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将那件丝袍拆开,在床上铺好,拿着尺了在其上细细丈量了几次,才下定决心,拿起剪了...
可想到这一剪了下去,若是剪错了可就没法再改,他不由得有些踌躇。
本来午时他觉得腰部有些差错,故而想找张本煜再重新量一遍,可没想到,正好碰上张本煜头疼。
眼下他大概还睡着,他也不敢再去打扰他。
犹豫再三,时辰已然不早,他咬咬银牙,剪了朝着布料“吱嘎吱嘎”地剪了下去。
腰部、肩部几处地方,都需要修改,他擅刺绣,但对于剪裁成衣,却不甚熟练。
丝袍的缝制,也是件磨人的功夫,稍有不慎,便会抽出丝来。
他低着头,一针一线,专心致志地缝制着...
屋内越来越暗,看得吃力,他只得点起灯,把丝袍拿到桌边来。
漏壶静静地滴着水,时辰在针线中慢慢地流逝。
待听见外间传来鸡鸣的时候,甄玉秀才放下手中的活计,长吐出口气。
总算把他的衣衫改好了。
他将衣衫摊在手上细看,还好,针脚应该都没有问题,至于大小是否合适,还需等他穿到身上了,才能知道。
因为熬了一夜,又因坐得太久,身了酸痛不已。
他揉揉眼睛站起来,想到张本煜不知会不会满意,不由有些忐忑。
回想起昨日,张本煜问衣衫今日是否可成,想必是他今日便要穿。
一直以来,看他穿得素洁,但衣料都平常得很,可见他并非讲究穿戴之人。
昨日特地嘱咐唐三要买上好的衣料,想必是有要紧的用处。
甄玉秀见丝袍虽已经改好,但衣衫上,还有几处较大的折痕,小小褶皱也甚多,眉头微微皱起...
客栈里的店小二睡眼惺忪地被一脸歉意的甄玉秀唤醒,方知道他是讨要用于熨烫衣衫的火斗。
火斗中装满烧得火红的木炭,平滑的底部,立时滚烫起来。
甄玉秀以前曾经看过丫环熨烫,现下自已动起手来,才知这看起来简单的熨烫,原来竟是如此不易。
火斗本是铜制,加上火炭,拿在手中已是沉甸甸的。
丝袍质地娇贵,不能将火斗直接靠上,中间还需
同时他还须当心着火炭不慎迸出的火星,若是落到丝袍上,可就是一个洞,回天乏术了。
仅小心翼翼地熨好一只袖了,甄玉秀的手便酸得几乎抬不动。
他硬是咬着牙,坚持着慢慢熨烫完整件衣袍。
直到最后一方袍角熨好,他已经被升腾的炭气弄得满头是汗,双目也被熏得通红。
大功告成!
他举袖抹抹鬓角的汗水,满足地呼了口气。
摆在面前的丝袍,光滑如水,微处针脚细密,想来应该是穿得出去了。
他起身欲先将火斗收起,不料因为久坐床畔,双腿早已发麻,刚刚迈步,腿便麻软,身了不由自主地歪倒,忙用手在床沿撑住...
顿时火斗倾斜,火炭纷纷落在床上,而那件丝袍,就平铺在床上!
甄玉秀骇然而惊,下意识地就用手去扒拉,被烫得缩回来。
他赶忙用火斗去拨打,好不容易才七手八脚地扫落火炭,将丝袍抢救出来。
顾不得手上的烫伤,他先展开丝袍,紧张地搜索着——
几处明显的破洞和焦痕,赫然就在眼前,凭他再怎么试图用手去抚平,却怎么...也无法让它们消失。
他呆立着,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
今日,是打算去见沈红雨的,尽管昨日头疼,需要多休息,可张本煜还是尽量早些起身。
沈红雨虽已不为官,但在武威城中,却仍是颇有权势之人,他家的门槛定然是低不了。
故而张本煜昨日特地让唐三去买件上好的衣袍,他不想连沈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师父昨夜与唐三喝酒甚晚,想必今日须得多睡,故而他也不去打扰,梳洗过后,自行下楼用早食。
此后,日头渐高,他料想甄玉秀应该已经起身,方才去敲他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