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还在吵,也不知是不是真来了官兵,若是来了,这大狗放声一叫,只怕半个妓馆的人都要被引来。
苏乞一咬牙,抓起一块扣肉,“嗖”的一声扔了过去。
这一块肉扔的,真比从他身上剜一块肉下来还疼。
黑狗一口叼住肉,没两口就咽下去了。眼睛又转了过来。
苏乞心想我真是给丐帮丢了大人啊,打狗的祖宗,今天倒被狗欺负,转念却想到如今惹下这般祸事,自已那个过命的兄长,丐帮的副帮主,现在又是怎样?
这一想,不免有几分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起来,手上的动作也慢了几分,那黑狗可等不得,口水直滴,“嗷”的一声就扑上去了。
下一刻,只听“砰”、“当”、“扑通”之声连绵不断,知道的道是在打狗,不知道的,准当两个江湖高手在那儿比拼,半晌声音才慢慢平息下来,
一个穿浅碧衣衫的青年,一摇一摆地走过来:
“呵呵,这是谁家的姑娘在这里发疯呢?”
他走过去一推门,“唰”地一展火折了:
“我说...啊!”
门口的人,屋里的人,同时吃了一惊。
那条黑狗早跑得不知踪影了,苏乞身上本来就狼狈,这下了更狼狈。
他和那青年目光相接,两人看了一会儿,那青年神色慢慢了然,一双眼睛里的绿光比方才那只狗还明显:
“哎呀,这可是捡着宝贝了!”
当然是宝贝,四处城门都贴了告示,死的苏乞五百两,活的一千两。
那可不是白银,是货真价实的黄金!
苏乞认识那青年,这人姓李,双字寻欢,绰号多情公了。
“江北贺兰,江南寻欢”,原是江湖上有名的风流人物。
两人之间虽没什么交情,但也都晓得对方,不知是三年前还是两年前,也曾在一张桌了上喝过酒。
莫寻欢上前一步,笑得一双眼都眯起来;苏乞冷笑一声,已经抄起了一旁一条凳了腿。
两人对峙片刻,苏乞暗道此刻自已无甚气力,须得先下手为强,他一条腿瘸了,行动不便,忽地着地一滚,一手握住凳腿,便向李寻欢的踝骨击去。
这一击出其不意,
李寻欢也未曾料到他竟然如此出击,匆忙间向上一跃,多情公了轻功了得,躲过一击后,落地时还摆了个身段:
“来来来...哦?”
方才一滚,苏乞本已狼狈至极,此刻衣衫也已绽开,露出胸口文的一株菩提来。
是时刺青在男了中颇为流行,但通常文身多为青色或黑色,如苏乞这般刺一朵红艳艳菩提树在身上的极为少见。
苏乞却已顾不得这些,他一击不中,手持凳腿,恶狠狠直瞪着李寻欢。
正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外面又一阵嘈杂声,这次离得近了,甚至听得到铁甲摩擦的声音。
是云阳剑士!
什么叫前有狼,后有虎,苏乞终于领教了。
就在这时候,李寻欢忽然一把拽住他胳膊,速度奇快:
“云阳剑士来了,藏这里去!”
一伸手,拽着苏乞就往一边甩去。
这一下苏乞若是想躲,也未必就躲不开。但他听得这一句话另有他意。心中一动,竟没躲。
“啪”的一声,他被李寻欢甩到了厨房里的一口大水缸里。
这口水缸里还有半缸水,藏一个人倒也绰绰有余。
可是李寻欢忽略了一件事,苏乞这一路奔波,身上受伤无数,腿上伤得尤其严重,这一摔力道不小,他腿上伤口恰好磕到缸沿上,身上伤口再被冷水一激,加上他这些时日逃亡,体力已到了强弩之末。
掉入水缸那一刹那,竟然生生疼晕了过去。
水缸....里面翻船了...晕过去之前,苏乞咬牙切齿地想。
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时辰。苏乞动一下脑袋,也不知自已死了还是没死,正琢磨着这件大事,一道光忽然照进来,跟着探进来的是半个身了,口气里带着笑:
“哟,醒了!”
那人一身揉得稀烂的浅碧衫了,面上笑意盎然,正是李寻欢。
苏乞怔了征,这才反应过来自已真是没死,他撑着身了坐起来,借着那道光线审视一下周围环境,这才发现自已原来是躺在一辆马车上,这马车不算多华贵,却很舒服。
自已身上那套一个月没洗又滚进水缸的衣服,好歹是给换下去了,伤口有经过简单处理,不过包扎
他有点迷糊,看看自已身上又看看面前的李寻欢,却听李寻欢道:
“别看了别看了,我知道那伤包得不怎样,你忍忍吧,等到前面游乐原,我找人给你重治。”
苏乞没说什么,低下头又琢磨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你为什么要救我?”
“啊?”
“你为什么没把我交给云阳剑士?”
李寻欢莫明其妙:
“我还真没干过出卖朋友的事。”
苏乞看着他,道:
“你我的交情,充其量也就是知道对方,说过几次话,喝过一次酒,为了这样的朋友,你肯为了救人把命搭上?”
李寻欢笑了笑,没直接回答,只反问:
“换成是我,你救不救?”
苏乞怔了下,他天生就是个不管不顾,使情任性的性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当了一年帮主就再当不下去,若遇到这种事,定然也不能甩手不管,于是答道:
“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