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老夫检查一遍,你们待会儿看~)
自从重生后他就一直在自家医院里,不是自己爸的就是自己的,已经很久没体验过被人忽悠的感觉了,也已经很久没那么生气了。
祁镜很生气,但他气的不只是山田。
其实山田医生和叶涵也只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前两天的急诊,一次就是今天早上的查房。按理说中间的确诊和治疗都和他没关系,叶涵的去留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决定的,最后拍板人肯定是再往上的副主任或者主任级医生。
可惜祁镜见不到他们,查完房后人就开会去了,这些琐碎的事情压根就不会管,也没时间管。
这倒也没什么,反正国内这样的也有不少。
让叶涵出院就出院吧,反正祁镜早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但有一点让他很奇怪,叶涵的胸片一直没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想问山田要,山田说不知道,这事儿要找医技科拿。他找罗三观要,老罗说自己管的是ct房不管x光,想要看x光原片得病人或者病人家属带上病人的住院记录才能拿到。
祁镜没办法,想找上叶涵要记录,然后去拿胸片,结果叶涵也不想再多事。
“我就是想复查一下,看看到底有没有其他问题。”
“可这报告都写着没事儿嘛。”能两天结束住院,让叶涵对日本医疗非常信任,“现在我身体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没必要去麻烦他们要原片。”
祁镜还想劝:“我是怕万一有什么问题......”
“祁医生,你也累了两天了。”叶涵笑着反向劝道,“快回去休息吧,我有泽生陪着,没事儿的。”
祁镜承认,自己这么追着叶涵要报告,私心的成分更大些。而且关键是他现在连个怀疑的对象都没有,没法说明利害关系,没有利害关系,那就没法威胁别人了。
空口无凭,说什么都是错的,毕竟一些严重的症状都退了。
在胸片问题上,祁镜有自己的坚持,他向来喜欢自己阅片,这是上一世跟李智勇学完后养成的习惯。也不能说这个习惯一定就是好的,他是个比较独断专行的人,读片的时候会带有极强的个人主观判断。
所以祁镜为了遏制自己有时候出现的主观妄断,往往都会结合影像学报告一起来看。
多听听多看看别人的意见,说不定就会出现一个崭新的视角。
不管怎么样,只给他看读片报告,就会让他有非常严重的不安全感。而且叶涵身体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肋骨这儿还是有些不协调感,祁镜就想好好看看胸片,排除掉一些不确定因素。
在这一点上,三观要比他看得透彻:“祁老弟啊,也不是我不肯帮你,在这儿x光和ct是分开的,我也没法僭越。”
“进去看一眼都不行?”
罗三观摇摇头:“个人隐私。”
祁镜叹了口气,本以为能在医院里好好查清叶涵的病情,没想到不仅搞了个流感的乌龙,最后还因为流感好转不了了之了。如果是国内,就算碰到其他医院,他至少还有一堆手下可以差遣,现在的他却是个光杆司令,颇有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
祁镜不甘心,还想再忽悠一下。
“你怎么死脑筋呢,就一个人在那么好的机会,你进去就说......”
他站在x光片室的门口,往里面看了两眼。偌大一个办公室里就一位中年地中海坐在电脑前,身边是一张张待审核的x光片:“你认识他么?”
“算认识吧,不过不太熟。”罗三观点点头,“高桥老师是这儿的主任,已经工作二十多年了。我刚来这儿的时候,就是他带我熟悉的环境。”
“他该不会是单身吧?”
“都快50的人了,肯定结婚成家了啊。”
“哦......这样,你进去就说医院大门外有个姑娘找他。”祁镜话语间就像个说书先生,剧情随手捏来,“大概20出头些,看着像什么乱七八糟大学里的学生,化着妆,就说吵着要找他。”
罗三观马上意识到祁镜的目的,连忙摆手拒绝:“不行不行,这和诽谤有什么区别?”
“诽谤?”祁镜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罗老哥,没看出来啊,你竟然是个正经人。”
“靠,我本来就很正经!”
“那就换一下,说有警察在门口等他。”祁镜思路变化非常快,马上就想到了另一个方案,“这岁数谁心里没点秘密,等人走了之后,你就......”
“祁老弟。”
“嗯?”
罗三观摇摇头:“我办不到。”
祁镜眨眨眼睛,叹了口气,问道:“你现在几岁?”
“29......30吧。”
“我看你的心理年龄都快离退休不远了,处处受制于规则,到时候什么都得不到。”
罗三观很坚定:“规则定下就是用来遵守的,无规则不成方圆!”
祁镜据理力争:“规则定下明明就是拿来破坏的,不破不立!”
两人的理念出现了正面碰撞,都是差不多年岁的人,虽然祁镜活了大半辈子了,但依然没法说服这个倔脾气:“我觉得昨天下午就不该帮你挡灾,做个肠镜,拍点照片也挺好的,说不定现在就有用了。”
“没事儿,就算拍了,规定就是规定。”罗三观顿了顿说道,“威胁我也没用。”
“没用?”祁镜有些不信。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有时候拿得起也得放得下。恨只恨自己不太会说日语,要是他能做到能用日语完成一些流利的日常对话,哪儿还需要罗三观帮忙:“算了,时间不早,吃饭去了。”
“祁老弟,就此别过了~”
“别过?”
“嗯,是啊。”
“别什么过,一起吃饭啊。”祁镜拍拍口袋,“我拼着全力,以一当四,硬是没让他们拍成照片,那么大的事儿,你以为帮我在山田面前翻译两句,就没事儿了?”
“那......”
“请客吃饭啊!”祁镜问道,“你们这儿最贵的是哪家店?银座?”
“喂,你别开玩笑啊,我没那么多钱!”
“那好歹也得找个靠谱点的,我来日本这几天就没吃过一顿好的,全是小馆子凑活。你也来了那么久了,怎么也得尽尽地主之谊吧。”
“行,没问题。”罗三观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不过总觉得自己亏得慌,“说实话,你性格怎么那么恶劣啊?”
“少废话,赶紧的!”
......
东京的消费水平实在太高,以罗三观在日本修业的收入肯定去不了大饭店,最后还是挑了家他常去的一家鳗鱼餐厅让祁镜尝尝鲜。
不得不说,日本人就是喜欢在这些小事儿上精益求精,小店虽小但被弄得很精致,做起事来也是一丝不苟,尽量把每个细节都做到位。比起国内各阶层不断往上爬的冲劲,这里更多是享受当下的一种淡然。(其实说难听点就是认命)
两人各自叫了份鳗鱼饭,然后又要了几个小菜,吃着吃着就又聊了起来。
当然起话题的还是罗三观,他虽然没给祁镜“帮忙”,但仍然对她的病情很感兴趣。但祁镜不喜欢死板的人,聊了没两句,就开始提速。因为各自工作领域的关系,三观实在跟不上他的思路,最后只能放弃。
但他的嘴却没有停。
“祁老弟,你说在国内科普医学知识会不会有人看?”
“科普?”祁镜想到了互联网,直接否定道,“肯定没人看啊,谁没事儿看这玩意儿。而且现在网页互联网才刚起步,能上网的有几个啊?”
“也不是说现在,等以后呢,兴许就发达了。”三观说道,“现在人的医学知识太差了,连自己身体出什么事儿了都不知道,我觉得很有必要写一写。”
“什么叫现在......以前也差,就没好过!”
“所以才需要科普啊。”
“科普完了呢?万一他自我诊断,觉得没事儿怎么办?这不反过来了么。”
“这......”罗三观没想到这一点,不过他还是坚持了自己的看法,“那我写清楚,遇到不舒服就去医院。”
“这和没科普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以前不知道危害性就硬挺着,现在知道了危害性就肯去了。”罗三观看着自己筷子上的鳗鱼出了神,想了很久,终于说道,“这样说不定能救几个人。”
“嗯,想法不错,不过你要是再不吃的话,这一桌子菜可都进我的胃里了。”
祁镜对这些事儿毫不在意,对科普的态度也很中立,反正横竖都和他没关系。让他诊断个疾病没问题,来疑难杂症他反而更开心,但要让祁镜动笔把这些写下来,实在是为难他了。
“你要真想写,我觉得那些个理论知识没用,看的人毕竟太少了。”
祁镜见他有些迷茫,忽然建议道:“而且半瓶水晃荡的人太多,看到你在那儿科普,不踩两下没法体现出自己的能力水平。”
“那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祁镜半开玩笑地说道,“要不就写小说吧,写成有剧情的那种,看的人或许能多一些。找到帮你说话的书友,说不定会好一点。但也只是一点而已,你得做好思想准备。”
“这倒是无所谓。”罗三观倒是已经做好了被人说闲话的准备,只是没想到祁镜会建议他去写小说,“这可是大工程啊。”
“嗯,小说,时间、地点、人物、剧情,我记得要有这几样,写的时候就是起因、经过、结果,挺简单的。”祁镜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然后又建议道,“记得最好写惨一点,这样才有教育意义。”
“怎么个惨法?”
“死人啊,再来点终身残疾,要不就是挂袋子,搞上七八个。”
“有点狠。”
“悲剧才有冲击性,喜剧就是拿来放松的。”祁镜忽然见到罗三观真看着自己,咽下嘴里那口鳗鱼饭后,马上说道,“你可别把我写进去,我这脾气性格到你手里准成了乖宝宝。真要这样,我还不如送了算了。”
“死......对啊,死!直接把你写死不就完了!”
祁镜:???
“你说的,悲剧才有冲击力!”
祁镜愣了愣,恍惚间又回到了自己当初奋战一线的时候。那会儿一种新型的病毒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虽然死得很坦然,毕竟那会儿了无牵挂,倒在一线也算死得其所了。
可现在,他有了新的目标......
祁镜设计了一个大背景,然后把自己知道的些细节透漏给了他:“要不你就这么写,我应邀去了朋友的医院,因为那儿发现了一例很奇怪的肺炎病人......”
......
在两人正吃饭聊剧情的时候,一边杨泽生已经开好了出院证明,叶涵心情很不错,想好了明天游玩的地方后,就给陆子姗去了个电话。
电话铃响了很久,就在叶涵要挂断的时候,听筒那头总算传来了陆子姗的声音。
“喂?小涵?”
“子姗,上午体温已经到了37.5度,我一会儿就出院。”
陆子姗原以为她病得很重,没想到一晃眼才两天功夫就好了:“那么快?”
“嗯,那几个日本医生都说我现在身体恢复得不错,先出院再说,等有问题了再回来也不迟。”叶涵其实也在医院待腻味了,就想继续自己的旅游行程,所以这个决定对她来说并不坏,“子姗你还在工作吧?”
“是啊。”陆子姗压低了声音,“我现在正陪她吃饭呢,等我这儿忙完了,再去找你吧。”
“嗯,你先忙。”叶涵大病一场后,倒也看开了,对杨泽生也有了不小的好感,“我让泽生带我四处逛逛就行,等你忙完了再联系我,反正我们要在这儿待半个月呢。”
“嗯,那拜拜。”
“拜拜。”
陆子姗准备挂掉电话,可刚要按下红色的挂断按钮,对面隐约传来了叶涵的叫声,然后便是一阵手机摔地上的噪声:“喂?小涵?小涵你怎么了?”
许久后,接起电话的却是杨泽生:“喂,陆小姐?”
“小涵怎么了?”
“她......她好像说胸口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