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动员大会,此役海王宫将倾巢而出,徐坤便命黄奎紧急练兵,自己着手张罗先王和孟丙午的安葬事宜,孟孤阳在王妃屋中搜得重楼草,要去煮成药汤,方觉趁机将两个侄子拉到僻静处。
“现在该回答我了,国任是什么?”方觉道。
“本不想让十三叔知道,除开重振方家,我和君右还身背复辟大计。”方君左道。
“建文帝不是死了吗?你们替谁复辟?!”方觉道。
“皇上已然,但皇太子朱文奎尚在。”方君左道。
“在哪?”方觉道。
“南京城破之时,先帝责自己识人不明,错信了李景隆这个叛徒,不愿遁逃,执意身死社稷,命我们和龙兴寺高僧应文禅师三人护送皇太子,从太祖留在宫中的秘道逃了出来。”方君左道。
“那另外两人呢?”方觉道。
“我们出城后逃至一小庙中休整,听闻方家遭诛十族,我和君右便计划来救十三叔,与皇太子、应文禅师约定七日内翥山白鹤庵再会,然后一道去云南。”
“天下这么大,为什么非要去云南?”方君道。
“沐王爷与孝康皇帝昔日情谊甚笃,我们欲联络其后人西平侯沐晟,劝其起兵,为皇太子夺回帝位。”方君左道。
“仅凭一省对抗全国,恐怕难以成功吧?”方觉道。
“燕贼公然造反,天下没有一个人服他,我等一旦在云南起兵,必然激起各地响应,到那时候,就是朱棣以一隅对全国,必败无疑。”方君右道。
方觉心想朱棣能败才有鬼了,除非历史改变走向。
“造反的事情可别扯上我,我身怀守玉大任,就算去了云南,也是留在那生儿育女,壮大方家,顶多给你们焚香祈祷。”方觉道。
“燕贼杀了我们全家,难道叔叔就不想报仇吗?”方君右道。
“我的字辈都被方孝孺除了,要不是出去寻快活,现在还能在这跟你们讲话吗?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既然你俩都一路押宝复辟了,我不能再掺合进去。”方觉道。
“十三叔所言甚是。”方君左道。
“既然如此,叔叔勿要再冒险,此番夜探神螺宫,就让我与哥哥前去。”方君右道。
“你一个练童子功的,知道怎么跟女人打交道吗?”方觉道。
“十三叔,我也是。”方君左道。
“你不一样,你会打飞镖,一镖一个,一点声响都没有,潜入这种技术活,再适合你不过了。”方觉道。
“那是哥哥的独门绝技,名叫闭魂针,中针者面色发青,眼不能转,口不能言,立时毙命。”方君右道。
“针上应该有某种毒药吧?上次在村里打倭寇不是用完了吗?你还能做吗?”方觉道。
“共有七种寻常毒药,关键在于配比,好在孟老医官的药柜中尽有,我今早已拜托准婶婶炼制好毒汁水,备下一腰带闭魂针,虽是木针,比不得银针好用,但也足够应付了。”方君左道。
“你俩一个思虑周全,别人还没想到,就把事情做完了,可以当谋士,一个勇猛果敢,正是不可多得的先锋大将,有你俩在建文帝身边,靖难怎么还能输呢?”
“我们只是先帝的侍读,年纪轻轻,也不在朝中任职,军国大事怎轮得到我们插嘴,我曾私下向二叔建言,李景隆言过其实,两面三刀,不可委以大事,请他劝先帝撤换,可惜先帝不听。”方君左道。
“忠言逆耳啊!”方觉道。
吃过夜饭后,方觉、方君左、孟孤阳带着徐坤安排的三个侍卫出发了,一行人从螺眼入口下海,一人一个驱鲨宝驱走鲨鱼,那味道差点让方觉在海里晕倒。
往上游出海面,再绕至螺山背后的礁石滩,一上陆地,方觉第一时间将驱鲨宝交给侍卫收好,这玩意他是一秒钟都不想多拿。
众人翻过最大那块礁石,夕阳在海平面上只剩一顶小红帽,一排紫色藤蔓披着血色的光衣映入眼帘,悬崖峭壁如斧劈刀削,那种奇异的美,一看就不怎么安全。
“小心点。”孟孤阳道。
方觉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乖乖等着吧,为夫去去就回。”
孟孤阳掏出一个刷了油的放水盒里,拿出两双鱼皮手套,一双交给方君左,亲手给方觉戴上另一双,方君左无辜吃了一波狗粮,转过身去自己默默将手套戴好。手套在药汤里泡一整天,待到变色再取出,此时已经泡出一股清新的花香。
一摸到那藤蔓,方觉两手立即感到咬痛,像是往伤口上喷酒精,他不禁呲牙,方君左却像个木头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适应了好一会儿,疼痛感才减轻,两人齐步爬了上去。
孟孤阳以前自己想爬的时候不觉得多高,现在看着自己的未婚夫和未来侄子爬,看着他们踩落的碎石子,顿觉这悬崖高不可攀,一颗心绷得铁紧,连喘气都是小心翼翼的。
方觉上去十几米就后悔了,妈的,要是穿越之前自己有这胆子,早就混成大魔术师了,说不定春晚都上了,再怎么也比和主持人唱双簧的网红演得好,可这时候认怂下去,勇斗暗雷鲛的英雄之名就毁了,那样对海王宫的士气将是致命打击,英雄不好当呀!
好在有方君左在旁边,他坚毅的眼神无疑是对方觉最好的鼓舞,方觉这时才发现,这个大侄子好像从来都是这样,不管面对什么,他好像从来没露过怯,方觉不再往下看,渐渐进入有条不紊的攀爬节奏。
两人爬到一半,这时夕阳完全沉下去,银色的月光接管了大地,藤蔓变成暗紫色,海风像壁虎一样游过悬崖,环境变得有些渗人,受现代那些恐怖电影的影响,方觉害怕崖壁的缝隙中会突然伸出一只人手来。
突然,脑后一阵嗡嗡声从左至右划过去。
方觉吓得浑身一抖,差点失手掉下去,方君左及时扶住了他。
“刚才是什么声音?”方觉道。
“好像是两只蜜蜂。”方君左道。
“它们不会蛰我们吧?蜜蜂可是有毒的。”
“不靠近蜂窝,蜜蜂不会主动蜇人。”
两人继续往上爬,不料周围的蜜蜂越来越多,而且绕着两人的手不停转圈,有几只还停上去,没病走两步,这不是要方觉的命吗?
“它们为什么盯着我们的手不放?”方觉道。
“是这药汤的味道,让它们以为是花!”方君左借着一块光滑岩石的反光看清楚蜜蜂的样子,道“小心!这是七里蜂,毒性虽不算很强,但最爱蜇人,会将侵犯蜂窝的人赶至七里之外,因而得名!”
“它们这么笨吗?”
“它们要是聪明,辛苦采的蜂蜜就不会便宜人了。”
这要是在悬崖上抽起风来,孟孤阳一秒变寡妇,方觉想到此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信念,别人穿越一言不合就是妻妾成群,自己九死一生才捡到这么个小娘子,蚊子都还没来得及打呢,怎能被蜜蜂坏了大事,留她独自一人在寂寞的夜里辗转反侧,孤掌难鸣!
为了下半身的幸福,不能认输!
方觉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恐惧,索性闭着眼睛加速上爬,想着赶紧爬上去就完事了。不料左脚忽然没踩对,伸进一处较大较深的缝隙之中,似乎踩踏了什么东西,还黏黏糊糊的。
他急忙将脚伸出来,月光打在上面,脚上一团黏黏糊糊的液体粘着一块蜂巢!
他慌忙蹭下蜂巢,蜂巢粘在崖壁上,手上的七里蜂一股脑儿飞了下去,像他妈偷袭珍珠港的神风特攻队一样。
“大侄儿,我踩破蜂巢了!”方觉道。
“悬崖无处躲避,唯有爬上去方能逃生!”方君左道。
两人飞速上窜,一时间仿佛方君右附体,但两手两脚再快,在这崖壁上哪能快得过蜜蜂的翅膀。
方觉感到脚底下有几只蜜蜂撞上来了,好在鞋底较厚,而且这时是蜜蜂的睡觉时间,没有白天炸锅炸得那么快,要不然方觉恐怕已经可以截肢了,这时他真后悔没带驱鲨宝上来,那东西蜜蜂肯定不喜欢。
崖顶眼看着还有三四十米,这可不是在平路上,几秒钟就跑到了,方觉只感觉脚下的蜜蜂越聚越多,他的左脚已经挨了好几下蛰,又痒又痛,可他不敢蹭掉鞋子,那样他就再也别想爬上去了。
这时,方君左忽然停下,发现右边有个崖洞,他掰下崖壁上一小块石头丢进去,里面似乎很深,道“这有个崖洞,里面很深,我们躲进去!”
方君左直接退到方觉脚下,两脚一弹,从崖壁上斜着弹起来,绕过方觉后背换位到他左手边,用身体帮他撞开一波蜜蜂,推着方觉,让他先横爬进崖洞里,自己则被蜇了好几下。
方觉进洞刚站稳便脱掉了左脚的鞋子,再脱下外衣,一边帮方君左驱赶蜜蜂,一边将他拉进洞来。
两人顾不得检查伤势,立马往洞里跑,跑了一会,借着直直射进洞里的月光,两人发现前方有一道石门,门檐上刻有问仙窟三个字。两人毫不犹豫跑进石门里,右侧有个机关,这时来不及多想,方觉急忙按下。
要没这道门,恐怕真要被追七里地。
石门刚刚关上,方觉就发现旁边石壁上刻有一句话徐福问仙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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