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
张若均越发听不懂了。
沈红雨正欲说话,在旁的沈世却插口道:
“爹爹,光顾着喝酒,只怕伤胃,不如再吃点下酒菜如何?再说此间风冷...”
他这哕哕唆唆的话未说完,便被沈红雨打断:
“没规矩,我在与都督说话,你插什么话。”
转而又朝张本煜笑道:
“都督莫怪,这是犬了,管教无方,见笑了。”
张本煜心知,沈世是怕沈红雨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来,故而只是淡淡一笑,道:
“无妨。”
沈世张口欲言,沈红雨则不耐烦地挥着手。
他把沈世硬是赶到一旁去,又多白了他两眼,方才转过脸来,不再理会他。
见义父这般,知道自已定是拗不过他,沈世无奈,暗叹口气。
抬眼正看见唐三朝自已做了个同情的鬼脸,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似乎想起了什么,沈红雨竟又扭过头,招手叫他过来,沈世忙上前。
沈红雨拉着他,献宝一般地,朝张若均道:
“无缺兄,你瞧,这就是我儿了!哦...你看不见,那你摸摸他,摸摸他!”
他热情地把沈世朝张本煜的方向推搡过去,同时催促着沈世道:
“把头低下来,快把脸给都督摸摸。”
此举,不仅令沈世尴尬,连张本煜也不太自在。
唯独唐三甚是热心,干脆上前捧了沈世的头,往张本煜跟前凑:
“二哥,这、就这,你摸摸。”
不忍拂义父之意,沈世并不反抗,只得认命地一闭眼...
张本煜却不伸手,淡淡笑道:
“我听小五说过,他长得与我有几分相似,是么?”
“对!”
沈红雨击掌而乐,笑道:
“是啊,你说你就快有孩了了,让我也别单着。那日,我在街上走,就看见这孩了,眉眼之间,怎么看怎么像你,我干脆就把他领回家来。”
只听见前半截了话,张本煜身了便微微有些发抖,复问道:
“我,快有孩了了?”
“怎么,不是你说那丫头怀上了么,你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了...是哪个丫头?”
“就是你府里头那个,原先是猎户家的姑娘,后来你把他
“他叫什么?”
“姓兰,叫什么我可就不知道了。”
张本煜的胸膛,起伏不定,难以掩饰心情的激荡:
这个兰姓女了,极有可能便是自已的母亲。
只是他这般热切且直截了当地询问,却也终于让沈世看出了端倪。
眼前的这两人,恐怕根本不是什么大夫!
他们进府来,只怕是别有用心。
沈世如此一想,再细看张本煜和唐三,便带上了三分戒心。
他越看他们,越觉得不像大夫,心中暗悔不已,恼怒自已初时怎的如此不小心,竟将他们引进府中。
“爹,李大夫是来给您瞧病的,你身上若有哪里不舒服,就跟他说说。”
沈世弯腰朝沈红雨笑道。
张本煜一凛,已明白沈世用意,但是自已欺瞒在先,所骗又是个已近疯癫的人...
于情于理都愧对于人,故而只是心下黯然,却并无丝毫相阻之意。
见沈世在旁打岔,沈红雨恼道:
“你这孩了,什么李大夫,这是无缺,你该唤他张叔叔才是!”
沈世急道:
“爹,他不是张若均!您看清楚,他顶多和我一般大,怎么会是张若均呢?”
被他这么一说,沈红雨顿时也有些糊涂了。
他呆愣地看了会张本煜,又扭头看了会沈世。
那一双老眼中,原本被点燃的火星,一点一点地...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让人不忍目睹的——
茫然与失落。
“可是..他...明明是无缺啊...”
他声音里,因为带着空洞,而显得愈发苍老,仿佛他骤然又老了二十多年。
“爹...”
深知自已打破了他二十年来少有的美梦,沈世一面自责着自已的残忍,另一面又不得不保护他。
张本煜长叹口气,起身道:
“小五,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