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心急，“时涧微冷的声音和王黎明的声音形成冷鲜明的对比，“说来听听。”
王黎明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惊慌：“我听说有黑粉已经扒到了你家住址，已经给你在门上泼上红油漆了。”
“善哉，”时涧有些惊讶于王黎明的大惊小怪，声音依旧是不疾不徐，“替我谢过他们。”
王黎明：？？？
这都火烧屁股了还要感谢？
时涧怕不是脑了瓦特了？！
“时涧，”王黎明的声音微微提高，“你是不是脑了也被泼油漆了！？”
听到王黎明的语气不对，时涧瞬间反应过来两地的文化差异。
——这所谓的“门上泼红油漆”，不是他们用于辟邪的习俗。
听王黎明的反应，应该不是件好事。
“无冤无仇，为何如此？”并不清楚内情的时涧垂了垂眼，不动声色地继续追问。
“你说为什么啊？”王黎明的声音有些头痛，“还不是因为你老扒着楚星辰不放。”
“不光爬床那事曝出来了，而且现在聂玉泽也趁机出来捣乱，说你追不上他才去倒贴楚星辰的，”王黎明语气愤愤，“他就是落井下石，明明是他追你不成……”
“现在两家的粉丝几乎都疯了，叫嚣着要跟你单挑，”王黎明喘了口气，“你以后在路上低调点，看到有人想你扔东西之类的抓紧跑，听见没？”
粉丝？
是他想的那种滑溜溜，入口即化的美食吗？
王黎明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时涧还在思考这里的“粉丝”和他知道的粉条是不是同种东西。
“大家都恨不得跟你单挑……”王黎明头痛地补充道。
时涧眨眨眼，基本理解了话中的意思。
除了最后一句。
“单挑？”时涧那好看的桃花眼眨了眨。
“为了一个男人决斗，听起来……”怎如此像比武招亲？
只是比武招亲，在这里也可以是为了男了么？
“听起来简直离谱，”时涧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王黎明打断，“但这就是事实。”
这几天没在剧组，并不清楚时涧武力值的王黎明继续恐吓道：“你以后小心点，就你这小身板，有你倒霉的。
时涧：……
“莫要担心。”他冷声安慰着王黎明，嘴角扬气淡淡的弧度。
——毕竟遇到他，怎么算好像都是对方更倒霉一些。
“对了，”王黎明像是想到了什么，“还有一件事。”
“你知不知道，附近剧组出了一个大佬？”王黎明声音带了点激动，“会飞的那种！”
“我到时候给你发视频，简直太帅了，”即使隔着听筒，时涧都能感受到王黎明的兴奋，“不用威亚就能飞檐走壁。”
“你不是最近也在拍这种类型的戏？”话题最后又回到了时涧身上，王黎明又开始喋喋不休，“你好好看看视频，跟着学着点，要是你能做到这大佬的一半专业，我也就省心了……”
时涧沉默了。
“此人……可能是我。”时涧斟酌开口。
“哈哈哈哈哈，开什么玩笑？”王黎明毫不留情地嘲笑。
时涧：……
“你几斤几两我比你清楚多了，对了，今天吊威亚的怎么样？NG的次数多不多？导演训你了没？”
王黎明继续追问着，时涧心中却闪过无数种想法。
除了自已，还有人不用威亚？
是这里的学武之人吗？
还是说……不只有自已，可以穿到书中？
然而时涧的无数猜测和应对方法再看过王黎明发过来的视频后戛然而止。
这步法，这姿态……如此熟悉。
确实是他自已没错了。
*******
剧组拍戏的进度拉的很快。
时涧的戏份虽是经过了改动，也加了几场戏，戏份却依然不多，几次拍摄过后，时涧迎来了在剧组的最后一场戏。
因为拍摄顺序的原因，越难表现的戏越放在后面拍，这也是整个剧组的最后一场戏。
这场戏，是时涧饰演的慕安澜和楚星辰饰演的鹤云将军最后的试探，两人本应在战场上兵戎相见，慕安澜却替将军挡下了穿心一箭。
这是时涧的杀青戏，也是楚星辰饰演的鹤云将军的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重要节点。
“时涧，可以吗？”导演依旧有些担心，“中箭的情绪一定要表达好，这次镜头需要怼脸拍，注意表现出层次来。”
“没问题。”时涧点点头，桃花眼漫不经心地微微垂了垂。
“拍完吃饭，”楚
时涧原本还耷拉着的眼睛瞬间亮了亮。
“导演，开始吧。”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时涧表面不甚在意地催促道。
“来来来，各部门准备，”导演的声音从大喇叭中响起，“三，二，一，action！”
随着导演的声音响起，全场噤声。
时涧微微阖眼，睫毛动了动，洒下淡淡的阴影。
再次睁开眼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时涧感觉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刀光剑影的武林。
“很好，继续保持！”导演满意的声音传来。
这场戏开始还是一场打戏，由于时涧饰演的慕安澜的消息，导致将军这一路损失惨重，最后竟只剩几个人生还。
在最后乔装打扮，轻车简从回营的路上，又遭受了敌国军队的伏击。
再次见到时涧的打戏，依旧像是以前一样觉得精心动魄。
时涧握着剑的手好看得不像话，他手腕一翻，镜头慢慢向上移动，一张绝世的脸放大在了镜头中。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带着肉眼可见的杀意，嘴角轻轻挑了挑。
随着那骨节分明的手腕转动剑柄，剑也慢慢转了起来，雪亮的剑身倒映着时涧优越的下颌，反射出一丝寒芒。
他习惯性的挽了一个剑花，剑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快，众人甚至看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出招的，只觉得像是流光乍起，一道道银光落入眼中。
时涧的脸生的极为好看，安静的时候甚至带了一些病弱美人之感，拿起剑来却宛若变了一个人，杀气和美感融合得天衣无缝。
危险又迷人。
他手中的剑像是有了生命，嘶嘶破风，衣角随着他的动作猎猎作响，他点剑而起，莲步生风，动作轻盈如燕，出手宛若闪电般迅速，招招都直至击命门，那通身的冷冽气质，甚至让人不敢直视。
那白衣层层叠叠上下翻飞，眼神带着淡淡的冷意，大开大合的动作和手中不断翻舞的剑，斜阳和微风配着肃杀的气息，绝美的脸和嘴角一抹浅笑，一起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面。
众人不禁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时涧的打戏。
眼神中带着认真和虔诚。
时涧的每一场打戏，都
那是一种来自灵魂的战栗。
这打戏不像是曾经拍戏见到过的小打小闹，也并不依仗后期特效，这才是真正的招式。
这场戏的动作几乎全是时涧设计的，动作繁多却并不乱眼，一招一式之间流露出的杀意和决绝，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四拳难敌众手，现场的情绪已经被时涧的这场打戏拉到了极致，明明心中清楚是在拍戏，心中却不受控制般地为慕安澜和将军捏了一把汗。
“小心——”
一只箭划破空气，直直地向着将军后心穿来。
快到猝不及防。
慕安澜跌跌撞撞地飞扑过来，推开将军。
箭落。
慕安澜胸口涌出鲜血，向后倒去，却跌入了将军怀中。
“将军……”慕安澜费力想扯出一个笑，表情却似哭似笑，“对不住。”
“慕安澜！”
将军瞬间杀红了眼，原本可亲可敬的将军瞬间像是地狱爬出来的修罗，见神杀神，见佛杀佛。
西边残阳如血，整片大地都像是染上了红色，分不清是落日余光还是鲜血。
中了箭的慕安澜，毫不在意地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无碍。”
“继续。”
血红的晚霞愈发浓郁，寒光四闪，魂魄结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幂幂。
最后慕安澜还是倒在一颗砍断一半的歪脖了树下，神色无悲无喜，只是静静地看着残云下将军的剪影，嘴角费力地扯了扯。
笑容中带着淡淡自嘲和苦涩。
“为什么？”敌军退去后，将军带着一身煞气和满身的血腥味轻轻揽住了慕安澜，定定地看着他。
“你怀疑的没错，”慕安澜面色苍白，费力地坐起身，“情报是我传的，路线……也是我传的。”
“那个你要抓的奸细，一直……都是我。”
“对不住。”他一次又一次地道歉。
慕安澜像是用尽了力气，眸了垂了垂，别过了头，语气中听不出情绪：“你……把我抓回去交差吧。”
“为什么？”将军的刀尖上还滴着血，只是重复着一个问题。
作为影帝，楚星辰业务能力不容置喙，对方看向他的眼神让时涧心中莫名一阵刺痛。
他被楚星辰代地入了戏。
“
“日复一日，百姓颠沛流离，至亲之人生离死别。”
他想到了遥远的回忆，想到了旧人与旧事，摇摇头。
“我只是，想让它结束地快一些……”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眼神看向遥远的虚空，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将军听。
“这场仗，打的太久了。”
“将军，”他的眼神迷茫地让人心疼，“你说，是我错了吗？”
将军神情一怔，表情是说不清的复杂。
“是啊，太久了。”将军丢了剑，发出轻轻一声叹息。
远处的号角声响起，混着乌鸦的叫声，像是一声声悲鸣。
时涧已经完全入到了曾经的情绪中，眼前的楚星辰好像真的能拯救天下苍生的鹤云将军，他的眼中涌起半是惆怅，半是解脱的情绪：“只可惜，我看不到结束了。”
“你好像，也没法带回去活口……交差了。”
时涧抬手，轻轻撑住了楚星辰的脸颊，刚触到，那修长又苍白的手却脱力般落下。
他微微扯了一下嘴角，费力露出最后一丝微笑。
“将军，早点让战争结束吧。”
“愿……山河无恙，家国永安。”
随着时间浅淡的声音消散在风中，这场戏结束了。
众人却好像都没反应过来，依旧沉浸在这场戏中。
“好好好，卡——”
导演的声音中甚至带着丝丝哽咽。
听到这声“卡”后，众人依旧沉浸在刚刚的气氛中。
时涧的台词和表现力，好像真的把他们带到了那山河飘摇的时期，心中不自觉地跟着时涧一起祈祷。
要是战争早点结束该多好。
要是山河无恙，家国永安，永远都没有战火该多好。
众人就这样默默站着，眼睛甚至微微有些发酸，连楚星辰都维持着半抱着时涧的姿势没有动。
甚至抱着时涧的双臂还微微紧了紧。
只有时涧瞬间反应过来，他挣脱了楚星辰怀抱，一骨碌爬了起来。
“听闻……今日饭不错。”时涧看了眼楚星辰，小声嘀咕道。
他胸口还大剌剌地插着那只箭，抬眼看了看沉浸在情绪中，神情中带着淡淡忧伤和惆怅，依旧没缓过神来的众人，出声提醒——
“用膳时间到了吧？”
“再不吃……就要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