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这句话应该是自己发的吧, 可为什么发这种句子,周进繁虽然想不起,可隐约有点头绪, 估计是关作恒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吧——他告诉付时唯,说自己多半是昨晚看了什么虐人肺腑的电影, 才有感而发。
付时唯竟然信了。
说到这儿,周进繁突然想起来以前拉黑过几个小号。
有一个挺奇怪的。
周进繁火速擦干手指, 点进黑名单列表, 把他找到。
私信。
“嗨, 在吗。”
意料之中的, 没人回复。
他倒也不是非要把关作恒找到, 因为这种“失联”挺讨人厌的。周进繁非常讨厌这种一声不吭也不理人玩消失的人。但那能怎么办,他还是对关作恒恨不起来, 反而老想。
可能是因为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 关作恒不是真的彻底不理人, 他还会跑来Live house把自己带走……周进繁非常在意这一点,隔一天还当面问刘策:“他怎么把我带走的, 你看见了吗?”
“我没看见,我就他妈去撒泡尿,回来就没人了。酒保说那是你表哥, 你见到人就哭,往人身上扑。”
“……”
“然后呢?”
“我骑车去追, 是个网约车, 看见你这样,”刘策脑袋一歪,往后靠, 斜睨着他,“你就这样睡在人家身上。我说你,你有表哥还让我爸叫我带你玩?”
周进繁没说那不是亲表哥,只说:“他好忙的。”
“搞什么的这么忙?看着也不像是开公司的。”
“上大学。搞实验的。”
“就是北大生物系那个?”
他点头。
刘策咕哝:“难怪。”
“难怪什么难怪?”
“难怪他打了个比亚迪啊!学生物赚不了钱,学界共识,我认识的学生物的现在去开4S店了。你那表哥估计是没钱带你玩儿,远房的吧?”
“……”
他不了解这些,但是,按照关作恒那么聪明的脑子,不至于会混得不行。
对于聪明人而言,赚钱太简单了,何况关作恒也不是没有启动资金。两年前他考上大学,就少说有七十万的存款了。
在北京玩了一周,真的爬了一天的长城,但到最后还是没能飙上车,随后周进繁被刘叔叔的司机送到首都机场T2。
转眼,高三开学,周进繁和宋钊当了同桌。
宋钊这个人吧,成绩和他半斤八两,经常听着听着课,戴上了耳机,开始看美女直播。
有回上课蓝牙突然失灵,甜腻的声音从他手机外放里传出:“谢谢,谢谢悄悄进来看美女哥哥刷的游艇~”
有点迷蒙,正要打瞌睡的周进繁一个激灵跳起来,躲得老远,疯狂摇头:“不是我,我没有看直播,宋钊看的!!”
为此宋钊恨了他半个月。
九月中,周进繁收到刘策的消息,他说要来毕节当义工,刚好国庆前结束:“我一个人来的,你们那儿有什么好吃的,都给我安排一下。”
周进繁丢了个小红书攻略给他:“看这个。”
“不是说要带我去吃花?”
周进繁又丢了另一个链接给他:“吃花看这个。”
“这么敷衍?你来北京老子带着你玩了那么多天。”
“可是你没有带我去飙车。”
“不是带你去玩卡丁车了?”
“那不一样!!!”
“等你考过来我再带你去。”
为这句承诺,周进繁牺牲了国庆时间,陪刘策去大理玩儿。刘策刚从毕节回来,他自己租车去的,一辆黑色SUV满是泥点子,后备箱放着他的摄影装备。
周进繁躺在后座睡觉,帽檐遮住脸,听他说毕节怎么好吃,跟着机构去看了学生,去人家家里看了……
听着听着,周进繁觉得不对:“你说的这个机构,不会叫为学助力吧?”
刘策正在开车,目光不时扫过后视镜:“对啊,你也知道?你们本地的,我朋友圈有同学转发了链接我才看见的。”
“那是我干爹开的公益机构……”
“哈哈,挺巧,你干爹人够伟大的啊。”
“那当然,人称春城罗翔,翔哥。”
“噗,这谁封的?”
周进繁说他封的。
刘策喊弟弟:“你去德云社拜师吧。”
在大理逛了两天,刘策觉得没啥意思,因为人太多了。周进繁说以前还行:“现在商业化太严重了,你不如去沙溪呢,那边儿没游客。”
下午两点半,刘策驾驶一辆牧马人从大理古城出发,两个小时后,抵达沙溪,周进繁已经在车上昏睡过去了,刘策叫他他也不理,戴着U枕用外套遮住脸。
刘策便自己下车去逛。沙溪是个小村子,古镇里面就两三条街道,人果真很少,因为有外国人,还有西餐厅、面包店。他在路边摊花四块钱买了份小卷粉,惊为天人,跑回去叫周进繁:“吃这个,你吃这个!”
周进繁刚醒,揉揉眼睛,张开嘴。
隔着车窗,刘策用一次性筷子夹着小卷粉塞他嘴里,周进繁嚼了两下,忽然睁开眼:“核桃酱?”
“对,叫核桃酱小卷粉,这味道好奇特。而且这么便宜,才四块钱,我再去买一份。”
虽然核桃酱差不多都是那味道,但这个核桃酱格外的不一样,特别熟悉的口味。
周进繁把嘴里的小卷粉吃了,戴上鸭舌帽:“你再喂我一个呢。”
刘策又捏着筷子给他喂了一个:“好吃吧?”
周进繁点点头,下车:“我也要去买。”
刘策带他过去,说:“这边儿有两三家民宿,还好没住满,刚刚我订了一个。住一晚,明天我们就回去。”
走到街口,刘策说就在前面,忽然迎面来了一只大黄狗,周进繁蹲下来,从兜里掏出狗零食喂它。
刘策站着吃东西,低头看那大黄狗好欢喜的样子:“小弟,你怎么还随身带鸭肉干?”
“习惯了。”他伸手去抱狗,刘策皱着眉,说有细菌吧:“你怎么随便抱流浪狗啊。”
“它又不脏,多干净啊,看起来也健康,准是这儿有人家养的,不是流浪狗啦。又乖,不咬人。”
大黄狗就是农村最常见的田园犬,长尾巴,浅黄色,毛发剃得极短,性情温顺。
刘策便戴着墨镜坐在旁边长椅上,看着他逗狗,看他把零食都喂了,狗就走了。
周进繁去公厕洗了手,问他:“小卷粉呢?”
“我吃完了。”
、
“……”
“走吧,”他站起身来,“你爱吃,再去买两份。”
周进繁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看见关敏心摆摊。那小摊子就是常见的路边摊,玻璃柜,上面贴个招牌和二维码,叫关记核桃酱小卷粉,四元小份,六元大份。
刘策正在扫码,突然听他叫人姐姐:“你怎么在沙溪啊!”
“哎呀!小繁!”关敏心带着PVC手套,脑袋上还戴着白色食品帽,“你来沙溪玩啊?我住附近!”
“不是住大理吗?”
“不是不是,就住这儿附近,离大理也挺近的。大理房子太贵了。天啊,你跟朋友来玩?”
“对的,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刘策。”他对刘策说,“关敏心,我……一姐姐。”
刘策点头跟她打声招呼,又低声问他:“喂,怎么到处都是你熟人?”
在大理就碰上过两回熟人,而且周进繁还跟一卖普洱的中年大叔聊天,聊了半天一分钱没花,人还送他五两的普洱饼。
这是一种非常了不起的天赋。
周进繁眉毛一扬,说:“滇南,我的地盘。”
他直接跟人聊上了,关敏心也正好要收摊了,让周进繁来吃饭:“我好久没有见你了,我就住在外面,出古镇,走十多分钟就到。”
周进繁问奶奶呢。她说:“在家,她不是有点老年痴呆吗,又严重了。我怕她乱走,把她锁家里的。你们呢,在沙溪玩几天?”
“明天就走。”
“住哪儿?”
“刘策哥哥订了民宿,叫,叫什么?”
刘策说叫什么什么客栈,关敏心说那挺近的:“离我家就五分钟,你们来吃饭吧。”
刘策说要去车上拿东西,他把背包拿下来,递给周进繁。里面装着周进繁的国庆作业。
古镇外面都是农田,但这边的天太好了,老黄牛在地里甩尾巴,远处农宅升起袅袅炊烟。
把东西都丢到客栈了,周进繁要过去吃饭,刘策摇摇头:“不认识,不好意思。”
“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人都很好的。”周进繁给他介绍情况,说奶奶蒸的核桃肉包特好吃,“他们老家保山的,姐姐带着奶奶,还有小叔一起住过来了。小叔有一点精神问题,奶奶现在也有些痴呆。”
刘策说不好空手去。
周进繁晃了晃茶饼:“这不是有普洱吗?”
刘策失笑:“你倒是会做人情。”
这普洱是大理的茶商送给周进繁的,说跟他有缘。
关敏心现在住的院子,是长租的,打理了两年,院子里花都开了,还有蝴蝶。周进繁看见院坝里晾着布料。
她说:“刚来的时候这儿就是老房子,特别破。住了一窝狗崽子。我们花了一年多时间折腾这院子。你说那些布啊?我现在帮人做点衣服,沙溪不是住了很多外国人吗,他们喜欢我的旗袍,给他们做一件要花一个月,赚两千块。每天就晚上弄弄,给狗子一口饭吃。”
关敏心进去叫卧榻的奶奶,说有人来了:“是小繁,你记得小繁吗?小泥的学生。”
“哎呀,小泥。”奶奶就听见了这两个字,从床上下来,看见刘策就抹眼泪,抓住他的手含混不清地喊:“小泥回来了,小泥回家了。”
“老人家,我不是…”刘策尴尬到不能动弹:“小泥是……?”
人老了似乎就是这样。
周进繁有些难受:“小泥是姐姐的弟弟,在外面上学。你装一会儿吧。”
刘策只好在她面前装起亲孙子来。
周进繁问:“小泥哥哥很久没有回家了吗?”
关敏心说他有课题:“长假要回来,国庆不回来。”
周进繁打量着这简陋的老屋,刚翻修过,翻修得还不错,干净亮堂,院子也漂亮,不过确实简陋,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关敏心说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就只剩弟弟那一间空着:“不然你们晚上还可以住这儿,省点钱。”
刘策赶紧说不用:“我们在客栈订了房间,退不了的。”
“那是他房间吗,”周进繁指了一下,“我能进去看看吗?”
“哎?你去吧,”关敏心把门打开,“其实你住这儿也行的,小泥不会说什么的。”
“我不住。”
周进繁就是想看一眼,大概是因为几乎不回来住,房间不大、冷清,床小,紧紧挨着窗户。雾蒙蒙的玻璃窗上贴着红色的窗花,是锦鲤的图案。床板上也没有铺床单和棉被。墙角落了蜘蛛网,有个小书架,放了几本名著。
周进繁看见角落里的土耳其双耳花瓶:“那个你们也带走了啊。”
“嗯,就放他房间里了,这东西跟我们家实在是不相衬,他喜欢,结果去上大学也没法带走,就叫我给他拿回乡下放好。”
关敏心说:“他走的时候,也没行李。就带了一张相片,还有个小贝壳,不知在哪个工艺品店里淘的。”
外面,刘策在听老太太用听不懂的方言拉着他讲体己话,笑得脸都僵硬了。
里面,周进繁盯着双耳花瓶,愣了一小会儿。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关作恒这人,怎么忍住不联系自己的?
这天,周进繁谎称自己换号码了,用了奶奶的手机,把关作恒的新号码存了下来。
这东西本就不难查,如果他早点问关敏心,也能问到。但他就是没问,拖到今天才弄到手。
晚上,他们回民宿,关敏心在家里缝制旗袍,休息的时候给关作恒打电话:“你忙完了吗?”
他说忙完了。
关敏心不知道他在研究什么东西,总之是挺重要的,特别忙,白天都不能接电话,一直关机。
她把今天在沙溪碰见周进繁的事他说了:“不是他叫我的话,我一下都没认出来,变化真大啊,现在变高了好多,又帅,又白,奶乖奶乖的。”
电话那头顿了顿:“他一个人来的?”
“不是,跟一个朋友,自驾游来的。奶奶还把他朋友认成你了,叫了一晚上的小泥。”
仿佛信号不好似的,又沉默了好久,关作恒问人呢。
关敏心说住旁边客栈:“他们明天就走。”
客栈,标间。
周进繁在写国庆作业,喊刘策,说哥哥我不会写了:“你教教我。”
刘策正在讲电话,让他等会儿。
过了会儿过来看他试卷:“这题你都不会做?你还想考北大?”
“你别羞辱人!”周进繁明显底气不足,“万一我要考上了呢!”
“这不太可能。”
“万一!”
“你做做梦比较现实。”
“你!”周进繁啪一下把笔拍在桌上,刘策以为他要撕逼,没想到他揪着眉毛问:“你天蝎座吗?”
“哈…?”
“只有天蝎男说话才这么难听。”
“不好意思,我水瓶座。”
洗澡的时候,就听见他在浴室里带着调子地唱:“我最讨厌水瓶男,水瓶男不举,我最讨厌水瓶男,水瓶男……”
“你够了啊!”
“我最讨厌水瓶男!”
水瓶男刘策面无表情地戴上耳塞,看相机里的照片。
这时,他注意到周进繁的手机屏幕亮了,是个来电。
但不过一秒钟,那电话就挂了。
刘策点开他手机,看了一眼。
来电备注叫:狮子男。
意思是狮子座的男生。
周进繁洗澡洗得特久,疑似洗完了在里头抹身体乳,半小时后才慢腾腾地穿着睡衣出来,刘策戴上了眼罩,准备睡了,突然来一句:“你最讨厌水瓶男,那最喜欢什么星座?”
“你管我!”
“狮子?”
“…你怎么……?”
刘策:“刚刚有个狮子男给你打电话。”
周进繁立马抄起手机:“什么时候,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怪我?你在里头唱讨厌水瓶男之歌唱得可嗨了。”
周进繁骂骂咧咧的,回拨电话。
狮子男——是他给关作恒最新的那个号码的备注,今天下午才存的。
周进繁装作不知道是他,回拨后,电话通了,还装模作样的:“喂?你好,我是周进繁,你刚刚给我打了个电话,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哪位?”
电话那头很安静,安静到可以听见沉默的呼吸声,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关作恒的。
周进繁屏住呼吸。憋了一会儿,憋不住了:“如果你没有事,就别给人打电话打扰别人谈恋爱了!”
说完就挂了。
“最讨厌狮子男了!”他狠狠一拳头锤在枕头上。
看似睡着了的刘策接道:“狮子男也不举?”
“你才不举呢!”
“你过来试试我举不举?”
“你不是直男吗?”
刘策还是戴着眼罩,说:“可以直。”
周进繁就不理他了。
标间是两张床,周进繁睡在另一张床上。凌晨时分,刘策起夜,听见他在说梦话,乍一听有点像猪叫,哼哼哼哼的,睡姿很奇特,也不睡枕头,躬着身体把枕头抱着,好像抱着喜欢的人似的,抱得可紧了。
刘策捏住他的鼻子,看着小孩张开嘴,开始流口水。
他憋着笑,赶紧把手松开。
假期结束,刘策回北京,周进繁也回学校上课。
年底,周昆开的足浴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他人就在店里,一个女足疗师冲出来,先找经理说不好了:“33号房的三个顾客,不太对劲,我听他们聊天,有个说自己以前把尸体装后备箱,开到德犀市抛尸了……!”
“什么???你确定是听清楚了?”
“我听清楚了,真的,说抛在小台山了!我听得一清二楚,说挖了坑,把尸袋丢进去,埋了。”
经理大惊失色,立马掏手机:“快报警,快报警!不,你先回去,继续给他按脚,别打草惊蛇,别让他们跑了。我来报警。”
正在店里的周昆也得知此事。经理刚打完电话,神色仓惶:“接线员说马上派警察来,周、周总,我们要不要先疏散一下店里的客人,免得……”
周昆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勉强镇定地摇头:“店里现在这么多人。等会儿要是有人闹出声音了,就引起犯人注意了。这样,你叫房间里三个足疗师先出来,然后我们把门锁上。不让他们逃脱,万一他们手里有凶器,都是亡命之徒,等会儿伤人了怎么办?”
“那,那怎么同时把他们叫出来?万一……被歹徒发现了。而且,咱们店在二楼,他们要是发现了,跳窗逃跑也很容易。如果我们锁了窗再出来,就太明显了。”
周昆生怕店里员工被当成人质,可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又怕里头人露馅,这时,三辆警车停在千足道楼下。没有打警铃,六个民警迅速冲上来:“我们接到举报,嫌疑人在哪个房间?”
“在33号。但警察同志,里面还有两个女技师,一个修脚师傅。”
警察说:“你们派一个人,进去送水果。”
警察点了男经理:“你去吧。”
“不…不会有什么危险吧?”经理头皮发麻地看着民警的配枪,有点惊慌,怎么就遇上这种事了呢!
一分钟后,经理端着果盘站在外面,敲门道:“您好,送水果。”
他把门打开,看见三个人都躺着的,还有个在敷面膜,而女技师和修脚师傅都坐着的,正求助地盯着他。经理稍微松口气,大声说:“给您送的鲜切猕猴桃。”
话音落,六个民警冲进来,瞬间就把足疗床上的犯人逮捕了。
面膜从其中一位的脸上掉下来,他惊恐地说:“我没犯事儿啊,怎么抓我啊!”
十分钟后,三人被收押到分局,背景只花了几分钟就调查清楚了。
有两个都是前科犯。
邓伟,外号伟仔,男,27岁,2014年因寻衅滋事罪、涉嫌暴力袭击警察吃过一年牢饭。在牢里吃胖了五斤,至今未能减下来。
郑刚,外号刚子,男,22岁,初中肄业的少年犯,因偷窃罪被判刑十五个月。染一头黄毛。
第三人也才二十岁出头,没有案底,只是一般的小混混。
警方对自己辖区内的这类人员很了解,这两人虽有前科,但并不像是会做出杀人抛尸这种事的穷凶极恶之辈。
审讯室内,三人被分开调查,很快就弄清楚了情况,第三人是刚跟着两人在混,听大哥吹牛:“刚哥说他杀过人,我不信,他就告诉我,说他两三前不小心打死过人,说伟仔把人塞到后备箱里,伟仔说自己开车到德犀,路上还不小心撞了车,车都被撞坏了。跟我没有关系啊阿sir!!我就是听他们吹牛而已,我是良民!从来没有犯过罪的……”
两三年前?
细节这么丰满,听着不像是普通的吹牛逼。
警方一面排查这个时间段的失踪人士,一面查两人名下的车辆维修记录。在审讯室盘问嫌疑巨大的刚子和伟仔:“你们杀了谁!什么时候杀的,为什么杀,埋在哪的!从实招来!”
两人被关在不同的审讯室,同时摇头:“没杀,没这回事。”
“报案人说,你们把人埋在小台山了。”
伟仔说:“刚子说的,我去都没去过小台山!那是刚子老家。”
“我们查到你的车两年多以前维修过?车头保险杠撞坏了。”
伟仔的汗都滴了下来:“警官,那是我的车,之前晚上我开车没注意,撞树上了。我们就是喝大了在吹牛,编了一些事,都是编的……真的,你看我,我像是敢杀人的货色吗?我坐过牢的,现在好好做人了,真的。”他满脸恳切,“您信我。”
两人现在在一家KTV上班,当保安。
警察审郑刚,问他:“你和邓伟,两年多以前,杀了一个人。你们开车去德犀,把人埋在了小台山?”
郑刚不承认,说没有:“我们就是刚收了小弟,跟他吹牛的。”
“你老家在德犀。”
他点头:“准确说我在德犀住过几年,就搬到春城来了。”
德犀是春城的邻市,是个彝族自治州。
“把尸体埋在哪儿了?”
他死活说没这回事,直到警方拿了一张照片来:“是他吗?”
刚子的眼睛马上瞪直了,说不是,不是:“不认识,我没杀人!”
伟仔的反应比他更奇怪,嘴皮子都在哆嗦,民警发现,这两人似乎认识照片里的人,但只要一问,就拼命否认,说不认识,没见过,无冤无仇,没道理杀他。
由于无法确认作案的真实性,但疑点很多,民警把案子移交给了刑警大队。关了他们一晚上,换了一帮人来审讯:“现在拒不承认,我们有的是法子查出来!小台山就那么大。等我们把尸体挖出来,就没这么好商量了。”
伟仔还是摇头,刚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说:“我交待,我都交待!”
“我没杀人。”他第一句话还是这么说,“我跟伟仔只是在吹牛。但是,十年前,我亲眼见到有人在小台山附近的荒山上埋尸体。”
“十年前???”审讯的警方呆了一下,拍桌子,震怒道,“别他妈耍花样!”
“没耍花样,真没,真的,我亲眼所见。当时我最多十二岁、十三岁,我不能保证他一定是在埋人,但是……”他潜意识里是一直那么认为的,“所以我后来再也没有去过小台山了。”
问他埋尸人长什么样,他说记不清了,他甚至不能保证埋的就是尸体,可他确定:“我真的看见了,一个男的,丢了一大包东西在坑里,好像是麻袋,或者蛇皮袋,我记不清楚,反正是装起来的。”
春城警方半信半疑:“郑刚,如果你在这件事上撒谎,浪费我们警力,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他瑟缩了下,说知道:“我没有骗你们,你们去挖就是了。”
小台山是德犀市的一个景区,但这景区附近,还有不少的荒山,而郑刚也不记得到底是那一匹山了。
春城警方派遣了一队人马,带着郑刚,联系上德犀当地警方,春节前,在小台山附近地毯式的搜索。
一个月后,节前,终于在山腰挖到了一具成年男性的尸体,小台山被封锁。
凶手手段极其残忍,尸体死相惨烈,全身被捅了几十刀,刀刀入骨。
周进繁虽然听闻了这件事,还是在周昆店里发生的,但他问干妈,郭宇菁也不能透露,只说:“查DNA还要一定时间。”首先查的就是十多年前开始失踪的男性,尤其是当地的,德犀市的失踪人口,要逐一对比DNA。
大年夜那天晚上,周进繁戴着耳机,跟付时唯聊天。
晚上十一点五十九,他群发了一条新年祝福,网上复制来的,改了一改。
约莫在凌晨一点左右,收到了一条回信。
很简单的四个字。
——新年快乐。
发信人:狮子男。
付时唯听见他在电话里呜呜呜,然后嘤嘤嘤,又哈哈哈哈,好像在床上打滚。
付时唯问他怎么,周进繁说:“唯唯,你是不是也是狮子座?”
“嗯。”
周进繁:“我最喜欢你们狮子座了。”
周昆不知道小孩抽了什么风,初一把年过了,大年初二上午,从家里抱了一捧海芋,直奔机场。
从春城飞大理,不到一个小时,从大理坐车去沙溪,只要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