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御惩治恶奴,车氏双手抱在身前,缩着脖子看。
要说这事真的闹到长老会,车氏也是不敢。先前与唐云嚷嚷,不过是虚张声势。毕竟唐氏长老会里不是长辈就是唐振,哪个是她惹得起的。随便一个长老,拉沉脸训斥她不淑,她也没辙。甚至连反驳都不敢。
可现在苏御嚷嚷着要带着她们去见长老,一副必惩恶奴的气势。还把这事上升到影响家族收益的地步,车氏有些胆怯。凭她与这婆子相识多年,也知这婆子有的时候小题大做。她故意安排这婆子来见冯瑜,其实本来也没安好心。只是不想这事越闹越大,如今有些不受控制。
苏御还在那边嚷嚷,说嫂嫂尚未出阁时,便有贤惠之名,因此才会嫁到唐家。自打贤嫂来到唐府,对上孝敬,对中和睦,对下恩惠,无人不夸赞敬仰。贤嫂一向严于律己宽于待人,十六哥事业在外,公子府上上下下全靠贤嫂一人操持。纵观唐府十八座公子府,谁敢说比十六公子府更有规矩。如今被你这恶奴蒙蔽双眼,欺我贤嫂,着实该死,云云。
苏御一顿甜枣加大棒,把这主奴挊得晕头转向。
车氏眼珠转了转:“我说妹夫,我听你这话怎么奇奇怪怪的。你到底是哪头儿的,你若是带着她去长老会告状,岂不是在告我?”
苏御一笑道:“岂敢告嫂嫂,只是气不过这奴才欺负嫂嫂罢了。到底要不要告她,还是嫂嫂做主。”
“哼!”车氏斜眉瞪眼:“今日看在妹夫面上,暂且饶了他们。下次没这好运气。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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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氏回到家中,越琢磨越不是滋味,与那婆子商量如何报复。
不久后唐府之内谣言四起,只说那冯瑜不是个东西,到处勾引,已给那姓苏的姑爷堕了两个崽子。见郡主不可欺,又来勾引丸少爷,据说已被车夫人拒之门外。
听说母亲出面这事儿也没办成,二少爷唐丸也不绝食了,而是坐车去寿安,说找唐翡玩耍。声声念叨,还是翡儿乖巧,还白,哪都白。
听说这事,好悬没把车氏气死。在梁朝,表亲之间联姻很是正常,无人诟病。可那唐翡也是唐家血
脉,是为堂亲,虽然远支儿,但也是一个祖宗。这要是让人知道,非戳断脊梁骨不可。车氏气恼,派人追唐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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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庚亲王赵准很忙,忙得通宵达旦。因为他的表态,和皇帝的那一句话,导致很多人开始向赵准靠拢。
这帮人一致认为,庚亲王的时代即将到来,而太子党们必死无疑。当然,所谓太子党,并不是指“赵凉君”一脉,更多的是指皇后一脉。毕竟赵凉君才三岁,支持太子的人全靠皇后周旋调遣。
虽然来投靠赵准的人不少,可这里面缺乏重量级人物,比如当朝三位实权派国公爷,均未表明态度。
唐振和孟丹青干脆不理赵准,只有西门真森态度暧昧,似乎可以争取。而赵准也在积极运作,希望能娶一名西门氏嫡亲姑娘为妃。如果这件事能办成,庚亲王获得西门氏的鼎力支持,那可真是如虎添翼。
其实这次皇位之争照比上一次差得远了。上一次是唐皇后的儿子与孟贵妃的儿子在争,那时唐孟两大门阀全力参与,所以斗得惨烈。可这次二门阀没有候选人参与,表现得十分冷淡。
既然门阀失去热情,那么影响皇位最大的因素,还是在玄甲军内部,比如玄甲五大将。
玄甲大将军张云龙,总督粮官赵挺,总参将公孙雄,玄甲总副赵亚夫。这帮人至今为止都保持沉默,而他们才是赵准最希望拉拢的人。至于同为五大将之一的总监军曹圣,即便不表态,他也是铁打的皇后一脉,所以赵准连想都不想。
除了五大将和五大将直属师以外,赵准还要拉拢其他十五个师。其中第七第十二两个师已经明确表态支持庚亲王摄政。
拉拢一大批人,是需要花钱的。赵准给樊、钱、韩三家财阀抛去橄榄枝。可财阀们在面对这种皇权大事时,一向谨慎小心。只派家族边缘人物接触,送来的钱也不足以供赵准完成大事。
如今赵准手下有一人,名唤韩韦,是韩氏财阀安插在户部里的一名不入流品的市易书令史。之前默默无闻,在户部当个混混儿,万金油般的一个人,适当为家族做些贡献。自从投靠庚亲
王之后,摇身一变升为八品户籍从事。此人还与冯太妃有些远表亲,称太妃一声姨娘。
韩韦去过一次鹿桥驿造纸厂,见张鼎权重而不能事,便与表哥赵准说了。赵准恼火,将张鼎骂了一顿,遂不重用,丢在外事房跑腿。从此韩韦接替张鼎,成为鹿桥驿监事人。上一次派小厮来接触苏御和唐宽的就是韩韦。那小厮在唐府碰了一鼻子灰也没办成事,这次韩韦决定亲自前来。
今日韩韦来到郡主府见苏御,直言让苏御去鹿桥驿,看看你的那些工人,竟是些怠工之辈。话里话外还在质问苏御,大概意思是:你到底能不能干,如果不能就赶紧腾出地方来。那大一个工厂,成天就砍竹子卖钱,实在是浪费资源。
自从见到韩韦第一眼,苏御就不喜此人,便不理他。后来韩韦又跑去见唐宽,也是那一套说词,结果被唐宽劈头盖脸臭骂一顿。挨了骂,韩韦并未像之前小厮一样灰溜溜离开,而是留在清化坊一家小酒馆里,暗自琢磨起来。
“他奶奶的,苏御油盐不进,而那唐宽又臭又硬。真是难办呀。”
韩韦单手拈着黑桃j似的上翘卷须,一边喃喃自语:“我怎么感觉这里面有事儿呢?好端端的一家厂子不干活儿,就那样半死不活地靠着,这不正常呀。”
身旁小厮听到这些话,搓了搓手说:“庚王听韦爷一句话,如今已把商会通道打开。正是赶紧造纸出货的好时候。”
韩韦轻哼一声:“亲王千岁怎么可能听我的,那都是太妃劝说的结果。”
小厮谄媚笑道:“还不是您给太妃出的主意,里外里还是韦爷的功劳。”
韩韦摆了摆手:“太妃力荐,算是给我打开了一道门,让我有机会给庚王办事。如今好不容易弄到一个大厂子,我可要好好表现。赵准那人你也看到了,翻脸不认人的。就好像之前那张鼎,我看这辈子也再没机会被启用。现在张鼎恨我恨得牙根痒痒,时刻都盯着我呢。一旦表现不佳,非被他咬一口不可。”
姓李的小厮不再说话,韩韦闭目静思,半晌他睁开眼睛,嘿嘿一笑:“虽然我摸不透这两个人到底想什么,不过有
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一定想赚钱。否则弄这么大个厂子干什么呢。而且每年还要向赵准缴好几百万的场地费,那些钱岂不是打了水漂?”
小李子点头笑了笑:“或许他们就是想孝敬孝敬咱家王爷?”
韩韦很快地说:“绝不可能。苏御虽然态度不明朗,但他与皇后走得很近。即便不是太子党,也是太子党的近人。而且每月十五还要陪着皇后出公车,这时他怎么可能孝敬庚亲王呢。再说,如果他真的想孝敬,他倒是赶紧造纸啊?现在这是闹哪般?”
小李子又道:“是不是苏御担心得罪皇后,所以干脆不生产,让咱家王爷赚不到钱?”
韩韦摇头:“我看不会。他们合作建厂,毕竟是在赵准表态之前。那时还没有明显的党派之分。即便如今有了党派之分,可苏御把本钱捞回来,皇后总不会说他什么的。而且这又不是苏御一个人的买卖,唐宽才是大头儿,而唐宽又不参与党争。”
韩韦站起身,离开小饭馆,向郡主府走去。
半路上韩韦突然站住脚,若有所思地道:“我曾听说,这二位曾经有意购买鹿桥驿竹林。如今他们建厂却不开工,莫不是预谋林场?”
小李子道:“破竹子能值几个钱,而且都是山地,如果他们要,那就卖给他们算了。如若真的能因此谈妥,工厂开工大把捞钱,到时庚王也能高看韦爷一眼。”
韩韦想了想,摇摇头道:“可是当初庚王并没把地卖给他们,如今被他们要挟再卖,岂不是跌了王驾千岁的面子?办这事儿不能着急,让我先去探探苏御的口风。”
小李子皱眉:“在唐府,明明四公子比苏御官大位高,韦爷为何要找苏御?”
韩韦瞪眼:“你就是个贱胚子的,那唐宽张嘴就骂人,你爱听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