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同学聚会和大学的完全不同,大家都是不同职业,世界观价值观出现了变化和分歧,也很容易因为收入问题被分出个高低贵贱来。陆子姗作为发起人,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发生,所以经常会给他们敲警钟。
而那些想在老同学聚会时刻意装13打击人,或者特地过来为自己拉拢人脉关系的,都会被她一一筛掉。这个聚会想要办下去,保持那种纯粹,就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比起吵闹,祁镜肯定更喜欢安静一些。
不过当吵闹达到一定程度,他就需要离开一会儿透透气了。值得欣慰的是,见到的这些高中同学还保持着当初的样子,还残留着对当年的回忆。
“你去哪儿?”见祁镜起身,陆子姗问道。
“隔壁应该已经开场了。”祁镜笑了笑,然后对大家说道,“我得去隔壁露个脸,被催了好几次,这次实在是逃不过。”
“隔壁?”
“你老祁也太忙了,两场饭局并一场吃?”
“难得碰个面,你酒都没碰就要走啊~”
“酒就算了,我有酒精过敏。”祁镜实在遭不住这些人的热情,甩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出来,连忙拧开门把手,陪着笑脸跑了出去。临走他还不忘说上一句:“就去露个脸,马上回来。阿伟,你帮我解释下。”
“哦。”郭若伟吃着菜,起身拿起了酒杯,“来来来,我替老祁敬大家一杯。实在是隔壁包厢里的那些老板,想见一见他,跑不开。”
众人听后虽然觉得一个医生和几个大老板坐一块显得很奇怪,但想想以前祁镜那些趣事,倒也在情理之中。
“以前我就觉得老祁是个能干大事儿的人,现在,啧啧,不得了啊......”
“得了吧,就你当初那憨样,恐怕一直觉得他是个疯子吧!”
“旧事莫提,等进了大学我才知道他那叫科学研究,研究懂吗?要做统计算差异性,根本和我们不在一个量级上!”
“想当初,他和我还是同桌,有一次突然下起了大雨,他没带伞。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竟然在数学课上算起了如何回家才能尽量减少自己淋雨的程度。这得先知道雨量多少,然后计算迎面接触雨滴的表面积,还得算奔跑时的移动速度,计算路上那些个能挡雨的屋檐面积......”
“别说了......听着就觉得头疼。”
“还有一次他觉得下午的思政课无聊,竟然中午去买了颗石榴,在课上测起了那一粒粒小石榴粒儿的体积。”
“唉,你们说的这些早就说烂了,要说最狠的还是那场辩论赛。”
“对对对,那场辩论太搞笑了。”说着说着,他们就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一旁的陆子姗。
“他的辩论赛,你们都看着我干嘛?”陆子姗吃了口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怎么那么喜欢翻他的旧账,年年翻也不觉得腻。倒不如聊聊你们自己,最近工作怎么样?”
其实这些同学看向陆子姗是有原因的,因为那场辩论的题目是《高中阶段早恋的利与弊》。
当时看到这个题目,班主任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了一句:“早恋还有利?”
辩论赛是学生自发进行,题目也是学生拟的,由于学校想培养学生们的发散性思维,所以老师只有监督权,并没有更改题目的权力。而当时辩论的正方是利大于弊,而反方才是弊大于利,与主流观点相背。
这事儿让那个早就上了大妈年纪的班主任耿耿于怀。
在她看来,早恋的利就是让人能在早恋时发现早恋的弊。而弊端就是即使充分认识到了早恋的弊端,也没人会放弃早恋。好在学校难得开明了一回,不仅没有驳回正反方的观点设置,还把赛场搬去了大会堂。
那时祁镜和陆子姗已经谈了恋爱,所以大家暗地里使坏,买通了辩论赛主持人以及设计抽签箱的几个同学,让他成了反方。
枪打出头鸟,其他班的人肯这么做,只是想看他笑话。
但自己班里那些老同学的想法却不一样,他们清一色地想看祁镜会如何反转这种近乎必败的局面。
正方一位男同学开场就给出了不错的论述。
他将高中恋爱夸成了启蒙,家长老师横加阻拦是教育失败的体现。很多人就因为高中没谈到恋爱,所以进了大学后接连错过该有的幸福,最终酿成“恋爱悲剧”。
一番讲演有理有据,说的有些年轻老师也不免点了点头。
轮到反方时,祁镜站起身并没急着说话,而是仔细端详了下对方的样貌,然后才淡淡地说道:“对方辩友的说法本身就是个巨大的错误,当家长老师阻拦的时候其实学生已经处于早恋阶段中了,又何来没有恋爱经验?”
见自己的逻辑被人掐了痛脚,那位男生马上进行了反驳:“阻拦可以表现在早恋之前的思想妖魔化,并不仅仅是事后的行为!”
祁镜摇摇头,笑着说道:“那我只能说对方辩友太看得起自己和那些没法早恋的人了,从本质上决定能不能早恋的,根本不是家长和老师,而是自己。有些人因为自己的自身原因没得到早恋经历,却想把原因推给父母和老师的教育,这比早恋本身还要危险。”
祁镜边说还边侧过身端详了下对方的长相,几乎想到什么说什么,锋芒毕露。
这两句话一出口台下就爆发出了掌声,更是把男生说得哑口无言,再没站起来说过半个字,刚开场就造成正方直接减员。
好在对方另外两人顶住了压力,没有放弃。
当然那会儿大家都是高中生,别说辩论技巧了,能完完整整完成一场辩论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祁镜是个异类,狡辩向来是他的强项,更是在辩论台上强行秀了一把具体数据:“据不完全的数据统计,全国95%以上中学生在早恋后成绩下降,有30%左右的学生早恋后由年级中上游水平跌入到了下游,更有5%的学生因为早恋引发了一系列其他意外事件......”
数字代表的就是客观存在性,几个百分比数字直接让正方停顿了足足10多秒。
当然了解他的同班同学第一反应只有两个字:瞎编。
只不过对方并不知情,见正面敌不过他,在几番挣扎之后,他们便开始拿祁镜本人开涮,成功把论题代入到了现实当中。
“反方辩友虽然口口声声说早恋弊大于利,但自己却早已开始早恋,这岂不是互相矛盾吗?”
如果一开场就甩出这个问题,祁镜或许会词穷会愣神一会儿。但这场辩论赛持续到现在,实在给了他太多的思考时间,早已为这个题目做足了准备。
“我觉得正方辩友还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利弊的多寡不在于早恋这个状态,而在于处在这个状态中的人。人不同,利弊所占的比例也会不同。对于我本人来说,弊端的比例几乎为0,但对于绝大多数同龄人,那弊端占的比例就要大得多。所以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弊还是大于利的。”
说完那些,祁镜竟然还不满足,忍不住反击道:“辩论要讲求实事求是,绝不能因为某一小撮人太过优秀,就枉顾事实真相。”
“你这是在狡辩!”
祁镜见对方开始胡搅蛮缠起来,竟然不再反驳,而是哈哈一笑,反问道:“辩论不就是狡辩嘛,不然反方还怎么赢?”
场上局势在他的一系列惊人言论下彻底走向了崩溃,最后还是几位老师上台压住了场子。至于这场比赛谁胜谁负最后没有给出定论,但整个过程在学生之间早已传成了丹阳二中的经典。
“确实够经典......”
“是啊,真想让老祁再和别人辩上一场,听他讽刺反驳别人也是一种享受啊。”
“谁说不是呢。”
“喂喂,我说你们举着酒杯光在那儿聊天手不酸吗?都在感慨个什么劲呢?”
郭若伟最后抢过话题,做了个完美的总结:“一个整天只知道玩游戏和搞一些稀奇古怪实验的人,临考试还能拿出碾压所有人的考分。就这水平,有什么好讨论的。要没这种实力,我们大班长怎么可能芳心暗许看上他?”
“对对,还是阿伟说的在理。”
“有道理~”
陆子姗笑了笑:“就你嘴皮子最利索。”
“来来,干杯干杯,祝我们大班长和老祁天长地久!”
......
锦燕八珍楼的包厢和小饭店的寒酸包房不同,都有宽敞的休息区域和独立卫生间。
乍一看,郭若伟和他父亲要下的两间包厢,在接待人数和内部装修设置方面都没什么不一样。但当时间过了七点,几位大佬陆续入座,带来的却是与隔壁学生聚会截然不同的另一种风格。
可乐饮料换成了热茶和香烟,隔壁的嬉笑调侃完全被名利场里的各种伪装和试探所替代。
“老贺,那块地你竟然没能拿下了,被谁抢了?”
“还能有谁,他咯......”老贺看向刚进门的一位中年男子,“我可没那么大魄力,万一房价一跌,就全砸在手里了。”
“老贺,你别装了,钱早被你拿去市北投资科技园了吧?”
“瞎说。”就算被戳穿了自己的资金流向,老贺依然是浑然不动,吐了两口烟圈,说道,“朱岩,说话可要有根据。倒是你,圈下那块地肯定有什么目的吧?准备建什么说来听听啊。”
朱岩脱下外套,坐下后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吹掉几口热气后,这才淡淡地说道:“我说出来你们又不信?哟,这茶还不错啊~”
“知道你们嘴刁,我特地留着的。”郭若伟的老爸郭剑说道,“难得聚一块儿你们就不能好好聊,上来就带着火药味。”
“他抢我地还不让说啊。”老贺显然有些不甘心。
朱岩呵呵笑了起来:“大家各凭本事,有什么好多说的?”
“行,你行!”老贺又给自己点上了根烟,“等季哥来了,我可要好好和他说道说道。”
朱岩叹了口气:“得了吧,季总大病初愈根本就懒得关心这种俗事。唉,对了,你们把烟掐了,满屋子烟味,他来了还怎么上桌吃饭?”
“对对,瞧我这脑子,季兄刚做完肝移植,那可是大手术。”
“还是老朱细心,快,开窗透透气!”
“得,烟都不让抽了~”老贺很不情愿地掐掉了自己手里的中华,只能用茶水来填补自己这张嘴。
没一会儿,季广浩便带着自己的侄子、王廷还有辛程走了进来。
“哟,季哥看来气色不错啊。”
“哈哈,我在家里可是憋坏了,整整四个月,就没出过几次家门!”季广浩虽然不是最有钱的,但却是这次饭局的发起人,又是最年长的一位,坐的自然是主位,“都到了?”
“嗯,都到了。”
“老贺、老朱、季哥、刘总、张总、常老板、”郭若伟点着人数,又看了眼刚进门的三位医生,说道,“齐了~”
季广浩扫了眼台面,都是和自己同辈的大老板。有些一直是合作关系,有些平时会有竞争,但私底下都是好朋友。
他清了清嗓子,感慨道:“经过这场大病,实在感叹人的脆弱。今儿让你们聚在这里,是想讨论讨论医疗健康问题。”
说到医疗,在座那些人大都微微皱起了眉头,显然在来之前他们已经知道了今天饭局的目的,在了解了相关条款后已经大致清楚了国内私营医疗的现况。
“别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季广浩笑着说道,“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儿,说不定哪天就会落在你们头上。”
“这事儿无所谓吧。”老贺打起了哈哈,“大街上那么多医院,去哪儿治不是治?”
“季哥,私营医院实在是个巨坑,我那家医疗器械公司才刚稳定,肯定出不了什么钱啊。”
“我说刘总啊,你也别哭穷......”朱岩喝了口茶,说道,“你的公司最近都开始进军网络游戏了,还说没钱?代理一款国外游戏要多少钱?能救多少人?我听说最近几个月接连拿下了三款游戏,大手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