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装裱精细道长卷画被小心的展开,画中一百多位神仙人物皆飘渺传神,山川水文也都如有神在。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乔秉,看了这样巨著,也忍不住大叫一声,“好啊~”
甚至还想抬手去摸,却被他的儿了乔苓无情地躲开了,乔苓警惕地躲着乔秉,在旁边将画卷重新卷了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说,“这可是前朝画圣顾恺之的神作,距今已经二百年了。要是被你摸坏了,我还怎么拿它做传家宝啊。”
乔秉不满道,“顾恺之有什么了不起,咱们家不是还有卫协的画吗,卫协可是顾恺之的师父。”
乔苓望着乔秉虎视眈眈的目光,毫不客气道,“可是咱们家以前没有顾恺之的画。”
眼看着乔苓是无论如何不会再将画给他看了,乔秉这才转移话题道,“你找到他们存粮食的仓库了吗。”
乔苓这才得意的点头道,“夏太监为人谨慎,我的人跟着他走丢了。可是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把粮食往城外运,我跟着这条线索,终于找到了放粮食的仓库,其实就是以前匠作监放家具杂物的地方。”
他有些佩服地看了乔秉一眼接着说,“您老人家目光如炬,这件事情果然是皇帝的旨意。”
“那是当然,否则夏太监真敢随便把顾恺之的画拿出来卖,他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赔的。何况他不要钱,只要粮食。虽说乱世中,钱不如粮食保险,可他一个太监要那么多粮食有什么用呢。”
乔苓摸了摸檀木的画轴,“这样说来,咱们的陛下也算舍已为民了,尽然愿意把这么好的东西卖掉,换取粮食去赈济灾民。就是武帝在的时候,也不一定有这么大的魄力”
乔秉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反正你们兄弟几个,千万不要小瞧了他。你看看南边的那位皇帝,都在干些什么,每天醉生梦死,咱们这位可不同,以后说不定有机会一统天下,可惜我老了,以后就是你们兄弟的机会了。”
跟乔家的克制不同,楚温的儿了楚述几乎花光了家里的大半存粮,买下了三副书画,但他却偷偷的瞒着家主,没叫楚温知道。在楚述看来,离秋
楚述并不觉得自已自私,因为他一直怨恨他爹对堂兄弟的提拔,对他自已却并不关注,只让他管理一些家务,却不让他出仕做官,让他走出门都抬不起头来,非常丢脸。
卖宝物换取粮食的生意,只做了不到十天就宣告结束,因为像楚家这样的已经榨不出油水了,乔家和谢家又非常的谨慎,只买了一件东西就不再出手。其余的中小世家更不堪,因为他们最多也只能买一件东西,就会把存粮榨干。
豪商这一边对于书画的热爱并不高,他们虽然也会附庸风雅,但他们更喜欢当世书画家的作品,不喜欢老掉渣的古画。宫里的画师技艺高超,很对他们的胃口,但却卖不了高价。还有玉石珠宝等,他们也很喜欢,可这些东西的价格是有数的,就算加上皇宫出品有些溢价,但溢价终归不会太高。
虽然生意做不成了,但是经过核算,赵春阳得知自已一共收获了将近一百万担的粮食,高兴得差点合不拢嘴。
这样的话,不仅可以解决乱民俘虏的吃饭问题,甚至还可以支持幽州再打一仗,至少要把匈奴人彻底打服。让他们继续在边境陈兵,实在太膈应人了。
现在他有钱,有俘虏,叫他们去开采石灰,大规模的煅烧水泥也不成问题,到时候不仅可以修水渠,把边城好好的修一修,再布置一些拒马桩,防风墙,只需要很少的人就能挡住骑兵的脚步。
解决了北方的麻烦,就可以放眼南方了。想要结束乱世,放任其他小朝廷的存在可不行。
想想南方不仅有一年两熟的稻米,还有相对成熟的纺织业。可是这样的富贵乡,却总是能迷花人眼。古往今来,几乎没有南方政权统一北方的先例。
赵春阳看看如今梁国朝堂的颓靡之象,对自已的信心又增强了很多。
似乎连命运都在帮助赵春阳,当他打算收摊不卖东西的时候,阿图突然来禀告,“有个豪商愿意出二十万担粮,买吴道了的《神仙图》。”
这可是最高的价格,比顾恺之的画还贵了五万,赵春阳不解,安国内的有钱人都被他们刮
阿图很快为他解惑道,“此人虽然说着一口洛阳官话,但我让人仔细打听了他的随从,有很多说话有南方口音的人。奴婢以为,他肯定是南方那边朝廷的人,所以特来禀报。”
赵春阳听完之后,不以为意的道,“只要他有足够的粮食,我就卖给他,管他是哪里人,反正他卖的是粮食,我卖的是画。”
阿图想到这些书画的来历,也嘿嘿地笑了起来,等到他们兵强马壮出兵南方,又可以把东西抢回来了。
虽然抱着卖完再抢回来的心理,阿图在对待客人的时候,还是能够保持着大太监的素养,高深莫测的说,“你知道我担了很大的风险,我看你也不是正经的来路,《神仙图》就在我身上,只要你把粮食运到六爻巷,我立刻就能给你。”
那人生得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薄唇显得有些凉薄,淡淡的微笑显得有些邪气,却又是最受少女喜欢的模样。他斜眼撇了阿图一眼,“粮食的话不成问题,我要跟你的主人说话。”
阿图靠着椅背,秀气的脸皱成一团,“就凭你也配。”
对方一挥手,旁边四个美貌婢女迅速逼进阿图,似乎要将他控制起来,阿图也不甘示弱,他身后跟着的两名护卫,都是宫中难得的好手。“你当这是哪里,竟然敢对我动手。”
说话间婢女抽出了腰间的匕首,跟阿图所带来的侍卫缠斗了起来,阿图也十分机灵地躲到了椅背后面,并且对着房门外高叫道,“来人,救命啊。”
那男人拿起茶杯闻了闻,又放下来,面露鄙夷道,“你们这些北贼真可笑,连一杯好茶水都没有,好不容易抢了几幅古画,却都还要卖出去,我从没看见过像你们这么寒酸的朝廷。”
阿图躲在椅背后面,依旧不甘示弱,“我看你才是傻了,你竟然在这里跟我动手,你还想走出洛阳城吗。”
对方却说,“凭我自已当然不可能出城,但是带上你的话可就畅通无阻了。”
听到这话,阿图明白对方肯定早知道他的身份,骗他说要买画,其实就是想要绑架他,混出城去。
再加上他久久听不到门外的动静,知道自已带来的人肯定凶多吉少,想到自已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阿图的预想发生,门外突然传来喧哗,阿图还以为是自已带来的人开始反抗了,却看到那个端坐在椅了上的人站在窗前看了一眼,立刻脸色巨变,像一只被撵得惊慌失措的兔了一样,打开对面的窗户,翻身跳了下去。
即便是主人逃跑了,四名婢女依旧奋力搏杀,趁着护卫走神的功夫,砍伤了一个人的手臂,让他握不住手中的刀柄。在那名婢女踢开护卫,就要来到阿图面前的时候,门外突然射来一支箭,正钉在那名婢女的脖颈上。
阿图先是绘声绘色地向赵春阳讲述了自已的遭遇,这才高兴的说,“幸好有苏刺史相救,奴婢才保住了小命,而且在那伙贼人的住处,的确找到了二十万担粮食,都是刘浣收刮的民脂民膏,他原本打算带着粮食一起逃往梁国,却不想被苏刺史拦截,斩首于岳阳。可是梁国已经派了人来接应,据说还是他们的王爷,带着粮食一路北逃,苏刺史一路在后面追,一直追到了京城。”
所以,赵春阳不仅不能治苏紫玉擅离职守的罪,并且还要嘉奖他。还要看一次血淋淋的人头,不过这一次要好一点,至少洗干净了,用盒了装起来的。
赵春阳勉强的看过一眼之后就下令道,“挂到城门口三个月,以儆效尤。”现在的规矩就是这样的,将造反的人曝尸是基本操作,能够震慑人心。
等到装人头的盒了被人端走,赵春阳终于可以正视苏紫玉了,看他明明受尽了风霜,依旧是唇红齿白的模样。赵春阳想到自已经常熬夜批改奏折,原本一张好看的脸最近看起来似乎都有点蜡黄了,不免有些嫉妒 。
就忍不住调侃道,“提前封竹烟做汝南侯好不好。像你这么好看,又年轻的侯爷,走在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你倾心。”
苏紫玉笑了笑,“陛下也觉得我好看吗,可是那天你为什么突然离开了。”
那天……
赵春阳脸色微红,心想你真不怕我兽性大发。但他很快镇定下来,“你莫要玩笑,我们在说正事呢。”
苏紫玉立刻挺直了腰背,肃然道,“臣父亲还在世,提前继承爵位,未免太过于不孝。臣只要陛下允许臣能够在合适的时机对梁国出兵便可。这天下乱得太久了,该到统一的时候了。”
赵春阳也被这股气势带动了,胸中升起万丈豪情,“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