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用手在地上及时的撑住了身体,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什么撕裂了一般。
他低下头,发现胸前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血染红。大量的鲜血,正在从胸口腹上几个手指粗的伤口中,喷涌而出。
“这是……”
比利愕然地用手摸了一下,湿漉漉的,这不是幻觉。
自己只不过是摔了一跤,居然弄得全身是洞,到处喷血,几个意思啊这是?
看了满是鲜血的手掌一眼,比利一脸的难以置信,他跪在地上,抬头望着韩兟,眼神迷乱,嘴里喃喃的道,“这是?这是?”
韩兟手持长剑,远远的蹲了下来,望着比利的双眼,缓缓的道:“其实,刚才挂在两棵树中间的那根钢丝,是我故意让你发现的。我要的就是你把注意力,集中到你的眼前。”
韩兟学着比利刚才的样子,举起手中的剑,道:“你这样把剑挡在身前,以避免身体被钢丝割伤,不得不说的确是个好主意。不过,这样一来,你就更加不会注意到脚下了。”
韩兟用脚拨弄着地上十多公分的长草,接着道,“因此,你就不会注意到,我会在草丛里面布置的陷阱。而且山坡到山顶的这段空间,刚好处在人的视觉盲区。你想问视觉盲区是什么?哦,请不要在意这种细节。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陷阱之前的一米多的范围内,我布下了二十几根十分尖锐的竹签。无论你在哪里摔倒,都保证会有至少四根以上的竹签,刺进你的身体里面。
至于我为什么不会踩中,我不会告诉你,我有雷达。你又想问雷达是什么吗?都说了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你需要知道的是,这种类似于三棱军刺结构的竹签,一旦刺进身体,鲜血就会大量溢出,很难止住,你会很快的失血而死。
但无论如何,从你受伤到死亡,是需要一定的时间。这也是我愿意在这里跟你一起笑,顺便跟你扯一些废话的原因。”
“所以说,”韩兟很诚挚的说道,“我是真的在等死。只不过是在等你死而已。”
比利口中的鲜血不断涌出。他听明白了,但心里还是难以置信。明明自己就是猎人,而对方才是猎物的,怎么会……
韩兟道:“你又想问什么是三棱军刺?拜托,你都要死了,知道那么多干嘛?你不知道懂得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吗?你只要知道,这种竹签,是小时候我爷爷上山打猎用的,我拿来玩的时候,还差点被他揍一顿就行了。”
比利的脑子渐渐混沌起来,一来,他无法理解韩兟所说的话,二来,他的身体失血过多,大脑已经开始供氧不足。
不提三棱军刺这些从未见过的东西,汉森的爷爷利安子爵,在汉森小的时候,不是听说已经开始老年痴呆了吗?
一个半傻老头还上山去打猎,这是谁写的剧本?就不怕自己刚布下陷阱转头就忘了,然后自己踩上去吗?
比利颓然趴在了地上,脖子虽然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他的头颅,但是他的眼睛依旧在执拗的盯着韩兟。
比利知道,自己就快死了。可是他不知道,韩兟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做到这一切的。
难道,他在今天之前,就已经算计好了一切?
韩兟把手中的剑往旁边一丢,道:“我这一辈子,从未杀过人。而且在十三岁之后,我也再没有打过架。这么一个善良的人,才到这里两天,连屎都没来得及拉一泡,就被你们逼得不得不杀人。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
比利完全不明白韩兟在说什么。你十三岁以后就没和人打过架?笑话,那是你十三岁之后,学校里面就没多少人敢跟你动手了好吧。
谁不知道你在学校里面,是出了名的魔法好手?
韩兟望着比利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低声叹道:“我只想好好地在这里活下去,可怎么就那么难呢?难道在这个世界,一定要杀人才能活下来吗?可是,这真的很难啊。”
比利脑中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韩兟说的话,他一点都没能听到。
他脑中唯一剩下的念头就是:自己这么多来年,那么多的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为什么偏偏在这样的一条小河沟里面就翻了船?为什么?
比利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明明一剑就能砍死对方的,可为什么死的却是自己呢?
比利的嘴巴无力地嗫嚅了两下,仿佛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发出来一下类似叹息的声音,还是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你说……”
“别你说了,他已经死了。”
在刚才这种情况下,小贱并没有把自己给投影出来,免得不小心干扰到韩兟,见到情况已定,于是再次跳了出来。
韩兟望着比利大睁的双眼,惊讶道:“死了?好容易能找到一个可以诉说心事的,这么快就死了?不是吧,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呢。”
小贱道:“他的心脏已经停了,呼吸也没了。不过你要是想继续跟他谈心的话,可以当他还活着。”
“……算了吧,跟一个死人说话怪怪的。”
韩兟有些怅然道:“你说我招谁惹谁了,好不容易穿越成了一个贵二代,怎么就落到了要亡命天涯的地步了呢?
我本以为自己杀死人之后,应该是会很害怕的,结果发现自己居然很淡定,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韩兟惆怅良久,“之前泰德死在我怀里的时候也是。诶你说,我其实是不是冷血?”
“呃……估计你这两天受的刺激太大,已经超过了你的阈值,所以区区一两个死人已经不能再刺激你了。不过,我建议你这两天要多休息,避免太过劳累。”
小贱仿佛他是个心理医生一样回答。
“多休息?这话你得跟这些人说。”
韩兟嫌弃的看了一眼比利的尸体,站了起来。
他并没有好心的把比利双眼给蒙上,死不瞑目就死不瞑目好了。谁管他。
小贱道:“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韩兟望着灿烂而明媚的晨曦,发现自己除了苦笑之外,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碰见过这种被人追杀的事情。杀了人之后没有神经失常,都已经叫祖宗有德了,哪里还会有其他的办法?呃,不对,我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已经是神经失常了吧。”
小贱安慰道:“这怎么可能?”
韩兟道:“你想想看啊,一般人第一次杀人之后,不应该是恐慌,呕吐,心悸,手脚发麻什么的吗?无论什么都好,都不该像我现在这种超乎寻常的冷静,这不就是说明,我现在完全不正常嘛。”
小贱满头黑线道:“拜托,神经失常的人是不会说自己不正常的,他们都会认为自己很正常。你能说出你不正常这句话,不就正好说明你很正常吗?”
“嘶,等等,你这话有点绕啊,让我捋捋……你是说,我能认识到自己不正常,那就反而证明我正常;因为不正常的,是不会知道自己不正常的,对吗?”
“没错,没有那个神经病,会说自己得了神经病的。说自己有神经病的,一定是装的,就像那撞人的玛莎拉蒂女一样。”
“哦,要是这么说的话,小贱,那我问你,你说你正常吗?”
“我当然……嘶,等等,你这问题有点绕啊,让我捋捋……”
小贱一下子被问住了。
该怎么回答好呢?
回答不正常?拜托,正常人哪有回答自己不正常的,这么回答的人不用说,一定是不正常;可要是回答正常的话,那么按照刚才的逻辑来推论,自己不知道自己不正常,那就是不正常吗?可我明明就是很正常啊……那问题来了,我到底正不正常呢?
完了,陷入死循环了,要宕机……
“哎呀,我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头晕呢?还有些想吐的感觉。”
韩兟摸着脑袋坐了下来。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他的大脑被小贱超负荷使用的缘故。
“你看,我就说吧,你很正常,”小贱马上趁机终结了这个死循环,重新开启了一段新的线程,“头晕,想吐,这不就是普通人杀人之后的感觉吗?”
“哦,是哦,”韩兟恍然大悟道,“原来我还是正常的。咦,怎么突然间又不晕了,是不是又开始不正常了?”
“哦,那应该是你的穿越后获得的福利,身体的恢复比平常快。”
小贱心道,废话,我好不容易借这个机会跳出死循环了,不超频使用你的大脑,你当然就不会晕。
“不对啊,昨天我可是晕车晕了一整天呢,明明在地球上我都不晕车的。”
“哦,那是……”小贱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给他圆上,“……当时你的灵魂和肉体没能达到完美的同步,产生了一些偏差,因此,你才会感到头晕,并不是晕车造成的。”
韩兟带几分怀疑的道:“是这样的吗?”
“当然是的。”
“可是,这么中二的台词,我怎么感觉,你这是在骗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