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股东会投票选出两位董事会成员,一位是肖闻郁的人,一位是沈立珩的人。
这个结果在众人意料之中。
“琅琅。”
会议结束,沈立珩跟着散会的人流往外走,叫上沈琅:“走,今晚哥哥请你吃饭,公司几个董事也去。我前年投资的私人会所,有几个菜做得还不错……”
“不去了。”沈琅低头摆弄手机,开始拨号码,“我今晚单独约了人。”
沈立珩点了点头:“也行,那我就不送你了。”
即使沈立珩塞了个自已的人进董事会,但董事会里大半还是肖闻郁的人。他心里还盘算着怎么拉拢别的董事,心思不在沈琅身上,随口问了句:“单独约人……约的谁?有男朋友了?”
沈琅的电话已经接通,一旁的沈立珩听他问道:“晚上有空赏个脸一起吃饭吗?”
他边通着电话边抬眼看向前方,果然不远处被簇拥着离开的男人停了脚步。肖闻郁单手扣着手机,西装背影的肩脊颀长挺拔。
“怎么不回我的短信?要是不喜欢我订的餐厅,换个餐厅也可以,”沈琅一句话说得百转千回,笑问,“你定餐厅,我来买单。你觉得怎么样?”
沈琅偏头看了眼身旁的沈立珩,演上了,软着尾音逗人玩:“不会在生我的气吧?”
肖闻郁:“……”
肖闻郁周围全是股东董事,还有助理翻着会议时间安排表等他结束通话。众目睽睽下,肖闻郁听着耳边沈琅的调侃,眉目不惊,所有人都以为老板正在进行着一个严肃正经的商业谈话。
“今天的事……你听我给你解释,好不好?”沈琅叹了口气,“晚上一起吃饭吧,我会跟你解释清楚……”
旁边的沈立珩神色顿时有点古怪。
沈琅的脾气他知道,只要他想,有时候对着谁都能哄出花儿来,但嘴甜归嘴甜,他还是捏着分寸的。能让他这么情态缱绻地撩拨哄人,还主动请男方吃饭……
沈立珩:“你什么时候包起男公关来了?”
他知道豪门里某些千金为了图新鲜,会在私底下养“男公关”,有些是身高腿长的男模,有些是娱乐圈那些长相清
沈立珩跟沈琅离得近,这句话他听见了。
电话里的“男公关”也听见了。
“……”
电话那边自始至终没出声。沈琅一看手机,肖闻郁果然挂了电话。
最新通话备注名:“小纯情”。通话时间一分二十秒。
沈琅捏着手机心说,应该不至于拉黑他吧?
“二哥,”沈立珩这话,厚脸皮如沈琅都被噎了一下。他没再打过去了,收起手机说,“他很纯情的,你别吓到他。”
沈立珩刚想说点什么,余光瞥见不远处被众星捧月着的死对头竟然转过了身。肖闻郁隔着人群遥遥看过来,沈立珩总觉得他看了自已一眼,轻描淡写,居高临下,说不上来什么眼神。
反正不是什么好眼神。
啧,莫名其妙。烦得很。
沈立珩好不容易憋住的火气又翻上来了,他神色阴郁,潦草结束话题,告别沈琅,跟着一群董事进了电梯。
沈琅是真想请肖闻郁吃顿饭。不久前他还拿着他百分之十的股份跟肖闻郁在私底下做交易,今天下午就在股东会上转头帮了他二哥,当面刷下了肖闻郁的人。
于情于理他都要给这个“密谋协议伙伴”一个解释。
沈琅正思忖着呢,手机震了下,进来条新短信。
肖闻郁发来了一条餐厅地址。
.
新任董事长手里有忙不完的事,近期每晚的会议都要开到凌晨,于是餐厅就订在离恒新集团不远的酒店顶层。
夜幕初降,从观景露台往下俯瞰夜景,远处夜色车灯如流动的脉络,在钢琴乐声中缓缓流淌。
肖闻郁只腾出一小时给沈琅,他点完餐,不急着解释下午的事,反倒问:“霜降牛肉要配红酒,肖总挑一支酒?”
漆金黑缎面的酒单递到肖闻郁手里,他抬眸看他,没翻开酒单,只简明扼要地报了酒名。
年份正好,产地正好。
沈琅从刚才起就在观察肖闻郁。比起他以往印象里处事青涩的少年,眼前的男人心机深沉,在名利场游刃有余。脱胎换骨,已经从上不了台面的养了彻底成了上流阶层的金融大拿。
肖闻郁放下银质刀叉,对上他的目光,问:“
“西装很合身,非常衬身材,衬衫有点紧……肖总肌肉练得不错。”沈琅支着脸侧笑,毫不吝啬自已的夸奖,“这么近距离看,才发现你睫毛很长。”
好好的恭维话,到了沈琅嘴里,变得缠缠绵绵勾勾连连。
旁边来递酒的侍应生听得手一抖,一瓶勃艮第红酒差点全倒给了皮鞋。
一时寂静。
侍应生本来以为这小姐已经够绝了,没想到眼前这位先生更绝。肖闻郁眉目沉静,顿了顿,直接问了句:“还有呢?”
“还有今天下午的股东会,”小纯情没撩动,沈琅见好就收,敛了笑切回正题,“我并没有反悔协议的意思。”
“我和肖总你的协议不会变。半年后我将手里的股权转让给你,届时还要烦请你帮我一个举手之劳的小忙,这是我们原本说好的。”沈琅说,“只是我二哥是个很排外的人,我们的协议不能让他知道,所以今天当着他的面,我确实没有办法票选你的人。”
沈琅给的理由合情合理,肖闻郁不动声色地听完,开了口:“这只是理由之一。”
“你想借沈立珩来制衡我。”他平静接过话,“在沈立新还活着的时候,你平衡在两人之间不选择站队,虽然要不到好处,但也没坏处。但是现在这种平衡没能保持住。”
现在肖闻郁代替沈立新处在天平位置的一端,而沈立珩处于极弱势。平衡被打破以后,沈琅要倒戈向肖闻郁,却不确定这种状态是否对他有利,所以他仍旧需要他二哥来牵制肖闻郁。
这也是为什么沈琅在明面上还帮着沈立珩的原因。
肖闻郁低沉下来的声音很好听,混着远处三角架钢琴的乐声:“你跟我合作,却并不信任我。你背叛你二哥,却也背叛得不彻底。”
他一身西装笔挺,雪白的衬衫扣到了第一颗,光坐在那里不说话都养眼,更何况三两句简要剖析他的时候锋芒不敛的样了。简直要命的性感。
沈琅眨了眨眼,跟着低下声来,气音混在醇浓的红酒香里:“肖总好了解我。”
肖闻郁瞥他一眼,眸色如浓墨,没接话。
今夜夜景繁华璀璨。两人无声用餐,不交谈的时候就只有喝酒,沈琅为肖闻郁倒
他的手温很热,反常的热。
上流人的矜贵,学院派的纯情。
沈琅收回手,蜷缩小指在掌心摩挲了下,心说,他之前那么勾他,原来本人不是没有反应的。
中途肖闻郁离席接电话,沈琅趁空发了条微信给荀周。
某玄周道人正在自已的小茶馆悠然自得地修身养性打游戏,见沈琅发来一条:【你那儿有没有清心符静心符这种东西?】
荀周:【你干嘛?】
沈琅好整以暇,字里行间问心无愧:【有人勾引我。】
荀周:“……”
隔了两分钟,荀周拍了张照发过来了。
荀周:【静心符就不用了,送你张镇宅符,能驱邪祟的。】
只见玄周道人极其敷衍地抽了张餐巾纸当符纸,挥毫笔墨,画的不是符文,而是沈琅的名字。微信附文一条:【别浪了,鬼都怕你。】
肖闻郁刚回国内,任职后堆积的安排能铺到两个月后,近两天要商定公司在B市的商业园大型项目,明早要赶往临市参加科技峰会,能腾出一小时进行私人用餐已经是奢侈。
所以恒新集团的副董在电话里难以置信地再三确认了遍:“你喝醉了?!”
肖闻郁“嗯”了声,眉目沉静:“迟半小时回公司。”
工作狂今晚有私人用餐。
还喝醉了。
还迟半小时再工作。
这位新任副董是肖闻郁从华尔街带回来的人,多年的合作伙伴,彼此知根知底。当年两人环着全美在酒宴上应酬,他眼看着肖闻郁从滴酒不沾到千杯不醉。
要是他能给肖闻郁的名片上戳个个性化烫金logo,早就戳上一行“北美境内没醉过”了。
灌什么能把他给灌醉了?
副董小心翼翼多问了句:“喝什么了?”
别是喝了违禁酒吧。
挂完电话,副董旁边的财务官搓了搓手,殷切问:“董事长身体不舒服吗?”
副董:“喝醉了。”
财务官恍然:“啊……”
副董一脸麻木地补了句:“喝的红酒。”
“……”
晚餐结束,沈琅起身买单前多说了句:“我知道肖总现在可能不相信我,但是我对我们之间的协议有
“我会用的。”肖闻郁说。
沈琅刚抽出卡,侍应生过来低声提醒:“小姐您好,这位先生刚才已经买过单了。”
沈琅对上肖闻郁的目光。
卡在白皙纤细的指尖转了一圈,他扬了扬示意,弯唇说:“当我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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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琅休假的这段时间也没闲着,他是建筑设计事务所E组的项目负责人,除了慕名主动找上门来的项目外,大型的投标活少不了需要负责人出面拉项目。
前前后后忙了几天,休假结束。
设计师助理一早上班,对着工位上多出来的一摞资料,闭嘴惊艳。
“沈工,您休假的时候还不放过自已呢?”
沈琅端着咖啡,用脚尖勾了把旋转椅,跟着坐过来:“这三个项目都还可以,文件资料我共享在小组群里了,你们先熟悉一下,十五分钟以后小组开会。”
说话间,门口忽然传来了动静。
“沈工!”来的是平时跟着沈琅一起拉项目的人,他气喘吁吁,“来活了来活了。”
“还记得之前的大型商业园项目吗?就是恒新集团的那个。”男人打开平板电脑里的资料,递给沈琅,“前段时间招标方公司内部裁员变动,项目就中断没继续,现在又重新开始了。”
“刚才项目的总包企业来消息,说是甲方那边拿着名片给总包推荐了我们的事务所,还是E组。”男人喜形于色,“E组,就是我们组!”
恒新集团……
沈琅放下咖啡杯,抓重点问:“名片?”
“对,就是沈工你的名片。”男人问,“沈工你太厉害了,居然能把名片直接递到恒新总部里去……”
“……”沈琅总算听明白了。
沈琅:“我给他名片……”
他给肖闻郁名片,是为了让他的律师来跟他拟合同。
是为了突显他事业有成。
不是为了让肖闻郁做他甲方的。
沈琅前脚以恒新股东身份刷了肖闻郁的人,后脚他就当了自已的甲方。
助理没听清,问:“沈工您说什么?”
沈琅撩起长发束成尾,弯腰捞起平板往办公室走,扔了一句:“我说天道好轮回……”
助理望着沈琅的背影,茫然道:“沈工什么意思?”
男人咂摸:“意思是,忙完项目好不容易放回假,放假回来还得接着加班,生生死死,无穷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