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人, 跟我说过完全相反的话。”
“嗯?”
“她说,你就算死了, 也伤不到任何人,但如果你想看到她们遭报应,就要坚强的活下去,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没有人能够替你坚强。”
“这是谁说的?”迟霜问。
“是恩人。”
鹿辞歪着头,看向窗外。
“十六岁那年,我意外分化成了omega。你知道什么是omega吗?”
“是生育机器。”
“我的家庭不富裕, 本就是社会底层,突然出现了一个omega, 让他们看到了翻身的希望。他们把我送到精O教育学院,让我去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omega, 如何去献媚alpha。”
“我不想,我不愿, 我受不了那样屈辱的过活, 我不甘!成为omega不是我的错, 凭什么我要去经历这些?”
“我以死相逼, 逼来了我的母亲。我以为她会带我回家,可她只是把我骗了出去,她没有问我在这里过的怎么样, 她甚至还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检查老师的‘教学成果’,我很失望, 划伤了自己的腺体。”
“我永远忘不了她当时的眼神, 就像疯了一样向我扑了过来,面色狰狞的掐住了我的脖子,她双目通红, 但我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心疼,只有愤怒,满满的愤怒。”
“她打断了我的手,她跟老师说,希望老师可以更加严苛的训练我,她告诉老师我的体质不会留疤,怎么打骂都可以,她说,我是全家人的希望。”
鹿辞捂着额头,笑着落泪。
迟霜深吸一口气,只是听着小鹿的讲述,便感觉到了窒息,怎么会有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父母?!
“后来,我绝食,我想死,她们每天给我输营养液,让我求死不能。”
“突然有一天,她们说我家人来了,要接我离开,我以为是在做梦,但她们真的把我接走了。”
“那是我成为omega后第一次看到太阳,明亮,刺眼,高高的悬在天上。”
“回到家,她们为我精心打扮,连番叮嘱,我才知道,她们怎么会突然良心发现接我回去。”
“晚上,她们把我送上了别人的床。”
迟霜闭了闭眼睛,抱着鹿辞的手臂收紧,隐隐还在发抖。
“后来呢?”迟霜颤声问。
鹿辞突然笑了一下。
“房间里有一把水果刀,我把它藏在了枕头底下。”
“你想杀了他?”
“不,我只是想伤了她。没有人惹得起她,如果我伤了她,我不得好死,我背后的家人,一个也跑不了,那是我当时能想到的唯一方法,拉着那群人同归于尽的方法。”
“然后呢?”
“结果让我没有想到的是。”
“她也是个omega。”
“嗯?”
“她的家族在我们星球很有权势,可即便是她这样尊贵的身份,对外也只能声称自己是alpha。”
“她知道了我的意图,也了解了我的经历,她说,她可以帮我。”
“她让我站在了镁光灯下,让我有了名气。那一天,我站在领奖台上,从没有一个omega站在过那里。我拿着奖杯,说出了底层omega的亲身经历,当时社会各界大为震撼,短时间内查封了无数所精O教育学院,那些所谓的老师,都被我亲手送进了监狱。包括我的父母。”
“父母当时抓着我的手,跪在我面前,求我替他们求情,说他们毕竟生了我,养了我,他们问我怎么会有这么狠的心,亲手把自己的父母送进监狱?”
“我跟他们说,祝你们余生在监狱过得开心快乐。”
迟霜深吸一口气,大受震撼,她甚至想象不到鹿辞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又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那,那个主人,也被抓了吗?”
“没有。”
“什么?”
“只有她跑了。我找了她三年,可还没有找到她,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鹿辞抿着唇,明显有些不甘心,突然一蹙眉,“你怎么会知道她?我没有跟你提过这些吧?”
“我……”
“我曾经在梦里,梦到过你,你的一些经历。”
“什么!?”鹿辞微惊。
“我不是故意要窥探你的隐私,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这不怪你,也许是我们两个发生过关系之后,产生了某种联系,让你能看到我的过去,因为我……我也曾经看到过你小时候的事。”
两人相互对视着,选择了坦诚相见。
“那后来呢,你那位恩人怎么样了?”
“她啊,她公开了自己omega的身份,和一个alpha结婚了。”
“后来,omega们发起了平权运动,星球出台了一项新的omega保护法,omega可以和alpha一样,接受正常的教育。”
“小鹿,你真厉害。”
鹿辞摇摇头,“是幸运。”
房门被人敲响,迟霜回头看去。
江芙探了个头。
“芙姐,你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迟霜问。
“把人赶走了,陶桃的状态也不是太好,我刚才把她送去附近的医院了,留了保镖在那看着,防止她做傻事。”
“好。”
“小辞怎么样了?”
迟霜低头看了一眼埋在自己怀里的人,“没事了,你看,都开始撒娇了。”
“我才没撒娇呢。”鹿辞轻轻拱了她一下。
迟霜轻笑,这还不叫撒娇啊?
外间的房门被人敲响,江芙一个激灵。
“芙姐,对不起了。”迟霜冲她道了个歉。
“什么意思??”
“我刚才把小鹿抱回来的时候,被工作人员看见了。”
江芙眼皮狂跳。
“要不,你试着遮一遮。”
这他妈是能遮得住的事???
“你们两个真是,要了我的命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迟霜低下头,瞟见怀里的小鹿,俩人不约而同地笑了笑,一副做了坏事被人抓包的模样。
江芙去开了门,“冯导。”
冯念进了屋,瞟了一眼屋里那俩人,无奈地咂咂嘴,转过头看向江芙,强行假装没看见那俩。
“刚才是怎么回事?”
“陶桃的母亲来剧组闹事,我让人把她赶走了,小丫头受了点伤,现在人在医院,情绪不是太好。”
“那关她俩什么事?我刚才听人说,是鹿辞在里面骂人?”
“嗐,小辞见不得陶桃被欺负,就帮她回怼了几句,还把自己气得够呛,喏,这刚缓过来。”
冯念点点头,“下次再有这种事,怎么也不该她亲自出面,要是传出去,被那些记者断章取义,还不得说她耍大牌,在剧组里作威作福?”
江芙一惊,确实,“我知道了冯导,多谢您的提醒,我会让她们注意的。”
“嗯,陶桃在哪家医院?我一会过去看看。”
江芙赶紧把地址发给了她,而后把人送走了。
冯导不在,众人顺理成章的得到了一天的休假。
迟霜昨晚就没怎么睡觉,今天又跟着鹿辞提心吊胆了一个上午,早就困了,这会,俩人相拥着,裹在被子里,美滋滋地补着觉。
江芙本来也想睡会,可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吵得她头疼。
“喂?”
“芙姐,霜姐和辞姐是怎么回事?网上已经炸了锅了,您快去看看啊!!”
江芙眼皮狂跳,赶紧打开微博。
【沸!网爆迟霜鹿辞疑似热恋!】
下面是几张配图,第一张就是在这间酒店的走廊上,迟霜抱着鹿辞从房间里出来的那一幕。
后面还有在剧组时,迟霜帮鹿辞整理头发的照片。
综艺节目里,两人无意间的对视。
还有在白桦剧组,两人一起骑马的场景!
甚至还有在医院,鹿辞和迟霜在花丛中相拥的一幕!!
越看,江芙越心惊,这他妈完全没办法辟谣啊啊啊!!!
公司的群组里也炸锅了,江芙被人疯狂艾特,还有各种圈内群组,全都在讨论这件事。
江芙翻身坐了起来,脑中迅速盘算着该如何辟谣。
说成是在拍戏?
还是干脆甩锅给导演!说导演让她们这么干的!?
对!甩锅给导演!
江芙立马找出了白桦的微信,编辑了一大段信息,还没发出去,又弹出了一条微博消息,她眼皮一跳,额角缓缓滑落一颗汗珠。
【迟霜:嘘,小声一点,她还在睡。】
“…………”
“啊啊啊啊迟霜我要杀了你!!!”江芙扔了手机就要冲进卧室,突然听到了手机响起了某人专属的铃声,脚步一顿。
看着还在沙发上震动个不停的手机,江芙怀着英勇就义的心态捡了起来。
“喂老婆,我现在很忙,晚点给你打过去好吗,么么么~”江芙主动出击,说完就给挂了,完全没给安芷涵开口的机会。
卧室里,迟霜侧耳听着屋外的动静,时刻准备应对暴走的江芙,在听到她像是在跟人讲电话,立马意识到这是安芷涵发难了,估摸着她一时半会也顾不上自己,便把手机丢到一旁,搂着小鹿,心安理得地睡觉了。
……
将近傍晚,鹿辞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看到屋里漆黑一片,她还吓了一跳,一转身就扑到了迟霜的怀抱里,这才安心。
迟霜被她撞得一蹙眉,“睡醒了?”揉了揉小鹿蓬松的头发,捂住她的眼睛,转身打开了灯。
“睡好了吗?”
鹿辞赖在她怀里蹭了蹭,睁开眼睛,拨开她的手指,从指缝中看着她。
“嗯?刚睡醒的小鹿怎么这么可爱呀。”迟霜把她圈在怀里,亲了亲她水嫩的鼻尖。
鹿辞轻笑,“你这语气,像是把我当成了小孩子。”
迟霜摸了摸她的嗓子,“还有点哑呢。”
“嗯,没事,明天就好了。”
鹿辞额头贴着她的脸颊,她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这样宣泄过了,今天哭了一场,感觉心头的重担卸下了大半。
客厅传来脚步声,迟霜赶紧回手把灯关掉,搂着鹿辞躺了回去,抬手覆着她的唇,示意她别出声。
房门被人推开,江芙往里看了一眼,见这两人还没醒,便又出去了。
“怎么了?你惹芙姐生气了?”
“呃……我,我公开了咱们的恋情。”
“什么?”鹿辞一惊。
迟霜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给鹿辞看。
“这事,如果现在辟谣了,以后就不好再公开了,所以,我直接公开了。”
“别怪我好吗?”
鹿辞看着她的眼睛,冲她笑了一下,“不怪你,其实当初不想让你公开,是因为陈璐的目标是我,我担心一旦公开,她会迁怒到你。但现在既然我们手里有陈璐的把柄,就不怕她了。”
鹿辞又看了看手机,迟霜发的那一条,【嘘,小声一点,她还在睡。】
简短的几个字,却能感受到一种溢出屏幕的宠爱。
“但是你趁我睡着擅作主张,我还是要惩罚你一下的。”鹿辞转身扑到了她身上,扯开她的衣领,叼住她颈间的嫩肉轻轻咬了一口。
“小鹿大人还真是牙尖嘴利呢。”
“不许再说这个词了!”她不就是用错了一次吗,这人怎么还揪着不放了,几次了??
“还不都是你们地球的成语太复杂了。”
“嗯,以后我慢慢教你。”
“两位兔崽子,醒了哈?”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俩人吓了一跳,再想装睡已然晚了。
“芙姐,饿了。”鹿辞冲江芙拱拱鼻子,撒着娇。
江芙眼皮突突直跳,呵,坑完我跟我说饿了?好意思??
“不开玩笑,说真的,你们得帮我,不然我要死了。”江芙面露愁容,进了屋,坐在床边,认认真真道。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忍住笑意。
“其实,芙姐,我们已经帮你了。”
“什么?”
“真的,我已经帮你了,只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到那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们俩是那么没良心的人么,你对我们这么好,我们怎么舍得坑你?”鹿辞笑着抓着她的袖口,又撒了个娇。
江芙眼睛一亮。
“芙姐~饿了~”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吃什么?”
“肉,特别饿,想吃好多肉。”
“好啦,我去买,你俩在这待着,哪也别去,现在外面乱成一锅粥了,剧组那些工作人员三不五时的就在走廊上溜达一会,想亲眼看看你俩呢。”
“好,不出去。”
等江芙离开后,迟霜捏了捏鹿辞的耳廓,“小鹿今天怎么这么能撒娇啊?”
“才没有呢~”鹿辞一拱鼻子,轻哼了一声。
这一声简直哼进了迟霜心坎儿里,“现在的小鹿又乖又软,真奇怪,像是进入了发热期,让我看看是不是发热了?”
“才没有,你别动手动脚的!”
迟霜勾着她的衣领往下拽了拽,看了看她的侧颈。
“呀,红了!”
“??不可能!”鹿辞慌忙起身找镜子,被迟霜摁在床上。
“除了自然发热,还会怎么发热?”迟霜压着她,贴着她的耳朵,柔声询问。
鹿辞摇摇头,“没有了。”
“嗯?可你上次发烧的时候也发热了。”
“啊,那是意外诱导……”
“诱导?”迟霜一挑眉,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词。
“没有,不是,你别瞎想!”
“怎么样才会被诱导发热?”
鹿辞使劲儿摇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还轻轻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迟霜微微蹙眉,“这样啊,那我研究研究?”
“???你研究个鬼!不准瞎想!”
“咱们俩都官宣了,砚雪都叫你嫂子了,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瞎想的?”
“你!”
“这大白天、不是,大晚上……那什么,一会芙姐该回来了。”鹿辞晃了晃头,被她的发丝撩的脖子痒痒的,放低了声音,软糯地哼着。
“诱导发热是不是不会持续很久?”
“但、但事后会周期紊乱的!你想想上次!”鹿辞急忙道。
迟霜回想了一下,倒也是,不知道周期紊乱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不过这个想法还是先放一放吧。
“嗯,先放过你这一次。”迟霜低头在她颈间轻轻咬了一口。
鹿辞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江芙回来了,打包了不少好吃的,鹿辞一看到她回来,如蒙大赦,光着脚就从床上跳了下来,迟霜拎着拖鞋在后面追着她帮她穿上。
“你俩看微博了吗?”
“没,怎么了?”
江芙顿了顿,欲言又止。
“嗯?出什么事了。”鹿辞解着塑料袋,直吞口水。
“啊,也没什么。”江芙差点被自己蠢哭,她刚才刷微博,看到网上有不少人在骂小辞,还以为两人也看到了,就提醒她们别在意来着。
“奇奇怪怪的,阿霜,去看看微博。”鹿辞头也不抬的吩咐着。
“好。”迟霜听话的拿出手机,扫了一圈,便把手机搁下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先吃饭,吃完饭给你讲。”
鹿辞冲她一伸手。
迟霜瞥了瞥她掌心的纱布,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指尖,“先吃饭。”
“是不是网友在骂我。”鹿辞笑问。
“嗯?”
“骂我抱了你的大腿,还骂我魅惑了你,是不是?”
“嗯。”迟霜无奈点点头,夹了一片水煮牛肉递到她唇边。
鹿辞张口吃掉,又烫又辣,嘶嘶哈哈的呼着气。
“这东西烫着吃才好吃。”迟霜帮她擦去唇上的油汁。
鹿辞疯狂点头,“太好吃了!再来一块!大一点!!”
江芙托着腮看着两人吃饭的模样,只觉得温馨得让人羡慕,她也想要人喂呜呜呜……
“这个也好吃,尝尝。”
“这是什么?小龙虾?哇这个东西在我们的星……在,在我家,都泛滥成灾了,怎么到了你们这,竟然是可以端上桌的美食吗!!”
“啊。”迟霜哭笑不得,看了江芙一眼,后者一脸懵比,完全没听懂鹿辞在说什么。
泛滥成灾?小龙虾?认真的吗?
我们只怕不够吃!
迟霜帮她剥了两只小龙虾,喂她吃下,看她吃得尽兴,给她倒了一杯水,“好了,不能再吃了。”
“为什么?”鹿辞叼着虾钳,含糊不清道。
“你嗓子还哑着,这些东西太辣了,吃太多了伤嗓子,乖。”
“阿霜~”
“不行。”
“嗯~~”
“那你要是亲我一口的话,也……”
“mua~”鹿辞唇上还泛着油光,直接蹭在了迟霜脸上。
迟霜抿唇轻笑,又帮她剥了一只。
鹿辞一口咬下,转头又去亲了迟霜一口。
迟霜没脾气,埋头帮她剥虾。
江芙叉着腰,就在旁边看着这俩人,亲一口换一只虾,本来还有点食欲,现在看都看饱了。
“迟老师,您的原则呢?”看着那一盆几乎见底的龙虾,江芙就很无语,“刚才谁说的这东西太辣,吃多了对嗓子不好?”
“晚上睡觉前多喝一点水,再吃块喉糖吧。”
“嗯!”鹿辞忙不迭地点点头。
江芙一个大白眼。
不多时,鹿辞吃饱了,叉着腰在屋里来回溜达,有点撑。
“要不,出去走走?”迟霜摸了摸她的肚子。
“不行,这个时间,附近的小路上有很多工作人员在散步,被她们看到怎么办?”
“没事的芙姐,反正都已经公开了。”俩人默契的回屋换衣服,不多时,手挽着手出来了。
俩人穿着同款风衣,站在一起,格外般配,十分养眼。
江芙暗暗咋舌,她都能想象到,这俩人从这屋走出去之后,走廊上会传来多疯狂的叫喊声了。
“好看吗?”鹿辞抚了一下头发,冲江芙眨了一下眼。
“好看好看,别在这电我,去去去,出去电别人去。”
俩人相视一笑。
俩人前脚刚出门,走廊上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江芙默默地冲自己竖了个大拇指,料事如神,不愧是我。
工作人员们不约而同的围住了两人,目光齐齐定格在两人挽着的手上。
“啊啊啊是真的,我磕到了啊啊啊!!”
“啊啊太美了,迟老师和辞姐太般配了啊啊!!”
“迟老师,呜呜,我的迟老师,哇——”
“哎?这有什么好哭的??”
“呜呜呜,我连梦都不能做了,还不能哭吗?”
“没那么严重啦。”
“怎么不严重?你看她们,她们……她们还牵手手,哇——”
“……”
两人听到哭声,齐齐看来,听到了那人的话,默契地举起手,冲那位工作人员晃了晃。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人员:快乐,啪,没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