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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照片(1 / 1)

仇世盯着天空的白云,轻轻抬腿,白云便顷刻消失。

仇世迟疑着,继续往前走,再次踩下第二个凹坑,凹坑正上空再次出现白云。

仇世已经猜到白云的位子完全对应地面的凹坑,但他还是为了保险起见,接连踩过后面的两个凹坑,确定凹坑正上方都出现白云之后,他陷入深度沉思。

他认为与凹坑对应的白云就是这场游戏的突破口,只不过他想不明白白云和凹坑的实际关系。

他思忖着,掏出斜挂后腰的短刀,用刀子在地面刻画凹坑与白云对应的点,把整条回廊上的三十二个点都画出来,并且用连线做出立体的几何模型图。

他画出了一个非常规则的长方体模型。模型内线条横七竖八交错,宛如国家高层机密室的红外线警告网,错综复杂,完全没有规律可言。

仇世看了很久,直到眼花缭乱,目眩神迷,也没看出半点端倪。

他开始思考长廊起点处消失的墙壁。他认为消失的墙壁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如果他能想明白其中玄机,就有可能找出这个模型图的规律,进而破解这场死亡游戏。

他回到起点处,仔细观察地面与墙壁。他惊讶发现,两壁和地面都平滑得过分,仿佛之前这里并未存在过墙壁。

——墙壁出现又诡异消失存在什么意义?

仇世皱着眉思索,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恶念空间想制止他最初就往另一侧的长廊走。而恶念空间这么做的目的很可能是为了隐藏重要的游戏线索。

仇世迟疑片刻,决定折转回去,反方向再走一次回廊。只不过他在走之前心里隐隐不安,毕竟这条闭合回廊全长六千米,他绕行一圈便必然伴随不小的体能消耗。

他来溪隐村之前非常托大,除了手机和短刀,便没带任何物品。他没有随身的食物与淡水补给,如若他长时间解不开这个回廊谜题,他就有可能渴死在这个游戏世界里。

简而言之,对现在的仇世而言,每一分体能都至关重要。他绝对不能在解开游戏之前耗光自己的体力。

然而仇世最担心的事情依旧发生了。他反向绕回廊走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丝毫线索。仿佛正向走与反向走并不存在任何差异。

——不对,到底怎么回事?莫非我不经意陷入了思维误区,忽视了非常明显的线索?

仇世已经能感觉到饥饿与口渴,并且全身肌肉也微微发胀。他不怀疑,如果再这样耽搁一天,他就真的会被困死在这个回廊世界里。

仇世沉思着,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他把双手捂成喇叭状,对着天空放声大喊。

“啊——”

他把声音拖得非常长。喊完之后,他静等两秒,便听到绵长的回音。

他站在长廊里,只能看到外面的一线之天,仿佛外界是一个非常空旷的空间。正常情况下,人在空旷的地方大喊,不可能出现回音。而此刻,他听到的回音不是声波遇到障碍物反弹回来的,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到,回音是从地面传出的。

他的猜测是对的。仿佛天空与地面也和这个闭合回廊一样,存在一个诡异的连接通道。换言之,整个游戏世界都处于一个循环连接的状态。

他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个循环。而打破循环的方法不一定是找到回廊的出口,也可能是阻断天空与地面的连接。

——所以地面一定存在暗道,我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暗道,并想办法阻断暗道,打破游戏世界的循环回路。

仇世又对着天空大吼了几声,只可惜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无法确定回音的声源方向。

仇世闭上眼,静下心努力思考。时间便在他的推想中滴答流淌。

***

林海鸥找到陈疯子家时,陶鸿还在屋子里帮陈疯子做饭。哪怕是平时她也不太敢靠近陈疯子,遑论现在陶鸿在,而且她心中还怀有恶念。

她一直躲在陈疯子家侧面的木房子边,仔细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半个小时前,林海鸥收到了钱。仇世说的十万块,一分不少打到了她的卡里。只不过转账人用了特殊的手法,她的手机短信只提示到账,却不显示转账人的信息。

对此,林海鸥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仇世说的清清楚楚,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们之间存在过联系。所以转账给她的人是直接带现金去银行转的账,并没有使用绑定过手机号的银行卡。

她并不在乎到账短信里有没有仇世的信息。她保留了之前的通话记录与通话录音,连他的简易名片她也没有处理。

她知道仇世不是好人,她已知的关于他的信息,对她而言便是一个把柄。纵然她不知道这个把柄具备多大的威胁效力,她也不会傻到真听他的话,把两人的联系过的痕迹都毁灭掉。

当然,林海鸥只是暗中留了一手,并不代表她敢堂而皇之地戏耍仇世。

吊坠说的没错,仇世宛如一个黑暗的影子,他身上充满了黑暗与绝望。林海鸥本身也能感觉到他的可怕。如果非必要,她实在不愿与他产生任何交集。但现在两人已经有了交集,她就不敢背叛他,因为她不确定他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情。

她只希望这件事能顺利结束,以后她便再也不会联系他。

林海鸥这会正耐心等着。她知道陶鸿陪陈疯子吃完饭便会走。而陈疯子吃完饭之后,一般会回房午睡一阵。

她本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对其他村民有不少了解。

从她记事起,陈疯子就在溪隐村里生活。他一直疯疯癫癫的,但他却不像真的疯子。因为真的疯子绝对不可能在这个落后的村子里安然无恙地生活十几年。

陈疯子只是说话做事有些疯癫,他有自己的生活作息。他也懂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这个还不算特别忙碌的季节,他也会午睡。

林海鸥等的就是陈疯子午睡的时机。只有那时她才能悄悄潜进他的家,偷走他的照片。

太阳已经升到正上空,已是正午时分。

这会大部分村民都在家里吃饭,而林绍河和周小萍都在医院,没人会催林海鸥回家吃饭。她可以一刻也不停息地观察陈疯子。

陶鸿已经做好饭,并且和陈疯子并排坐在屋檐下一起吃饭。

林海鸥能看见,陶鸿和陈疯子的感情真的非常好。他们吃饭的氛围非常祥和,两人的脸上都有温和的笑,仿佛他们本身就是非常幸福的一家人。

林海鸥等着,直到陶鸿吃完饭,并且洗碗餐具离去,陈疯子还一直呆呆地坐在檐下。

他盯着前边的木房子发呆,而那个木房子的主人就是陶鸿。

此时的氛围有些诡异,林海鸥忍不住往墙后缩了一点,只探出一只眼睛观察陈疯子,并且不时回过头看一下身后。她实在有些害怕陶鸿突兀走到她后边。

陈疯子在屋檐下坐了接近半个小时,这期间他一动不动,宛如木偶。

林海鸥的耐心快被磨光时,陈疯子终于站起身来。他嘴里叨念着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懂的话,转身往屋里走了。

林海鸥并没有第一时间跟过去。她盯着手机时间静等,一般来说,一个习惯了午睡的人,在十分钟之内便会进入短暂的睡眠状态。

林海鸥盯着手机时间等了足足十分钟,终于轻手轻脚走到陈疯子的房门前。陈疯子的房子破烂得不像样子,房门早已腐朽。她轻轻一推,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屋子里脏得不像样子,陈疯子就躺在宛如猪圈的床铺上睡着,扑面而来的恶臭几乎使林海鸥呕吐出来。但她捏住鼻子忍住了。她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因为陈疯子随时都有可能醒来。

如果陈疯子忽然看到她,必然又一次发疯一般大吼起来。陶鸿的家就在前面,陈疯子大吼很可能把陶鸿引过来。

林海鸥走进屋子,捏着鼻子小心翼翼扫视四周,这个房子实在太过空旷,除了灶台就只有一张床,其他地方一览无余,根本没有照片。

林海鸥深吸一口气,定睛向陈疯子看去。这会他正在打鼾,似乎睡得很沉。他的床下是一张席子、一床棉被以及一堆谷草。照片有可能被他压在床铺下面。

这对林海鸥而言非常棘手。陈疯子本身就脏臭无比,而他打鼾呼出的气,更是口臭惊人。她必须忍着这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检查陈疯子的床铺和衣服口袋。

林海鸥翻起陈疯子没压住的棉被与席子,下面并没有照片。她深吸一口气,正想冒险去翻床铺的另一面,陈疯子恰好在这时一个翻身,把床铺另一面腾了出来。

林海鸥轻轻拍了拍胸膛,刚才陈疯子忽然动起来,把她吓得不轻。她屏住呼吸,抓住这个机会连忙检查另一面的床铺下面。结果很遗憾,这一面也没有照片。

林海鸥心里苦涩,她已猜到照片在陈疯子的衣服口袋里。她必须摸陈疯子的衣服口袋,而陈疯子睡觉时,两只手都放在衣服口袋里。

林海鸥有些犹豫,她在想要不要等下次机会再来。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又被她狠狠碾碎。她不知道仇世是否在暗中盯着她,她也不知道他的耐心是否足够。如果她这次没拿到照片,仇世忽然翻脸,她一个小姑娘肯定招架不住。

林海鸥想到仇世,便感觉自己心头被蒙上一层浓厚的黑雾。她感觉到深入了骨髓的惊恐。

林海鸥使劲咬住牙关,到了现在,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她必须冒险,尽快拿到照片,然后和仇世划清关系。不然这件事一天不结束,她就一天难以心安。

林海鸥轻轻抓起陈疯子的左手,把他的手抬出衣服口袋。这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慢到她的光洁额头已经渗出大滴的汗珠。

幸好陈疯子依旧在熟睡,她的动作并没有把他惊醒。

林海鸥忍着恶臭,把手轻轻探进陈疯子的衣服口袋。结果让她很失望,衣服口袋里是空的,并没有她要找的照片。

现在她能找的只有陈疯子的右边口袋。可是他的睡眠姿势稍稍向右侧了一点,衣服口袋被压在床铺上。

毫无疑问,她要检查陈疯子的右手,把他弄醒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

林海鸥犹豫许久,终于咬着牙准备再次冒险。她想好了,就算把陈疯子弄醒也无所谓,她只需要抢走照片,然后把它递给陶鸿看,整件事就结束了。

林海鸥刚刚伸出手,陈疯子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他牙缝里的许多食物残渣都喷到了她的脸上。

这时林海鸥想哭到了极点。她并非受不了委屈的女孩,昔日曾虔那么折磨她,她也都忍下来了。可今天,她真的想放声大哭,因为她从未做过这种行窃之事,仿佛陈疯子喷她满脸食物残屑都是她罪有应得。

林海鸥真的哭了,两行热泪忽然就流了出来。只不过她忍着喉咙的哽咽,并没有发出声。

恰巧在这时候,陈疯子好像感觉到鼻子很痒,他抬起右手去挠鼻子。

林海鸥立刻看到照片就捏在陈疯子的右手。仿佛他时刻都捏着那张照片,哪怕在睡梦中也不曾松开手。

林海鸥鼓起勇气,在陈疯子把手放回衣服口袋之前,猛地出手抽走他手上的照片。

与此同时,陈疯子睁开了眼。

林海鸥不敢迟疑,她转身就往陶鸿家里跑,顾不得处理脸上的食物残渣,也没时间去看照片上的内容。

她身后传出陈疯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她回头看了一眼,陈疯子没有追,他只是不断用头撞击墙壁,眼泪汪汪滑落,就仿佛她抢走了他视如命根的宝贝。

林海鸥心里非常愧疚,但她也是被逼无奈,只能咬着牙一意孤行。

她冲进陶鸿的家里,这时陶鸿也在午睡。

林海鸥张开嘴便“哇呜”一声哭了出来。她哭着翻身上床,张手把陶鸿抱住,并把脸贴在他的怀里恸哭。

陶鸿惊醒过来。他先是惊愕,紧接着露出温柔的笑容,轻声问道:“海鸥,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吗?”

林海鸥一边使劲摇头,一边恸哭道:“陶鸿!对不起!对不起!”

陶鸿温柔安慰道:“海鸥,你不要哭。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和我说。”

林海鸥红着眼睛道:“陶鸿,我是贼!我抢走了陈叔叔的照片!”

陶鸿疑惑道:“什么照片?”

林海鸥抬起头,努力忍住眼泪,把手中的照片递给陶鸿看。直到这时,她还完全不知道照片里的内容。

陶鸿盯着照片看了片刻,神色忽然变得凌厉。他盯着她,非常郑重地问道:“海鸥,你告诉我,这张照片是从哪里来的。”

林海鸥忽然感到惶恐,她从陶鸿的神色中看出了严肃与冷酷。在她的记忆里,他永远都是温柔而善良的男孩,他从未对她如此严厉,他也从未质问过她任何事情。

林海鸥咬着嘴,伸手指了一下后方,小心翼翼回答道:“我从陈叔叔那里偷来的。”

陶鸿拿过照片,非常平静地点头道:“我知道了。”

陶鸿的手翻动,照片的正面恰好映在林海鸥眼前。直到现在她才看到照片上的内容。

照片上是两个男人、一个女人。女人挺着大肚子,其中一个男人牵着女人的手,另一个男人则站在第一个男人的边上。

三个人脸上都有温和的笑,似乎牵手的一男一女是夫妻,而宛如多余的那个男人是他们的好友。

因为照片翻动的速度非常快,林海鸥只在短短一瞬看到上面的内容,她并不知道上面的三个人分别是谁。

陶鸿穿好外衣,把照片放进衣服口袋,便要往外走。

林海鸥连忙问:“陶鸿,你要干什么!”

陶鸿回过头。他眉宇中的温柔已经淡去,变成了严肃与冷漠。他淡淡说道:“林海鸥,你好好洗个脸,然后回家吧。”

——他刚才叫我什么?他叫我……林海鸥?

林海鸥的神色僵住。她使劲咬住下唇,大步跑近陶鸿,一把将他抱住。她的两眼一湿,眼泪再一次流出。她满心委屈地问道:“陶鸿,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凶厉冷漠?”

陶鸿冷着脸移开她的手,接着面无表情回答道:“你没做错任何事情,但你不该姓林。我现在终于知道,我妈活着的时候,为什么总是骂你们一家人都是魔鬼,因为你父亲林绍河真的是一只带着人皮面具的恶魔!”

林海鸥惊住,她完全听不懂他的意思。她还想挽留他,但他的眼神中已经流露出赤裸裸的厌恶。

她不敢再追上去询问。此刻的陶鸿明显很激动,她害怕自己过度刨根问底,只会逼得他说出她最害怕的话。比如“滚开”,又比如“我不想再见到你”之类的话。

林海鸥的身子一软,颓然瘫倒在地。

她呜呜恸哭着,过了好久才想起脖子下的吊坠。

她仿佛看到了希望,连忙把藏在衣服下的吊坠套出来。她急声问道:“陶鸿,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吊坠泛出淡淡的幽光,温柔回答道:“海鸥,刚才的事情我都知道。陶鸿只是一时有些激动,说出了不理智的话。你千万不要伤心。我敢保证,他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爱你。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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