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那片红光当中，显示着身后满目疮痍的遗迹，五先生拳头紧握，咬牙切齿地看着身前的人影，说道：“为什么？”
五先生身前的人身形纤瘦，有着一头红色的长发，脸上戴着一个蝴蝶面具，看不清楚面容。
看到对方没有反应，五先生胸膛剧烈起伏着，接着说道：“他们已经完成了赎罪，我是真心要给他们自由的！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大先生！”
看着五先生有些激动的样子，大先生眼神淡漠，不屑地笑了笑，张开了那张樱桃小嘴轻声说着话，她的声音悦耳之极，却莫名有种肃杀的感觉。
“盖尔，平民。于黄金之城赌场陆陆续续输了上千金币，为了还赌债，卖了房子，卖了女儿，卖了妻子…”
“威兹，平民。于黄金之城赌场陆续输了数百金币，为了偿还赌债，卖了父亲传给他的铁匠铺，在他提出卖房子的时候，妻子忍无可忍带着儿子试图逃离他被他发现后，他残忍杀害了妻子，卖了年仅五岁的儿子…”
“耶鲁，平民。于黄金之城赌场陆续输了数千金币…”
“这些是里面那些人渣的资料，我没有冤枉任何人吧，五先生？”
五先生听得有些不忍，犹豫了片刻还是继续说道：“他们的过去我也略有耳闻，但是你把他们交给我的时候，不是说让他们通过这些残酷的任务来赎罪吗…”
“他们很好地完成了任务，为此牺牲了一半的人，所以我就按照约定给剩下的人自由，让他们重新做人，这有什么问题吗？”
大先生没有回应他，眼神淡漠依旧。
看到她冷漠的样子，五先生咽了咽口水，“难道说，因为有着这样的过去，现在他们连重新做人都不配了吗？”
“不配！”大先生终于开口了，声音斩钉截铁，“烂赌鬼是无药可救的，五先生。”
“那些能够改过自新的人根本不会接触赌博，或者赌过一次之后立刻彻底收手…”
“主位面上亿年的历史当中，进过赌场超过两次的，彻底收手，成功戒赌的人…一个都没有！”
“混沌会之所以容忍这些人活到今天，只是因为他们还有着那一点点的利用价值罢了。”
“任务完成之后，他们的价值也就消失了，那么…”大先生轻轻歪头，悦耳的声音当中没有半点感情，“…他们就应该去死了。”
“所以，所谓的赎罪只是个利用他们的借口而已是嘛…”五先生闻言沉默片刻，自嘲地摇了摇头，“因为他们有着那样的过去，最终只有死亡才能得到原谅是吗…”
“不对！”大先生冷冷地继续说道，“死亡只是他们应有的结局，我只是给了他们这个结局罢了。或者说，是给他们一个解脱。”
“无论是你还是我，或者是整个混沌会，都不能说什么原谅他们，我们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我问你，因为他们的赌博家破人亡，被卖掉给人贩子受尽屈辱的那些儿女和妻子，被杀掉的那些妻子…会原谅他们吗？”
五先生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攥紧的拳头也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
他被说服了…
大先生则是迈步朝五先生走去，“不聊那些人渣了，说正事。把东西给我。”
同样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大先生面前，五先生从储物袋中拿出了那个卷轴，交给了对方。
大先生接过了五先生的卷轴收好，又掏出了一个卷轴交给了五先生，“你的下一个任务，听好了…”
接过了新的卷轴，五先生静静地听完对方的话，神色复杂地说道：“那这次交给我的这些人，你是不是也会再任务结束以后处理掉？”
“应该会吧…”大先生面具下的脸蛋面无表情，“毕竟交接这些卷轴的都是我，既然看到了就顺手处理了…”
只是顺手吗…
五先生不知道要再说什么，只能沉默…
“没事的话，我走了。”大先生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五先生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大先生已经走出了十几米的背影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丧钟计划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针对恶魔的，现在恶魔正在大陆上横行，我们不去处理他们，而是在这转移这些神子的封印，到底有什么意义？”
大先生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五先生说道：“很简单，丧钟计划结束之后，主位面的人类会前所未有的虚弱。那么这些拥有着不死特性的神子就很危险了…”
“所以我们将他们转移到更加安牢固的封印当中去。至少，在人类的元气恢复之前，他们不能出来闹事。”
“就是这么个意义，能让你满意吗？”
五先生：“这个我倒是可以理解，但是恶魔呢？”
大先生：“我知道你想听什么，你想知道丧钟计划的后手是什么…”
“这个我不能说，被人看见的底牌就不能叫做底牌了…”
“我只能告诉你，你不需要去操心恶魔的事情…他们活不了多久的…”
“抬棺者和守墓人打开桎梏之门的时候，就是恶魔这个种族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的时候！”
“哈哈哈…这就够了！”五先生笑了起来，笑得眼泪直流…
过了好一会，五先生才平静了些许，他那张泪流满面的脸上依旧挂着肆意的笑容，他握紧了手中的卷轴，轻轻举起来晃了晃，“既然能得到这样的结果，一切都值了！”
“只要这些该死的恶魔能彻底消失，牺牲再多人又何妨？”
“我会认真完成我的任务的…我也会努力活下去的…”
“只要能看到那些畜生死绝的那一天，我就算死了也能笑着闭上眼睛！”
听到五先生满是快活的话，大先生眼神很是复杂。
这就是人类和恶魔积蓄了上亿年的仇恨…
没有什么谈判的余地，只有一方死绝才能终结…
真狠啊，亚莉克希亚，完美地利用了这一点，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军师的任务…
到时候，为此欢呼雀跃的人类却不知道他们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梦计划，从那个目的逆推，我大概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了…
雷格斯格那家伙，可从来不喜欢人类啊…
“那就祝你好运。”大先生暗自叹了口气，头也不回挥了挥手，离开了。
…
那个洁白的房间中。
华发老人看着戴着蝴蝶面具的女人将十几个卷轴放在了他的桌子上，笑着说道：“辛苦了。”
女人这次没有直接转头离开，而是看着老人的眼睛，轻声说道：“明明丧钟计划只是解决恶魔的问题而已，你却连善后的事情都做了。”
“把那些不稳定因素甚至包括你自己在内部算进去…”
“不累吗？”
华发老人轻笑着说道：“在其位谋其政，我波多萨利诺身为教皇，身为幸存者联盟主席，当然要为人类这个种族禅精竭虑了。”
“他们这些年仗着自身的实力一直在胡作非为，种种恶行，罄竹难书。我只是考虑到丧钟计划一直没有处理他们而已。他们该死。”
“神子这种生物残忍暴戾，与人类无法共存。他们以玩弄，毁灭，食用人类为乐，在他们的观念中，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并不会有任何的负罪感。他们该死。”
“我，身为混沌会老板，幕后操纵推动丧钟计划，造成了无数人类的死亡，无论是为了什么样的目的，已经造成的伤害无法抹灭。我该死。”
说到自己的时候，老人平静依旧，就像是在说另外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人一样。
“只要这些该死的人能随着丧钟计划，和恶魔这个种族一起消失，那么主位面就能变得前所未有的干净…”
老人的脸上多了几分期待，有些感慨地说道：“那会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啊…”
戴着蝴蝶面具的女子，或者说大先生眨着眼睛，想了想。
没有了强大的外敌，没有了近在咫尺的威胁，没有了绝对强者的镇压…
世界真的会变得美好吗…
我怎么觉得，那反而会是人类之间混战的开端呢…
罢了…
大先生摇了摇头，说道：“你是老板，你决定就是了，不过…”
“别入戏太深，真的把自己当成波多萨利诺了。”
华发老人皱了皱眉，疑惑地看着她，“你说什么呢？我就是波多萨利诺啊。”
看着老人一脸认真的样子，大先生轻轻叹气，留下了一句话，转身就走。
“行吧，你开心就好。毕竟…”
“如果你能以波多萨利诺的身份一直演到死，不是波多萨利诺也是波多萨利诺了。”
看到女子的身影走了出去，老人依旧皱着眉头，他摇了摇头，“莫名其妙。”
老人将桌子上的卷轴部收好，从旁边拿了一份文件展开，从笔架上拿起了鹅毛笔，准备处理政务。
只是那只笔迟迟没能落下…
大概是因为，握着鹅毛笔的那只苍老的手正在微微颤栗着吧…
老人用舌头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涩的嘴唇，喃喃自语着，“我就是教皇，我就是波多萨利诺…”
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过了好一阵，那只手才平静了下来…
他的脸上又带上了和煦的笑容，轻轻落笔，开始认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