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等等我们!”
“等啥等,马车载不下你们,我们等官兵来抓人么?”眉千笑隔着马车朝外边的力统道,“自个认路回拱卫司,赶紧的,别被堵了!”
“我靠!”
马车走出灾民的区域后,立马加速,一骑绝尘把力统们甩在身后独自逃跑,气得几个力统只能哭爹骂娘。还恨不得爹妈给他们多生几条腿,不跑快点待会可要被武昌府的衙役们给抓回去!
眉千笑倒是对力统们的安全很放心,一拳把翟文耀打晕,在狭窄的车厢内翘着二郎腿,仿佛刚才只是去喝了个下午茶那般悠闲那些灾民给他们让路可不会给衙役让路,力统们只要不迷路都能安全跑回来。
“你今天去赈灾现场并不是凑热闹,你一早知道赈灾有问题对不对?”恩克回到车厢内,好奇地问道。
恩克不相信眉千笑这种人无缘无故会把人家现场翻个底朝天。
眉千笑但笑不语,双手环胸往后躺坐。
恩克没说错,他一早知道武昌府赈灾有问题。
甚至好几年前就知道了。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人跟他说,不过是大师哥偶尔和他说事的时候提到过。
武昌府水患由来已久,经常处于需要朝廷赈灾的处境。这种地方,大师哥的孤儿院那可是人满为患。大师哥有钱是有钱,但也不可能顶得住庞大的开销,所以此地的孤儿院也得天天来领粮。
赈灾的粮食从那时起已经沙子比米还多,但大师哥也没什么办法,他没有门路查朝廷命官,而且他一个杀手兼魔教中人无论哪个身份都不好掺杂朝廷的事。只好一直靠着朝廷掺沙的粮外加他努力“工作”的收入,给武昌府孤儿院勉力支撑。
后来武昌府这次又发大水了,灾情比以往更甚,大师哥刚灭掉“残血影楼”这个杀手组织领得的巨款也不见得能顶多久,于是和眉千笑联系上告知了此事。
毕竟眉千笑现在在朝廷上班,他大师哥可能觉得他有门路管一管这事。
大师哥和他不一样,轻易不求人,这都涉及到大师哥了他还能不给点面子吗。
正巧前几天李梦瑶说皇上让他来武昌府送信,病了也得去,马上出发
为什么这么赶时间他不知道,但这算是机会来了。他私下求见皇上说了这里的事,和李梦瑶皇上要分驻地的权限。
武昌府水患由来已久,即便常常赈灾民怨也一直高居不下,皇上派人查过几次都没查出大问题。这其中除了工部负责的水利工程,恐怕还有许多原因,这次皇上也有心要调查武昌府的问题。
见眉千笑拍胸膛保证可以查个水落石出,就给了他这个权限,协助调查。
至于被迫带上的恩克,索性就被他当成了外宾游览的幌子? 也非常好用。如此一来? 深入赈灾场地后台查案可减少许多障碍。否则听他一个总宪来的锦衣卫忽然要入赈灾后台,人家不把你卡半天把所有东西安排好才怪。
比如此行的借口? 外宾游览嘛? 走走过场就回家吃好睡好了翟文耀哪想到人家得寸进尺,当着他面把他这翻了个底朝天!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此事高度机密,眉千笑自然不会和恩克说明白。他就乖乖当一个干炒牛河? 啊呸? 当一个高级外宾就行了。
“算了,总之把人抓了。”恩克长吁一口气,坐回座位上。
在他看来,沙子一样的大米被揭发这事就等于解决了? 以后必定会换上一个让灾民能吃上一口饱饭的官。
“完不完事不是我们说了算可能这事? 现在才开始。”眉千笑淡淡笑道。
这事如果这么简单,岂会连皇上都头疼。
“什么?!”武昌府分驻地总事听着力统汇报内容拍案而起,“你们说春联侠跑去赈灾现场惹是生非?还把府尹翟文耀给抓了回来?!”
总事不过在办公室审了半天文件,一墙之隔的外头竟然搞得比过年还热闹,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啊? 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春联侠!”那几个力统惊恐道。
细细想来,这世道他们也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胡作非为的锦衣卫了? 不是那传言中乱七八糟的春联系还能是谁啊!那可是敢在拱卫司总宪大厅公然对六勤王之一震威镖局的镖头齐德胜霸王硬上弓的男人,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这几个力统才从现场匆匆跑回来? 马不停蹄赶来和总事汇报,上气不接下气? 又喘匀了口气才细细解释:“回大人? 春联侠倒不算胡作非为他确实翻到有问题的大米? 并非凭空捏造。”
“谁管他翻没翻到问题了?这事是我们拱卫司管的吗?翻到罪证提交给巡抚或大理寺去,谁给他胆子乱抓朝廷命官?”总事把笔甩在桌子上,气得七窍生烟。
他们在武昌府工作多年,赈灾的事情有些猫腻他们这些本质就是办案的人能看不出些?但朝廷各部门各司各责,他们只管江湖案子,办朝廷命官的案子轮不到他们主持!若无逮捕令,他们拱卫司无权抓朝廷命官特别是这种文官!他们对朝廷律法、各司职能一清二楚,难缠得很,惹上了连找个借口脱身都难!
况且武昌府府尹还是个正四品的大官,他们拱卫司指挥使也才高他一品而已,这事岂能轻易打发!
“大人,我们已经劝过他了,你也知道春联侠名声在外,行事自把自为不听劝但您和我们说听从他的命令,我们不敢不从,所以没有硬拦。”几个力统吐苦水道,“诶,他们赶马车走的,怎么还没回来?”
几人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着急的声音:“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
“又怎么了?你们怎么跑了出来。”总事看清楚跑进来的力统,心中大骇。
这几人是看守地牢的力统,虽然现在地牢里没几个犯人,但擅离职守绝对不行。
“回大人,眉锦衣卫把武昌府府尹押送到地牢,还说从现在起由他看管地牢我们不好和他动粗,劝了许久又劝不住,只好跑回来和大人禀告!”
得了,原来人不是没回来,而是在地牢那整别的事呢!
多了这号瘟神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鸡犬不宁。总宪那边该不会就是受不了这混账所以把他调到武昌府来的吧!
总事这种时候哪还坐得住,扔下众人快步跑去地牢。
他们这里不像总宪,有好几个地牢,还分等级。他们这就一个制式地牢。
总事来到下地牢的大门前,远远就看到眉千笑把桌子椅子往外一摆,舒舒服服坐在那吃花生。
恩克王子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跟着这货。好歹也是一个高级外宾,跟着眉千笑凑赈灾的热闹凑出乱子不说,还得在地牢这种地方陪眉千笑闲坐,这起码也得是历史上最憋屈的外宾之一了吧。
总事是还没知道恩克被眉千笑坑得入泥浆打滚装蒙古官二代的事,如果知道,应该能够自信一点,把那个“之一”划去。
“诶,大人,来来来,一块坐,来点花生。”眉千笑不知从哪摸来一副马吊牌,“再凑个人可以打马吊了,要不你去唤个?”
“谁有空和你打马吊!”总事黑着脸,但总归还是没翻脸,他能当一地之总事还是有点脑子,小声问道,“我问你,你所得指挥使的任命,可是为了这赈灾而来?”
“秘密。”眉千笑无赖一般笑道。
何为无赖的笑?就是那种似是而非的笑,你觉得很像认真,但又有些猥琐;你觉得他装腔作势嘛,又透着一股自信蛋定。反正就是很贼。
“那我问你,你可有调查令?”总事开门见山,才不和他打马虎眼。
“没啊。”
“那你还不赶紧把翟大人放了!”总事已经开始为以后的麻烦而感到脑壳痛,“你查得什么可向上头汇报,怎可不按王法行事!你好歹也是个锦衣卫,得奉法遵规,岂能胡作非为!”
“不能放这次突袭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放回去可就让他有时间把证据销毁得一干二净。”眉千笑不着不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拱卫司的法规就是现在你得听我的,我说不放就不放。”
“唉眉大人,你听我一声劝。你这般鲁莽,可要害了我们一驻地的人。你想想,就算你不放人,他们也一样会把证据收拾干净。这事超出我们权限,咱们就别掺和了。”人家拿法规压头,总事只得坐下来好言相劝。
“你说的没错但他与世隔绝,不知道证据会怎么个收拾干净嘛。”眉千笑咧嘴奸诈一笑,拍了拍总事的肩膀,仿佛山头恶贼逼良为娼地道,“事到如今,你们也只能和我同流合污。你当现在把翟大人送回去人家就会当无事发生吗?你也知道不可能嘛。只能寄希望在把人定罪归案,皇上一个高兴,我们将功抵过免责一番。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功劳还比过错超了一丢丢,混个升官发财呢!”
你想得倒是挺美!
总事愁眉苦脸。确实如他所说,事到如今恐怕也没有第二条路。这人还拿着指挥使的命函,他们不听指挥就是抗了拱卫司的规法,回头还是遭罪。
“那你想怎么审?我们拱卫司不按规程审了的口供,按律法来说大理寺也不认吧?”总事无奈道。
“审讯的问题我自会解决。你现在立马去干一件事。”眉千笑说道。
“什么?”
“给我拿只最快的信鸽不要告诉任何人,打死都不要说。”
“你要向总宪申请逮捕令?”总事眼前一亮,这可是好主意。
“逮捕个鬼求救啊傻比。”眉千笑翻了个白眼道。
总事已经把事情想得很糟糕但还是太乐观。
如果只是逮捕了一个朝廷命官,自然申请的是逮捕令;但如果逮捕的是一个罪大恶极贪官,那便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哥没兴趣当破网,那自然得杀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