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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葬魂棺(十三)(1 / 1)

当日拈花相士被谢玄度打退以后,已怀恨在心。

那谢玄度明明是中原人人得而诛之的半邪杂种,就该当自己是个死人,一辈子别再出来招摇才是。

拈花相士咽不下这口气,决心报复,不过他也清楚,自己就算再修炼个十年八年,也万万不是谢玄度的对手,便想了一招借刀杀人的法子。

他杀不了谢玄度,自然有人能杀得。放眼整个中原,想要谢玄度命的大有人在,最恨这人的莫过于谢家少主谢玄鸿了。

中原人人皆知,他的亲生父亲谢清风就是被谢玄度杀死的。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拈花相士当即修书一封,将谢玄度出现在龙岗的消息传给花间仙府谢家。

不想他还没有等来谢家的人,自己就被莫名其妙地困在了这葬魂棺中。

拈花相士跌跌撞撞,在山中寻找了好多天的出路,直到那一晚,他不慎惊动了棺中怨灵,险些丢掉性命,幸好有谢归仗剑相助,他才得以逃出生天。

不久后,身为阵眼的“李灵均”现身真君庙,被谢归与张人凤合力刺伤,这剑虽未能要得了“李灵均”的性命,但也让葬魂棺的法力衰减不少。

趁着葬魂棺势弱,拈花相士不知择了哪条路走,竟误打误撞地找出一条生路。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下山,就被谢玄鸿一行人抓了个正着。

谢家人盘问起来,拈花相士只得老实交代,还将自己在葬魂棺中遇见谢归的事一并说了。

谢玄鸿便让拈花相士引路,带他们入了葬魂棺,进到真君庙中,这才有了如今的相见。

谢玄度见到轮椅上的谢玄鸿,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外貌没有变太多,只是眼神越发深沉锐利,更显得不近人情了些。

与清朗俊秀的谢玄度不同,谢玄鸿的气质则更阴郁。他披头散发,未曾梳起发髻,只用了一根红缨带子绑住发尾,身上穿着朴素的黑衣,正当暖意盈盈的天,一行人中只他外头罩了件厚重的鹤氅。

想必是他畏寒的毛病一直未好。谢玄度怔了片刻,才低声道:“别来无恙。你过得还好么?”

谢玄鸿目光挪到张人凤身上,眼神越发黑沉沉的,沉声回道:“比不得谢公子,无论做过什么事,照样能逍遥快活。”

谢玄度:“……”

谢玄鸿伸出手,下人赶忙递过来一根手杖。

谢玄度瞳孔一收,认出这是谢清风的佩剑绿腰,故主已亡,它便不再是剑了,被能工巧匠打造成一副手杖。

谢玄鸿看他盯着绿腰不放,冷笑一声,道:“看来你还认得出这是谁的东西。我怕我会忘记,天天提醒自己,父亲亡故,都是拜谁所赐。”

谢玄度嘴唇动了动,低下头,没有说话。

谢玄鸿朝他走了过去。他的左腿是有些跛的,不过借着绿腰为手杖,走起来并不那么明显。

“见到我,你开心吗?”

“……”

“我一直很想你。”谢玄鸿声音低低的,望着谢玄度,道,“哥哥。”

他抬起手杖,一抹碧色的光凛然而至,眼见那仗中伸出三寸长的剑锋,就要刺进谢玄度的胸膛。

谢玄度自是没想到两人一见面,对方就会痛下杀招,躲也来不及,来得及他也不想躲。

却是来仪剑一起势,猛地挑开绿腰。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张人凤已骤然出剑。

谢玄鸿师承谢断江,往日又常跟谢玄度一同练剑,加上他本身天赋惊人,也是剑道中的高手。张人凤这剑已足够快,可谢玄鸿的反应迅捷无匹,以绿腰挡下这一剑。

两人过招,互相拆解数回合后,张人凤的剑势若排山倒海,狠狠劈下!

谢玄鸿见势,将绿腰一横,挡在胸前。

铛地一声!兵器交接,众人唯独能见刃光剑影,雪白的是来仪,青碧的是绿腰。

张人凤眯了眯眼,抵着剑向右上方划去,划出的声音尖锐至极,他将力道全部沉灌进谢玄鸿的左半身。

谢玄鸿左脚有疾,如何抵挡得住张人凤来势汹汹?他咬着牙,终是不敌,往后倒退了半步。

谢玄度一惊:“张人凤!”

张人凤收回力道,反手翻剑,倒转一周。谢玄鸿下意识后撤,却为时已晚,胸前衣襟被来仪的剑尖挑破。

张人凤转身站定,

将剑挽至身后,道:“没教养的东西,你们谢家偷袭人的功夫真是一脉相承。”

谢玄鸿捻住破烂的胸襟,忍怒道:“张人凤,这里是中原,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张人凤道:“如果我偏要说,你当如何?”

见张人凤出言不逊,谢家子弟纷纷然拔出剑来,喝道:“大胆!你竟敢对我们少主无礼!”

庙堂当中苦行境的随从听到动静,也一涌而出,分列拥在张人凤两侧。

他们尚未拔剑,却是人人手中擒了一把轻/弩,为首的随从先请示张人凤,道:“杀?”

张人凤道:“不急。”

谢玄度看双方剑拔弩张,形势一触即发。

苦行境人多势众,谢玄鸿又因着腿疾,万万打不过张人凤。谢玄度怕他们真吃了亏,就同张人凤讲:“张境主,算了吧。”

张人凤见他如此情况下还在回护谢家,修长漂亮的凤目轻眯,问道:“算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他伸手,一把捉住谢玄鸿胸前的缠金扣,将他扯近,低声道:“谢玄度,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的命是我的。”

谢玄度苦笑一声:“你倒抬举我了。”

张人凤预备着更恶毒的话羞辱谢玄鸿,羞辱谢家,只是想到两人的关系才稍稍缓和了半分,看着谢玄度,他说不出口。

张人凤松开手,“知道就好。”

眼见双方僵持不下,原本藏在后方的贺惊鹊径直走了出来。

与傲气的贺沧行不同,贺惊鹊眉眼中有种化不开的怯意,这让他显得温柔斯文,没有侵略性,因此没人过分提防他。

他出来,跟谢玄鸿行礼道:“晚辈贺惊鹊,拜过谢家少主。”

贺惊鹊腰上系着贺家的玉牌,仙门中人都识得。

谢玄鸿将他左右打量了一番,道:“免。”

贺惊鹊道:“能等到您来真是太好了,贵府的小师弟谢归在葬魂棺中险些丢掉性命,多亏谢前辈和张前辈出手搭救,这才逃过一劫。”

贺惊鹊显然是为他们二人说话。

他性格怯弱,是不惯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的,但自入了葬魂棺以来,不论是贺家还是谢家,都

在受谢玄度与张人凤的多番照顾,若此刻坐视不理,贺惊鹊难免深感不安。

谢玄鸿不见恼意,却不轻不淡地质问道:“你在帮他们说话?”

贺惊鹊忙道:“晚辈愚钝,看到什么就会说什么,不曾有任何偏私之心。谢归现在伤势严峻,还请少主先进庙堂中看他一眼,他在昏迷中也一直唤您的名字。”

谢玄鸿脸色大变,问道:“他怎么了?”

贺惊鹊道:“他、他断了一只手臂。”

此话一出,别说谢玄鸿,就是谢家其他的人也纷纷变了脸色。

他们不敢相信,问道:“谁断了手臂?十七?你说得是十七吗?”

庙堂中与谢归同行的谢家人也走了出来,看到谢玄鸿,齐齐跪下给他磕头谢罪,“少主,都是我们不好,我们没能保护得了谢归小师兄。”

众人不由地目瞪口呆,全然傻了。

谢玄鸿抿起薄唇,直往庙堂中走去,他走得又急又快,跛得就更加明显。

他挤开谢玄度和张人凤,进到庙中,一眼就看到躺在草垛堆里的谢归。

谢玄鸿过去,半跪下来,手摸向谢归的右臂,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摸到。像是求证般,他的手向上,再向上,直到抚摸上他浸染着血的伤口,谢玄鸿眼皮狠狠一跳。

他一碰,谢归便疼醒了,朦胧中看到谢玄鸿的脸,恍惚以为自己身在梦境,半晌没有反应。

“十七。”

谢玄鸿将他抱进怀中。

谢归的脸贴近他的肩膀,真切地感受到谢玄鸿的体温,这才清醒地明白这不是梦。

“玄鸿哥哥?”

“十七!”

“谢归小师兄!”

“师弟!”

一瞬间,谢家的人全都涌了过去,看见他的断臂,痛心不已,又惊怒交加。

谢玄鸿搂紧他,侧首,红着眼瞪向跟进来的人,“谁干的?”

这诘问的眼神首先落到谢玄度身上,他哑然,一时也不知从何开始辩解。

贺沧行看不下去了,道:“他自己要跑出去,结果被这葬魂棺中的怨灵咬掉了右手,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少主倘若要问,就问他自己,明明这真

君庙是唯一安全的地方,他为何非要私自离开?”

贺沧行对前辈怀有敬意,但本身却很有骨气,不允许自己过于卑躬屈膝,因此在谢玄鸿面前,他问心无愧,讲话自然也不畏怯。

他不畏怯,还有他人畏怯。

那些随谢归同行的外门弟子顿时脸色煞白,是他们崇拜张人凤在先,出言挑衅谢归在后,放在平常却也不算什么大事,可要命的是,这害得谢归丢了一条手臂。

如果真给谢玄鸿知晓了,谢玄鸿非要杀了他们不可。

谢玄鸿的手段,他们也是见识过的,严厉狠辣,不留半分情面。

从前谢家有个奴仆,替谢玄鸿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他枕下有一枚半月形的玉佩,他一时好奇,就拿起来赏玩,被谢玄鸿看见,因太过紧张,不慎扯断了玉佩上的流苏络子。

谢玄鸿大发雷霆,生生折断那人双手,即刻逐出门去。

外门弟子想到谢玄鸿种种行迹,心知此劫难逃,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一并跪了下来,颤抖着静候发落。

谢归抱住谢玄鸿,此前他躺在这里,只是默默流泪,这时竟埋在谢玄鸿的肩膀上,放声痛哭起来。

谢玄鸿道:“十七,不许哭。”

谢归胳膊还在疼,忍不住哭声。

谢玄鸿按住他的后脑勺,沉道:“我教你不许哭,听到了么?”

谢归咬了咬牙,死死哽咽住声音,不消片刻,便只有泪水在流,没有哭声了。

谢玄度看谢归如此,心道:“这又是何必?他也就见了你才肯这么哭。”

若他还是从前谢家的大公子,就会上前拍拍这孩子的肩膀,告诉他,哭,指着天崩地裂那样痛快地哭一场。

能哭说明还能好,哪日真苦到尽头了,是连哭也哭不出来的。

谢玄鸿却以为谢归不该软弱,只会让人白看笑话,亦或者让人徒生怜悯。

对于残废的人而言,他宁愿要人欺负,也不愿要人怜悯。

谢玄鸿问道:“告诉我,谁害得你?”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十七,不要怕,说出来,有师兄给你报仇!”

“便是天王真君,我也要砍掉他一

双手。”

那跪着的一干外门弟子浑身抖得更厉害。

谢归是看到他们的,手紧紧攥着谢玄鸿的衣裳,片刻后,他松开手,道:“是我,我轻敌。”

他紧紧闭上双眼,流着泪,一遍一遍地重复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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