一敷即合。”孟孤阳道。
方觉心想这也太扯淡了吧,龙不是神话里的动物吗?又转念一想,古人会把许多事物与龙挂钩,比如龙眼、龙虾、龙涎香,这里说的应当不是真龙,而是某种像龙的动物,可海里的事情,谁又说得清呢?
“龙在哪?我去取那龙鼻蜡。”方觉道。
孟孤阳指向螺眼深处,道:“在最里面,可是你取不到。”
“为什么?”
“这几天龙经常发脾气,螺眼总是被它弄得摇摇晃晃,还吃掉了好几个采香人。”
“采香人是干嘛的?”
“从海上捡来黑色的龙涎香,放到距龙头十丈外的地上,利用龙流出的口水漂白,除掉腥臭味,再采回来用。”
方觉这才明白,怪不得到处都是上品龙涎香的味道,原来这里有速成的量产机制,要是倒腾一筐出去,几辈子不用愁了。
诶,我在想什么呢?救人要紧呐!方觉甩了自己一巴掌。
孟孤阳看怪物似地看着方觉,道:“运气好时,采香可顺带捡到龙鼻蜡,否则只能爬进龙头的鼻孔里面去掏,可从没人踏入过龙头十丈之内,更别说爬上去了。”
“爬?!那龙有多大?”方觉不可思议道。
“跟螺眼一样大啊!”孟孤阳道。
方觉赶忙又跑出屋子,再次打量螺眼大小,少说一百五十米宽,四层楼那么高,那得是个怎样的巨无霸!
孟孤阳跟出来,道:“虽说这个时辰龙应该在睡觉,但想见龙得先穿过一片珊瑚迷宫,那些珊瑚晚上会变色,连我们都不敢在晚上进去,你这样笨,肯定困死在里面!”
方觉感到比先前死斗鲨鱼时还要深刻的绝望,终于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只剩垂头丧气。
“我还未宣诏,你倒先跪下了。”面前忽然一人道,声音十分阴柔,无半点阳刚之气。
孟孤阳连忙跪下,孟丙午也匆匆出来,冲那人跪下。
方觉抬头一看,卧槽!何方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