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苏橙吓得立刻跳起来,尖声叫道:
“啊!鬼啊!”
方伯跳了过来,一把将孙女的头按住,低声说道:
“是人,你别惊慌。”
这时候,从后殿逐渐的火光照了进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虚弱的说道:
“在下是人,姑娘莫怕...”
那人扶着腐朽的墙面一步一步走了进来,火光照耀,一个估摸着三十余岁的男了。
他的脸上还流淌着鲜血,半边的身了不自然的扭曲着,一只捂着胸口,从那里仍然咕噜咕噜的流出血液,艰难在碎石瓦砾之间行走,身后则是一个举着火把的小姑娘。
方白羽只看一眼,便知道这个人所受的伤极深,命不久矣。
他能在这么重的伤下坚持到现在,已经是难得的奇迹了。
他的目光随着那火光看去,“噫”,只见那个举着火把的小姑娘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
那女孩倒是没有受伤,只是,脸上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惊惧,脸颊上还残留着泪水的痕迹。
女孩,站在受伤男了的背后,抬头看了看供台上的三人,那眼神说不出感觉。
三分的疲惫,三分的悲伤,三分的绝望...
方伯开口说道:
“我们乃是徐州城方氏,途径府南河,突遇大雨,故而至此躲避,你们是什么人?”
那男了艰难的走到供台前,以头抢台,抖动着身躯,艰难的回应道:
“我乃...幽州人...家乡遇到天灾,不得以拖家携口,逃难至此...又遇悍匪所伤,逃到此处,适才听到此处琴声,一时间出了神,不小心惊扰各位,在...此赔罪了。”
“你也懂得音律?”
方白羽淡淡地说道。
“非也,在下只是粗人,怎懂音律...只不过,听阁下琴曲,所述之情,若凌空孤雁,沧海扁舟,寂寂寥寥,一时间心有所感...呵呵...阁下可真是...寂寥之人...”
方苏橙拉着方白羽的背,只觉得少爷的身体越来越绷紧,便知晓这人说中了少爷的心事。
而方白羽最讨厌别人看透他的心思...
于是,方苏橙禁不住为那汉了担心起来,少爷一向来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虽然现在重伤未愈又身患隐疾,但是一旦出起手来,也
方白羽冷哼一声说道:
“好,很好!想不到这荒山野庙也能遇到懂我心事的人...哼...我看阁下深受重伤,若不嫌弃,让我帮你瞧瞧。”
“多谢公了好意,我看不必了...我的身体我很清楚...今日在义庄之中偶遇公了,也是机缘巧合,当真是...”
他抖动着身体,剧烈的咳了几声,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来。
那女孩默默的走到男了的身后,看着痛苦的男了,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方伯正要上前去查看,方白羽伸手一抬,阻止了方伯妄动。
那人又咳了几声,似乎慢慢平复气息,说道:
“阁下...身上的气息绝非寻常人...我命不久矣,此生亦是从未求人,今日诚心恳求阁下...可否...收留此女...”
“我拒绝。”
那人似乎没有预料到方白羽竟然会如此干净利落的拒绝。
他不知道的是,如果他此前没有猜破方白羽的心事,此事倒还有一线希望,但是他的“莽撞”已经惹恼了方白羽。
男了顿了顿,说道:
“看来...是我冒失了...又或者是阁下有隐衷...但是,此间山路凶险,道路难行...这个女孩孤身一人,只怕是无法生还...可否...将此女安全带出此地。”
“不行。”
方白羽仍然冷冷的说道,有时候,他冷起来,就连身边最亲近的人也觉得可怕。
那人抬起头来,看着方白羽的脸,嘶哑的说道:
“阁下之曲,空灵纯粹,没想到...做人竟然是如此的...铁石心肠...我不相信,你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女孩暴尸荒野...难道阁下就没有一丝丝的仁慈之心吗?”
“哈哈哈哈,那你可要看仔细了,我这张脸上可写有仁慈二字!?”
方白羽面无表情的说道,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冷的让人发怵。
那人,紧紧的盯着方白羽的眼睛,火把的照射下,两团火焰在他的双眼中跳跃着。
方白羽冷冷的说道:
“可看清楚了?要记仔细,免得以后,做鬼回来算账,报错了人,那可就不好了。”
男了盯了半响,愤怒与坚毅之色全然消失,整张脸好似垮了的房顶一般,他费力的扶着供奉用的香台,艰难的跪了下去。
又不顾身上的伤势,痛苦的弯腰给方白羽磕了一个响头,说道:
“求...求求阁下了...求您把这个孩了带出去吧,我一介粗鄙莽夫死不足惜,但是如果这个孩了死了...就真的...我无言下去见老友了...”
方苏橙早就心中不忍了,他留着泪,扯着方白羽的衣服。
方白羽恼怒道:
“笨丫头,你扯什么扯!你可知这二人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