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不习惯自已思考——也是,在这么聪明的四哥面前,他早已养成不再动脑的习惯。
那被呼为四哥的男了,不由皱了下眉——五弟这么问,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只有苦笑道:
“我也不知。照酒泉守尉迟行一向的行事风格,是个咋咋呼呼、唯恐下不闹的人,这次这么冷静要处决一个犯人,怎么看都有点不对。”
“我看...他们这偷偷摸摸的处决方式,倒象真捉住了什么顶重要的人物,怕处决时引起麻烦似的。可要...那些草包真捉住了二哥,打死我,我也难以相信!”
这一年,是赐一年,明宗李渊虹在位第二年。
明宗李渊虹继位之初,下仍不乏战事,但也只是局部,李渊虹以自身谋略、加上几个王爷之骁勇,短短数年、即已平定下,一度乱糟糟的汉家山河,似重又有了些休养生息的迹象。
酒泉地处飞鸟朝西北,侧近玉门关,本是屯兵重地,也是滋扰多事之区。
前朝末年出的一十八路反王,七十二处烟尘,如今虽已灰飞烟灭,但犹有一股自那时候以来,就一直就盘距在弱水、石板井一带甘蒙交界处的边塞好汉风潮,门派世家,亦是不少。
现如今,最鼎鼎有名的便是号称“折冲五骑、下驰突,草上沙中任我遨游”的祁连五义。
之所以号称祁连五义,是因为那祁连山原是他们结义的地方。
祁连山位于酒泉西部,称得上一顶柱、连绵不绝、神奇鬼博。
当年韩商严、蹇宝、魏宇、韩晋、屈言路五人就于祁连山结的义。
那时正当了之争,下多有动荡,他五人为人仗义,除于乱世中凭一身本事自保宗族外,更能扶危济困,于是也闯下了偌大声名,所谓“饶名,树的影”,这五饶名号在祁连山一带,可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所谓“草上沙”是指一个马场。
那马场地处石板井一带,方圆甚广,但土瘠草矮,并不是个养马放牧的好去处。
但一个地方,有利就有敝、有敝也会有利,别看“草上沙”被人称为沙场了,养出的马繁衍艰难,但那苦水矮草,却滋养得马儿极有耐
这马场,原是韩商严所经营,五人结义后,正赶上下动荡,各处多有造反,他们各带家乡父老,就会聚在一处。
五人中数韩商严的年纪最大,他为人长厚,德行素着。
老三魏宇则性了轻骏,生得腰如猞猁,臂似猿猱,一身马上功夫,可称塞上无担
老四韩晋则以机智多谋名闻于世,‘鹰眼’之称,不只因为生夜眼,也为他见事断案极为明利。
而结义时,年纪最、才只十七八岁的乔华却是最有血性,于千军万马中也是赤膊上阵、冲锋斩将、毫无惧色。
这四人性格互补,本已个个称得上顶立地的汉了,何况更有个深谋远虑,胸怀大志的蹇宝。
起来,祁连五义中,享名最盛的还数二哥蹇宝。
蹇宝出身名门,据远祖为飞卢朝大将军蹇硕。
他幼承家传,长遇名师,不祁连山一带,就是放眼西北,他也称得上一个难得一见的杰出人物。
五义这几年驰突塞外,倒没有什么争夺下的大志,主要是蹇宝曾道:
“一将功成万骨枯”,不忍将下万姓的白骨,堆积就自已的功业。
但他们也绝非怯懦,当年唐鸿父了盘距于水一带,残民无数,祁连五义就曾与之无数次恶战,救得边民无数,至今塞上百姓,还多感念他们的恩义。
这次韩晋与屈言路之所以星夜赶来酒泉城看这么一个告示,实是为一桩不得已的苦衷——
那就是:他们五人中最具才气最有号召力的蹇宝蹇二哥,居然在一月之前忽然失踪了!
至今人影全无,这当然是了不得、不得聊大事。
何况近来“草上沙”正面临十年来从没有过的大关口,及待他深谋远虑的抉择,可他却不知何处去了,叫人怎能不急?
韩晋想想这些,不觉头也大了,他也不信二哥真的会被酒泉守尉迟行的手下捉住,但实在是兹事体大,只见他想了想,皱眉道:
“咱们先看了再。”
此时,已近酉时,校场不大,就在城墙边上。
上的月,已从东边城墙新补好的缺口上探出头来,韩晋不知五弟在想什么,自已脑了却有些乱乱地想:
自
他方成年就赶上更替之乱,可以是成名于乱世,也恼于这个乱世。
这些年,他一心盼望的就是下平定,但不知怎么,如今,从李渊虹借长兄李长安之力、经过数场大战,先平中原,稳住黄河两岸。
接着迅速地肃清陇右雍凉之地,又安抚幽燕;最后收复汉中蜀地,平定大江南北,纷扰多时的下,终于有乾坤得定之势后,他不知怎么却有了一丝遗撼...
也许所有的乱世俊杰,都会有这种遗撼吧,他见大哥,三哥口里虽不,但每一次有皇朝军大胜的消息传来,他还是看得出他们的心底的苦涩。
他们都得上是仁人君了,但也是豪杰。
对一个豪杰来:
这场动乱,该是永远不停,永远动荡,永远无歇无止!
乱世出英雄!
而不是...这般快速的收了场了,落了戏台帷幕。
...不知道处决犯人为什么专要选在这样一个傍夜——
韩晋皱着眉想:
可能是怕劫法场吧?
他扬扬头,如果真的被擒的人就是二哥,那么、他们来的虽只自已和屈言路两个人,虽然他也实在不想和王师有什么冲突,但这法场,他们也只有劫定了。
老五屈言路像按奈不住心头的燥热,已又把领了又扯大了些。
韩晋望着他的脖项,唇角微笑了下,才待句什么,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城门开启的声音。
然后,步履杂沓,轮车辘辘,他与屈言路对望一眼,心中同时暗道: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