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炉中塞满了干牛粪,炉上炖了一锅热水,烟很淡,水还没开,炉边散落地放着很多药草。
水开了,这些药草就要一样一样、有先有后地投入水里,直到把水熬成褐紫色的浓汁。
吴妹与陈澌在野马井东十五里看到李波时,蹇宝正一脸严肃地坐在炉侧。
身边、是他的营帐。营帐不多,他们这一队,大约有一百五十人。
人虽不算少,却出人意外地安静,每个人似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着。最让人不安的是,这些营帐中,竟没有一个女人,也没有老人孩儿,清一色全都是二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的青壮年汉了。
看到吴妹与付乘风回来,每个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但神情还是很庄重,点头示意一下就各忙各的去了。
蹇宝也分明有些高兴,面上却淡淡的。
他在看着那锅水,似乎烧开这锅水在他是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吴妹看着炉边药草,就愣了愣。
这些药草他都认得,那是草原牧民的秘方,这些草熬在一起熬到火候后,把箭镞放进去,会炼出很毒很毒的毒箭来,这箭原是草原牧民用来射杀狼群的。
吴妹怔了一怔,问李波道:
“草原上又有狼群来了?”
蹇宝看了他一眼,没有答他的话。
水已开,他开始往里面投药草,一边问道:
“回来了?”
吴妹冲他哥笑笑,以为哥哥生他的气要把他责骂了。蹇宝却没责备他什么,倒扭头向陈澌道:
“多谢付兄相救舍妹。”
付乘风不惯客套,只笑了笑。
他也觉气氛似有些不对,但蹇宝不开口,他也就不知怎么开口。
蹇宝熬药熬得很专心,吴妹笑道:
“大哥,你好象不是很开心。”
蹇宝淡淡道:
“开心,怎么不开心,又要开杀戒了,我怎会不开心?”
他话是这么,唇边却泛起了一抹苦涩,仿佛药气把他的笑容也熏苦了。
吴妹一愣,正不知大哥怎么了,就听远处号角传来,蹇宝神色一振,低沉道:
“来了!”
他们这帐蓬间原圈出的有一块空地,别的人一听那号角声,就都齐齐让开,各持
蹇宝眯起一双眼,就看向前方那圈帐蓬特意露出的一处缺口,静静道:
“你们两人一会儿都不要动。”
吴妹与陈澌正不知他要做什么,只听远远一片呼喝、鼓声,再有就是杂乱已极的蹄响,轰轰砰砰地滚向这边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蒙,不一时,就见远处尘烟翻起,有二三十头野牛奔涌而来,带起的沙尘扬起一片。
那牛群似被人哄赶来的,鼓声惊吓中,昏头转向,直向帐蓬这边奔涌过来。
蹇宝的本已眯着的眼睛这时眯得更紧,似是只留下一道缝,他在那刀一样的缝隙中看着这个世界。
第一匹牛奔进这帐蓬合围的阵势了,那些牛都是野牛,不比家牛,都长得好锐利的长角。
看看那牛就要奔过炉前,蹇宝忽开声一喝,一抄手,就抄住他座位边久已磨好的一柄长刀。
那刀要比一般牧人佩带的都要长出近一倍,刀锋雪亮。
他刀一抽出,人就已跃起,疾如闪电般就向头一头牛扑去。
刀光一闪,众人一声呼喝,就见那牛颈间一蓬血色喷出,那牛真壮实,咽喉虽断,喷着血还是往前跑了二十多步才颓然倒地,正倒在帐蓬合围的尽处。
那里早已有人准备好木盆,只见几个壮实的伙了拖住牛蹄就把他拖至盆边,将它的颈上伤口按在那木盆上,不肯浪费它的每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