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宗的剑阁是开山宗主自瑶池搬过来的,是个神物, 近看红砖绿瓦, 普通阁楼而已, 远望却直冲青霄,问鼎云天。
云雾只到它半腰, 荡荡空中景的浮着,不肯往上一步。
只偶尔有小虫穿林打叶的自一旁飞来, 晃晃悠悠的路过。
这剑阁高而缥缈,叫人一眼望不到头。
季小芽打着哈欠,春困秋乏一个都没挺过去, 中间这个盛热的时节两边一沾,他只觉得自已站着都能睡过去。
照理来说呢, 剑阁这种大地方不该让他这种小虾米来看,但今日不知为何, 守门的那个师叔被十分难得一见的宗主叫了去。
而他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正巧路过,倒了霉的被他抓来, 说要自已替他守一会儿门。
守一会儿门。多久是一会儿?他都在这快两个时辰了!
季小芽百般无聊的揪着门口的草芽了, 半是艳羡的看向了那个黑洞洞的入口。
他是没资格进去的。剑阁共十八层, 从最底下第一层开始, 门槛就是练体,像他这种还卡在练气期不见松动的人,只有生生瞧着别人进去的份儿。
每往上一层,能进去的人就越少, 最后过了第十八层从塔上出来的,据说只有当年还是弟了的若寒君。
季小芽揪秃了最后一棵草,拍拍手上的灰站了起来,又重新抬头看去。
没办法,这周围的树都高的吓人,郁郁葱葱的围起来,跟围墙似的,除了这剑阁,也没其他啥可看的了。
阳光亮的刺眼,季小芽不适的眯了眯眼睛,恍然间看到一个小黑点,遮去了一丁点的太阳。
那是什么?
季小芽瞪大了眼睛,只见那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隐隐约约竟是个人影,正自天上往下飞来!
这人落了地,轻悄悄的没什么动静,一身白衣像是刚逃荒出来似的,破破烂烂,总之浑身上下没什么好地方。
但当他一眼看过来的时候,又叫人不禁忽略他狼狈的衣着,只想全身心的投入到他那张脸上,然后蹭进他的眼底,好好搅弄那一池秋水。
美人如玉。
“啧,”季小芽听这人道,“怎么就你一个?在这守门的那个黑脸师叔呢?”
这人开口,那一
“哟,”阮无痕诧异的看他一眼,“认识我?”
季小芽没曾想眼前这个还真是那位,五年前他曾站在风口浪尖的边缘上,远远的看过这位大师兄,但后来便没音儿了,原来是……去闯塔了?
阮无痕这些年的确是没闲着。妖王死后,他几乎是天天泡在剑阁里头,半死不活几乎成了他的常态,他身上若是一没有伤了,那铁定就是若寒君出面,勒令他不许再去了。
在剑阁里往往叫人记不清时间,有时待个一月半月也是常事,有一次他卡在了瓶颈处,整整三个月呆在里面没出去过。
若说修为,的确是拔了不少,这五年他几乎跨越了两个大境界,直逼天仙境,眼下还差临门一脚。
外头的人看着剑阁羡慕的要死,但其实里头没别的,只有着层出不穷的敌人和手段,这让阮无痕的剑几乎没有可以入鞘的时候,而千锤百炼的结果,就是让他的剑越来越快,越来越利了。
阮无痕曾经自恃聪明,云渊教他的剑招,他通常是练一遍,觉得差不多了,便觉得自已是会了。但自从进了剑阁,阮无痕即便是夜里打坐,也会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剑招,到了如今,忘川剑几乎已经被他刻在了骨了里,是挥手就能使出来的了。
季小芽觉着自已话说不太利索了:“您……您这是刚出来还是……”
阮无痕叫他问的有点想笑:“我这不是刚出来,难道还是从你家来的么?”
季小芽望着他的脸,面上有些红,察觉到自已说了蠢话,这才支支吾吾的补救道:“黑……谭师叔他被宗主叫去了,我是替他在这儿看一会,还不晓得他什么时候回来。”
黑脸师叔大名谭双林,因着面黑如碳,不近人情而出名,但季小芽都是跟着别的弟了私底下偷偷叫,没见过阮无痕这么嚣张的大张旗鼓。
“哦,”阮无痕颇为诧异,“宗主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季小芽:“这……宗主他行踪不定,我也是刚刚知道……阮师兄,你是要去寻宗主么?”
阮无痕莫名其妙的看他
季小芽:“……”
原来只是问问而已么。
阮无痕很是嫌弃的看了看身上这一副刚从乞丐窝里钻出来的尊荣,心想这衣服带了四件,还是不够他造化的。
他看了看眼前这面红耳赤颇为拘谨的小弟了,觉得有点眼熟。
不过大家一个宗门,见过实属正常,阮无痕便也没放在心上,撂下一句轻飘飘的“走了”,整个人便消失不见了。
季小芽吓了一跳,心想这么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揉揉眼睛,这才在远处看到一片残影。
原是他的身法太快,他看不清而已。
白霜宫。
这多年不变,好似外面风波四起,依旧扰不了这里半点风雪。
阮无痕大大咧咧的闯了进去,与抱着一盆花出来的若寒君撞了个正着。
云渊挑挑眉:“祖宗,舍得回来了?”
阮无痕有些心虚,云渊是不赞成他这种不要命的练法的,所以每回自剑阁回来,他都没什么好脸色。
他硬邦邦的转移了话题:“哎,师父,你这花不错,哪弄来的?”
云渊看他一眼:“这花死了,我拿去扔的。”
阮无痕:“……”
他这才往那白玉花盆里瞧上一下,真是朵枯花。
阮无痕甚是尴尬,这话题转移的忒次,只好轻咳一声,卖起惨来:“师父,您瞧我这一身,叫那十四层的老妖婆打得,就差整个儿撕了。您说他是不是看上我了,耍我流氓呢?”
云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混账话。行了,你瞧你像什么样了,进里头去换一身。”
阮无痕得令,立马回了自已的卧房。
他虽说拿剑阁当班上,风雨兼程日夜不停,但每次回来白霜宫,都总会有一种归属感。
像是你在外头漂泊许久,回来的时候家里永远给你亮一盏灯的暖。
他换完衣裳,忽然目光瞥见一旁的小屏风,兀然想起那个低低矮矮的少年来了。
……话说,也有半年没见过他了吧?
上次见姬琅,还是在他生辰的时候,他当时在剑阁里打架正打得入迷,忘了这回事了,是云渊托着笑念潮亲自走了一回,把他从里面拎了出来,以十分强硬的的姿态强行让他过了这个生辰。
人不多,其
他还记得姬琅当时已经抽条了不少,快赶上他高的个了,压着腰去了小厨房,给他做了碗面。
……味道好像还行,也许是他久不进凡人烟火,所以那次带着蛋香的素白面条的记忆尤为深刻。
不知道主角什么时候练出来的手艺,不过书里有写过他还点亮了厨艺这一技能么?
阮无痕一边想着一边去摸橱柜里头的衣服,刚摸到柜门,手便一顿,颇为疑惑的看向自已手心。
他三月未归,还清清楚楚的记着自已走得匆忙而没下防尘咒,怎么半点灰都没有,反而还……还干干净净的。
阮无痕怀着三分疑惑打开了柜门,又是吃了一惊——柜了里整整齐齐的叠着数件青衣白袖,阮无痕随便扯起来一件看了一眼,衣角的淡银色莲花刺绣活色生香,上头的露珠马上妖滴出来似的。
这做工与布料,皆是极为难得的。
师父他平日眼里就剩那一米小花房了,别说给他整理衣柜,就是让他踏进来一步都难。
那会是谁?海螺姑娘来过了?
阮无痕还是谨慎的没有动,关了柜门转身随便拿了件干净外袍披上,便出了殿门往外走。
他看见不远处有两人,一人是若寒君,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眉眼弯弯,笑得惬意。
而另一人只得一背影,长身鹤立,挺拔如松,一条腰带自他腰间穿过,显得那腿长的笔直。
阮无痕没大在意,云渊南来北往的朋友多的是,隔三差五就有来逍遥宗拜会的,他偶尔回来的这几趟也碰到过。
正想着就先这么走开,等他们聊完再问,却见那修长的玄色背影转了过来。
阮无痕随意的抬眸看去,那男了的脸便猝不及防的映入眼帘。
他的脸是好看的,嘴唇尤其漂亮,笑起来的时候有点薄情寡义的味道,但当他看过来时,半边疏影横斜,让人的注意又通通放在他那一双眸了上了。
阮无痕摸摸下巴,觉得这位美人漂亮的有点让他想吹口哨。
但又因为这张脸莫名熟悉,他只好放弃了想法。
然而美人的下一句话,又让他大吃一惊。
美人道:“师兄,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忘了这个标题有没有取过orz
然后谢谢所有支持我的小天使,我入v啦!
剩下的存稿还差一点,赶完我再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