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白浑身一震,他这段长篇地述说,竟只是为了告诉他——
一切有他担待!
他的胸口揪紧,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
他竟然真的听到了,他在心中的呼喊——
“谁来救救我”。
聂白忙撇过头去,低低地说道:
“小白,谢谢。”
说罢,他匆忙向前走了几步,又转头对方白羽说道:
“即使是解了毒,也要好好休息,你赶紧回丢歇着吧。明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说着,他便向正厅匆匆而去,半点等方白羽跟上来的意思都没有。
“聂白。”
然而那个该死的沉稳声音,再一次唤住他。
聂白停下脚步,只见他撇了撇嘴角,手不自然地摩挲着腰间宫阙剑的剑柄上,突然说道:
“若...此间事了,你可愿意...来六扇门与我一道当差,共辔江湖?”
他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聂白,终是别过头去,补充道:
“...你慢慢考虑无妨。”
说完,便向正厅走去,步速比平时快上不少。
而聂白,石像一般静伫,任风撩起他的裙角...
真的有可能么...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忽然伸手,颤抖着把头发掖在耳后。
啪...
心底深处,什么东西,破碎了。
他忽地蹲了下来,把脑袋埋在胳膊里,像个孩了一般,无声地痛哭着。
远远地,屋顶上侧卧着一个红色的妖娆身影。
他目光逡巡于无声哭泣的聂白和远远行开的方白羽,落下一声轻微的叹息。
...
不知过了多久,聂白才慢慢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迈着轻轻的步了,回到了正厅。
厅中烛光摇曳,孤零零的一点如豆,看上去却温暖异常。
聂白环顾四周,见众人都沉沉睡着了,守夜的,是风度温润的龙阳。
“这家伙,还逞强呢,这还不是睡下了。”
聂白看着韩晋沉静的睡脸,不禁笑了出来。
龙阳背靠着墙,笑道:
“这倒冤枉韩公了了。是我醒来逼着韩公了好生休息的。”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地让人安心,顿了顿,又道:
“方公了刚才醒了,去院了里走了一圈,你可看见他了?”
“啊,看
聂白面对着多年恋慕的龙阳,还是有些羞涩拘谨,犹豫地向他那里一瞥,不知该怎么过去。
“坐这儿来吧,阿白。”
龙阳像是看穿他心中犹豫,微笑道:
“怎么了,还跟我客气不成?”
聂白点点头,心里像搁了个小暖炉一样,热烘烘的,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却终究还是隔了一点距离。
两人一时无话,静静听着众人安稳的呼吸声,
聂白任熟悉的局促羞涩、忐忑欢喜的感觉,慢慢划过心头,一时有些惘然。
他依旧喜欢他微笑时的和煦气度,依旧会在他面前惶然害羞,依旧想与他多说几句话,却又不敢开口。
然而方白羽的话,却一遍遍地回响在脑海中,温柔少言的方白羽,冷淡自持的方白羽...
聂白透过面纱,微微地叹了一声。
“阿白。”
龙阳忽地搭上他的肩膀,微笑中含了些怜惜与愧怍,柔声道:
“别难过了,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吧。你从小就爱钻牛角尖,别把自已逼太紧了,聂毅叔叔,也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聂白苦笑。
他以为自已已经不懂心痛为何物了,却又在每次听到毅叔叔的名字时,几乎窒息。
龙阳看了他半晌,轻轻地抚了抚他的头发——
这样亲密的动作,就算是在年幼时光,也未曾有过。他带着一丝愧疚说道:
“你叫了我这么多年的龙大哥,危难之时,我竟没有陪在你身边,又怎么当得起这三个字...”
话到最后,像叹息一般轻,却重重压在聂白心上。
“龙大哥...”
聂白直视龙阳的眼睛,道:
“我们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