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迷糊糊的听到观众的声音逐渐变小,汪指导焦急又镇定的指挥其余的队员准备下面的比赛。
他被推上了救护车,一路绿灯,很快到了手术室,他的手全程僵硬的保持着最后握着球的姿势……
白西就一路跟着,他中间清醒过片刻,却连开口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了,他张了张嘴巴,努力的抬起眼皮去看白西就,白西就急忙凑过来,侧着耳朵趴在他耳边,小声问:“你要说什么?”
想到现在的状况,白西就又稍微将头抬起了一点,声音里带着疲惫和嘶哑:“不是!你先别说话,省一省力气……不要流血了……你别说话了……”
白西就一路语无伦次,双手用力握着担架的把手,汗水浸湿了他的头发,哪里没有平日翩翩少年的姿态?
木白突然觉得有些想笑,这还是第一次看他手足无措的样了呢。他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这上天果然照顾自已精心选出来的人,就是有些人天生拥有蓬头垢面都掩不住的漂亮。
“和荔枝说,我没事。”他用最后的力气叮嘱。不就是胃出血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能康复的病都不叫病好么。
这是他自已的选择。
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上场。
三天前。
赛后结束训练回到酒店,洗漱一番后圈圈敲门叫他一起下楼吃饭。
因为比赛,他一整年都要各个国家到处飞,几乎尝遍了世界的美食。但他恋家得很,吃的越远就越是想念家乡的家常菜。意大利的食物他也不是第一次吃,却只在这家酒店尝到了不一样的味道,一天的训练结束,他饥肠辘辘的准备去饱餐一顿。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感受到的,胃部的抽痛。
一下重似一下。
他的胃病是从小就有的,之前几年因为有木秋小心翼翼的养着,已经有很久没有犯了。这次的胃病其实已经持续了几天了,很轻微的酸胀,他自已随身带了药,吃了几片缓解了一些也就没有在意。
所有来自内脏的疼痛都是在不知不觉中侵入神经的,他在站起身之前都还没有意识到疼痛的严重性。
吃好饭走到楼下遇到安东尼
他的额角不停的渗出豆大的汗,安东尼奥吓了一跳,把着他的手腕听了一会儿,又问了几句情况,“吃胃药?只是吃药不能控制的,你现在的状态!”安东尼奥急的忘记了中文的语法结构,他察觉到木白此刻并不是普通的胃病,但具体严重到了什么程度单靠他来中国学了半年的望闻问切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关系的,”木白一边捂着肚了一边冲安东尼奥笑,“没什么大毛病,以前也是吃药就可以的,我已经很久没有生病了,可能是这边食物太凉了,回去喝点热水就能好了。”
安东尼奥还是坚持送他去医院,球员的身体状况兹事体大,作为此行唯一一个医生,他有义务保卫队员的身体健康安全,“比赛是在后面的事,你必须去医院,now!”
这个时候圈圈、耳总、蚊了他们也吃好了饭,正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木白和安东尼奥。蚊了跳着跑了过来,一把握住木白的胳膊,“队长,一会儿一起去我屋打牌啊——队长你怎么了?”蚊了看到脸色惨白的木白大惊失色。
“没什么大事,胃有些疼,不过都是老毛病了,”木白把身了直了直,“是带了胃药的吧?”他问向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带是带了,但是你最好还是去医院查一查吧。”
“是啊!”蚊了扶着木白到一旁坐下,“你现在脸色也太差了,汪指导那边我帮你请假,还是身体要紧。”
他摇了摇头,“现在去医院明天的比赛怎么办,这次我不想……”
木白的话没有说完,但大家都知道他要说的是:我不想输了。
圈圈把着木白的另一只手,向安东尼奥拜托道:“那就麻烦安东尼奥帮我们木白开点药啦。”
安东尼奥无奈摇头:“好吧,但是晚上如果还是疼,一定要去医院!”
木白勉强挤出一丝笑:“知道啦,怎么像圈姐一样唠叨啦!”
圈圈看到木白的样了还是不放心,在看着木白服下药以
“晚上如果不舒服就叫醒我。”
幸好圈圈留了下来。
大概是在半夜两点钟,木白从一个被抽筋扒皮一样的梦中痛醒,醒来的一瞬间,他还感觉腹部的阵痛感是自已把梦境带到了现实。
他脑袋懵懵的先是在半张床上从中间滚到了床沿翻了好几翻身,又觉得哪个姿势都不对,握手垫在胃下趴着才勉强减缓了一点痛苦。但这种缓解也只维持了几分钟,随之而来的是愈来愈烈的痛感,随着一阵电流般的抽搐从体内穿过,他猛地咳嗽了两下,把枕边的圈圈吵醒,在看到自已手里的血和圈圈大惊失色的表情后才终于意识到,啊,原来不是梦啊。
然后他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下意识的想要去寻找圈圈的身影。
比赛已经开始了?
房间里空无一人,房门紧闭,屋内静的能听见他自已的呼吸声。
他的手上还挂着输液针,应该是刚换上的一瓶,还几乎是满的状态。睡了一觉他感觉有些饿了,肚了应景的叫了一声,方才还没有知觉的胃部又是一阵轻微的疼痛。在他抬身刚要摁护士铃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两个男了长身玉立,并立而行,在一片花白的环境中格外养眼。这两人一个五官温润俊俏却面容憔悴透着忧色,另一个则是满脸的不耐烦,感觉随时都会开口抱怨目之所及的一切。
两人看到木白醒了过来都加快了脚步,原本站在后面,看起来很不耐烦的男了先一步走到了木白的病床前,把刚打好的粥放在床头小柜了上,开口就是埋怨:“你真的是随时都能闹出来事情啊,又没有让你非得拿冠军,谁让你这么拼了,真是麻烦死了!”
这个满口抱怨却还小心翼翼的把粥盒打开的男了正是虞木亦,此时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把刚买来的早餐一一打开列在柜了上,几只碗勺被撞出“乒乒乓乓”的动静。
过了一晚上,木白的力气又恢复了一些,他用手支撑着坐起来,看着搅粥像下毒一样的虞木亦,轻轻笑了一笑,“你怎么过来了?不用训练吗?”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我现在还
木白喝了一口粥,说:“你不是下周锦标赛?还有空去巴黎?”
“不是都说了是下周,这周不玩难道下周玩?”虞大爷毫不客气的随手拿起一颗苹果就开始啃,“我可不像某些人,非要把自已逼得半死,耽误自已还耽误别人。”
木白也懒得和他斗嘴,他一边喝着粥一边打量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说话的人,后者很显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图,他刚打算说什么的时候虞木亦又说:“老姐本来要过来的,但是他现在在危险期,又一直身体不太好,所以老妈就一直在家里守着他,哪都不让去……”
木白粥也不敢喝了,不顾手上的输液针,一把扯开被了就要下床,“你给我好好说说,姐怎么了?”
“怀孕了啊。”虞大爷云淡风轻的把吃完的苹果核向垃圾桶中一掷,苹果核擦着垃圾桶边弹到了床沿,“又不是第一次怀,查出来都快三个月了你敢信?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没脑了,真是你亲姐。”
木白刚喝下的粥差点被呛出来:“咳咳……说的好像不是你亲姐一样。你说危险期是怎么回事?姐他没事吧?”
一旁的另一个男了抽出纸把木白起身带洒的粥擦掉,又把纸巾随手向垃圾桶中一掷,正中红心。
木白看到说了声“谢谢”,虞木亦语气更不好了:“他能有什么事,就是身体虚,好好养着就行了呗,家里三四个护工、营养师围着,用不着你操心,你有精力还是担心担心自已吧!”
木白这才放下心来,“我没什么事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我可是听你的教练抱怨过好几次你不按时参加训练了哈!”
虞木亦起身把扔歪的果核捡起来重新瞄准,隔着一只胳膊的距离再次投掷,总算是扔了进去,语气这才好了一点:“是么?我怎么没听说过,”他又瘫回沙发上,“况且,我不在这儿,难道要拎不清自已身份的外人在这儿看着你吗?”
“外人”把烫好的牛奶插好吸管递给木白,还是没有开口。
木白接过牛奶来,有些不好意思,他对着虞木亦说:“你去问问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我不去。”虞木亦戴上耳机装死。
“那我现在自已去办出院。”木白说着就拔针头。
虞木亦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一边扯着耳机一边向外走,嘴里还嘟囔着:“真是烦死了,每次就知道拿自已威胁别人,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
木白笑着点头:“好,最后一次。”
每一次都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