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觉睁开眼,发现自己又躺在一间木屋里,比孟丙午那间要大得多,装饰虽不奢华,但格调雅致,可看出屋主人身份不一般。
“你终于醒了!”孟孤阳一把抱住方觉,笑中带泪道“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方觉浑身酸疼,连抱孟孤阳的力气也没有,道“我昏迷了多久?”
“整整三天三夜!”
“这是哪啊?”
“太子府。”
“我怎么会在这?”
“那晚龙闹出的动静太大,螺眼里所有人都被震醒了,大王命两个采香人带领二十名听潮卫,进去把我们救了出来。”
“后来呢?”
“大王责备太子自作主张,违抗王命,擅自放我们去见龙,贿赂守卫,罚他府中禁足。”孟孤阳道,“我也自作主张,把海鲜粥分给了十名侍卫的家人,你不会怪我吧?”
“那是应该的,我要谢谢你。”方觉道,“我的小侄子怎样了?”
“放心,给他用过龙鼻蜡,已经好了,大王命人把他们两个也接过来了,一并安置在太子府,方便召见。”
“快喊他们过来,我有要紧事和他们商量。”
孟孤阳赶紧喊来了方君左和方君右。
两兄弟见方觉醒来皆喜不自禁,双双跪下。
“叔叔,孟姑娘已告知我们取蜡经过,侄儿现在对你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呀!谢叔叔救命大恩!”方君右道。
“十三叔智胆兼备,此番虎穴夺子,救得君右性命,真乃震古烁今之壮举!”方君左道。
“这都是靠祖宗保佑,还有你们未来婶婶带路,你们快谢过婶婶!”方觉指着孟孤阳道。
一听有了婶婶,两兄弟又惊又喜,立即转拜孟孤阳,道“多谢婶婶!”
孟孤阳吓得花容失色,羞愧难言,慌忙捂着脸跑了出去。
方觉想到唐人前车之鉴,故而略施小计支开孟孤阳,他让方君右关上门窗,随后便将龙穴的发现全盘托出。
“显而易见,龙流血吃疼,误以为是采香人所为,故而吞人。”方君左道。
“龙是小事,倭寇才是大麻烦。”方觉道。
“怕他们做甚,我伤已痊愈,正想活动活动筋骨,来多少杀多少。”方君右道。
“弟弟不可鲁莽。”方君左道,“不知十三叔有何打算?”
“我想告知海王,联合海王宫的人对抗倭寇,但我担心被问及与倭寇结仇的因由,重蹈唐人覆辙。”方觉道。
“这些秦人孤悬海外逾千年,早成世外之人,中原谁主江山对他们毫无影响,我们无需与他们做那无谓之争,只说来自异国,被倭寇劫至此地即可。”方君左道。
“妙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方觉道。
“我真心相待,三位来客却刻意欺瞒,恐有失道义吧?”门外忽然响起徐坤的声音。
方君左放徐坤进来,徐坤免其行礼。
“堂堂太子,怎么干偷听之事?”方觉道。
“我若偷听,何必开口惊扰,听闻方觉先生醒了,故来探望,行至门前,巧好耳闻罢了。”徐坤道。
他主动关上门,道“如此说来,大秦当真已经亡了?”
“不敢欺瞒太子,大秦二世而亡,享国十四年。”方君左道。
“看来是真的。”徐坤道。
“什么?”方觉道。
“唐人为向岛主证明大秦已亡,曾拿出一本书,名曰《史记》,书中记载了大秦灭亡之经过,岛主仍不信,两方反目,秦人战败,被迫困居螺眼。此后《史记》便被列为,封存于王宫之中。”徐坤道。
方觉听得人都傻了,心想那岛主是脑子有包吗?唐人来神螺岛纯是巧合,又不是处心积虑提前编了一本假书来行骗,为什么不信呢?要说行骗,他老祖宗徐福才是个大骗子,骗得秦始皇出钱出人陪他寻仙,却一去不回了。
“将《史记》列为,当真旷古奇闻。”方君左道。
“快与我说说,这一千多年来都发生了些什么?”徐坤一下子来了兴致,竟喊下人端来餐桌酒菜,招呼三人一人一桌,席地而坐,边喝边聊。
方觉早就饿得咕咕叫了,虽然这些秦人连炒菜都没学会,但是这滋滋冒油的烤猪蹄比黄花鱼干可香多了,也不知道能换多少,这时候也顾不得外头的老百姓苦不苦了,现奢侈一把再说。
当历史老师这种事,当然还得是方君左来,不然方觉一下子说顺嘴,把明朝后面的历史都说出来,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方君左花了一个多时辰,给徐坤这个被历史遗忘的居民普及了一波历史,不仅捋了一遍朝代更迭,还将每个朝代发生的大事都说了,也说了倭寇去村中绑人的经过,只是隐去了靖难之役及三人的钦犯身份,仍说当朝皇帝是建文帝。
徐坤听得极为入神,活像一个现代社会买到了偶像演唱会前排的小迷弟。
“如此说来竟有三个唐,时间亦接近,不知那些唐人是一哪个唐呢?”徐坤道。
“大唐亡于禅位,南唐举国降宋,二者亡国时皇族皆被严密控制,唯后唐身死国灭,后代或有乘船外逃之可能。”
徐坤突然摔杯,拍案而起,一张脸涨得通红,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气的。
吓得方觉以为门外埋伏了刀斧手,手上的鸡腿差点落地。
“想当年,蒙恬北击匈奴,胡人畏而远遁,不想先人竟被后唐的残兵败将夺了岛,实在窝囊!”徐坤道。
方觉看向方君左,方君左对他点了点头,方觉心领神会,道“太子,龙之所以性情大变,突然发怒吞人,是因为倭寇在外面挖伤了神螺的壳导致,他们迟早有一天会挖进螺眼,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到那时不投降就是死。”
“你们只有三人,尚且宁死不降,我海王宫千人之众,老幼皆兵,岂有投降之理!”
方觉一看有戏,赶紧加把火,道“神螺岛本就是你们秦人的,发现了金矿也该归你们处置,怎么能便宜那些削了皮的矮冬瓜!”
方君右也激动地站起来,道“说得好!人哪有向狗投降的道理,咱们联起手来,一起收拾这帮东瀛狗!”
“仅你我联手恐怕不够胜算。”徐坤急得来回踱步。
“岛上不是还有那些矿工吗?想办法联系上他们,他们对倭寇也是口服心不服,应该会帮忙。”方君左道。
“就算如此,两方相差仍过于悬殊,自古以少胜多,或断人粮草,或占据险要,或先擒首脑。贼众广行劫掠,不惧断粮,螺眼虽有地利,但仅可自守,难以进取,且螺壳一穿,地利不存,为今之计,除非能设法擒得贼首吴季贵,用他为质,逼服贼众。”方君左道。
“擒其首脑……有了!”徐坤道,“倭寇击败唐人后,将唐人男丁尽数投海,女眷一个未杀,他们必定将女眷囚禁于宫内为奴,用以驱使,饱足淫为。这些女眷与倭寇仇深似海,若能与她们取得联络,里应外合,拿下贼首吴季贵,夺回神螺岛,岂不易如反掌?”
方觉一拍大腿,道“好主意,女人报复起来,男人可比不了。”
“这帮东瀛狗真是无恶不作!等抓到吴季贵那天,夺回我的玄龙马儿,我要将他绑在马后面,要他带我逛遍整座岛!”方君右道。
“此计虽妙,只是神螺宫高居螺顶,守备森严,如何进得去。”方君左道。
四个大男人同时陷入沉默,这时门外响起一小女子的声音“这就得靠我了!”
徐坤听这声音,不自觉露出笑容,急忙把门打开,是孟孤阳。方觉看在眼里,心想这娘炮果然惦记着小丫头,怎奈老夫已捷足先登了!
“你怎么回来了?”方觉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凑热呢?”孟孤阳道。
“孤阳,你有何办法?”徐坤道。
“我以前溜出去玩,翻过最大的那块礁石,看见悬崖上有紫色藤蔓,我本来想爬,但想起阿公教过我,医书上记载这种颜色的藤蔓有毒。”孟孤阳道。
“那你说这有啥用?”方觉道。
“孟姑娘既然说出来,肯定有解毒之法。”方君左道。
“你看,你这大侄子可比你聪明!”孟孤阳道,“要想不中毒,需要重楼草。”
“这……”徐坤立时面露难色。
“太子,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方觉道。
“殿下当然为难了,重楼草只有王妃有,他去要肯定没戏,二王子去还差不多。”孟孤阳道。
“实不相瞒,重楼草有美颜养肌之效,为神螺岛独有,以往与唐人交战,若能抢得,大王皆尽赐予王妃一人。我与王妃、二弟不很融洽。”徐坤道。
“此事关乎海王宫存亡,王妃难道会舍不得几根草吗?”方君右道。
方觉心想这可不好说,几百年后的慈禧为了过大寿,还动了北洋海军的军费呢!那场战争也是输给了小日本!
这时,外头有人敲门,道“殿下,王宫来信了,大王明日正午要宴请三位来客,各宗室一同赴宴。”
“正好,明日宴上我将此事禀报父王,让父王定夺!”徐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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