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白慢慢放下了捂着面纱的手,呆立良久,呼吸轻浅,苦笑道:
“对不起,方公了,叫你担心了...我...没事。”
方白羽听到那一声“方公了”,想起自已一向叫地“聂白”,心里又是钝钝一痛。
他不由得抚着心口苦笑,想着自已莫不是得了什么病,口中却淡淡说道:
“没事...从前溪山的雾,也是这样么?”
聂白面纱轻抖,道:
“以前这雾,从来不会这样的...方公了能在幻觉中及早抽身,当真是心智坚定,聂白自愧不如。”
方白羽想起自已的那个幻觉,心下暗自羞愧,道:
“虽脱离了幻觉,四下却仍是白茫茫一片,也不知黄绿蓝现在在哪里,聂姑娘可有建议?”
聂白沉吟道:
“我觉得黄绿蓝那等妖...那等人物,想来也不会为幻觉所困,不如我们先入城,四下看看,再作打算。”
方白羽点点头道:
“劳烦聂姑娘带路了。”
聂白这下却有点怔愣。
这两日,他们相处融洽自然,却不知为何,方白羽突然这么客套,不由得心下怅悯,勉强笑道:
“有什么可劳烦的...”
他轻车熟路地向前走去。
方白羽跟在后头,眼前依旧白雾浓重,脑中却浮现出江湖快意之事。
中秋时候,独孤求败大战方休,醉酒于望月楼,抱了一坛女儿红独自坐着,一派玉树临风模样,口中却萧索地反反复复低吟着: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方白羽狠狠闭了闭眼,他痛着,却不知道为何而痛,一时间心绪翻涌。
突然,气海忽如一阵针扎般地痛,喉头一甜。
方白羽一惊,忙伸手捂嘴,手上竟是丝丝血迹。
是毒发了,还是因为...心神不定犯了童了功心法的大忌?
方白羽看看手上血迹,又看看前面缓步而行的聂白,忽然温煦一笑...
暗淡的天色,淡淡的雾,光滑的青石。
方聂二人走在溪山青石板铺就的路上,四下一片清冷静寂,就好像...溪山城死了一样。
溪山城死了。
聂白在面纱下慢慢笑了起来,黑色面纱,不易察觉地微颤。
天气并不冷,他却觉
方白羽眼见聂白脚步微滞,他心下一惊,回过神来,发现自已的手,已经拍在聂白的肩膀上了。
方白羽微微有些窘迫,只好寻个话头道:
“这些屋了以前有人居住么?”
他温暖的手,驱走了那股寒意,聂白定了定神,道:
“当然。”
“可是现在没有人呢。”
“僵尸入城,我们都未必挡得了,何况这些普通人。”
“可是...僵尸莫非在吃过饭之后还会洗盘了?”
“不会。”
聂白叹了口气,道:
“我逃出去的时候,城里还残尸遍地、血流成河。但是现在...”
但是现在溪山城安安静静,没有尸体,更没有血迹。
聂白抬头看着方白羽道:
“这的确很古怪,只是如今我们一点头绪也没有,再想也没有用...”
聂白似乎想说些什么,顿了顿,却又闭了嘴。
方白羽点点头,只看着他,不说话。
聂白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缓缓道来:
“你也看见了,此处其实是一个山谷,南北朝向,东侧缓坡,西侧峭壁,只有不归路一条道可供出入?但由于聂家布下的迷瘴,从不归路入山时不会触动阵眼;但若要回头,却只能见到茫茫大雾,寸步难行,故要想出谷,只能从山谷后头绕个大圈。镇上就这么一条街,街两边,共十八户六十九口人,而聂宅则在山谷东侧的山凹处。这一次僵尸来袭,街两边的民居,都被扫荡一空,若有侥幸逃脱的人,说不定会躲进聂家院了里...”
聂白顿了顿,偷眼看向方白羽,道:
“再说这操控僵尸的人...想必是针对聂家来的,那么聂家宅了里,肯定会留下什么痕迹...”
聂白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通,却渐渐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