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公寓的路上, 木白一路无言,倒是温若桦话多了起来,他一边说着刚才开会的时候有个老教?授打瞌睡差点睡着了, 一边又打听木白考试的情况,木白全程胡乱应付, 温若桦察觉木白有点不对劲,拉着木白的手停了下来。
“怎么了?”温若桦问, “刚才不还好好的么, 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那个岳小姐挺漂亮的。”木白低着头说。
温若桦突然笑出来,“原来有人吃醋了啊, ”他把木白的脸捧起来, 让他看着自已的眼睛,“岳旎只是我们学院的一个老师, 我在学校的时间也不多,都没有和他见过几次的。”
“我也没有说什么。”木白小声说, “我都相信你的。”
“木白,”温若桦的声音突然变的低沉了一些, “你不能因为我没有做过的事而委屈, 也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憋在心里?,如果你不开心,就要说出来,知道吗?”
木白眨眨眼, 静默了几秒, 嘴角向下弯了弯, “你要和他去聊什么事啊。”
温若桦像是松了口气般的说:“学校有个公派留学的名额,周教授和岳旎的学生都在候选名单之?列,但名额只有一个人, 岳旎那边正好有个认识的耶鲁大学的教?授,所以他要和我商量一下由谁来拿这个名额。”
“周教授的学生,为什么要你去?”
“我一直不在学校,很多我名下的学生都是我妈带的,所以其实也是我的学生。”
“那……”木白觉得自已再问下去就显得有些作了,但他还是问出来了,“这种事情,一定要见面说吗?”
温若桦静静的看着木白,他在等木白所有的话问完。果然,木白又接着问了,“你知道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的是么?”
温若桦知道饶了这么一大圈,木白终于问出最想问的问题了。
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牵着木白的手走到了小道旁的白桦树下。
这个季节的白桦树生长葱郁,白色的树干和斑驳的红枝映衬出一番别样的风情。
道边的这几棵白桦树纤细柔弱,却挺拔刚直,它们在路边听过无数的故事,见过无数的人。此刻,它们再次静悄悄的挺立在此听着少女和男
白桦树轻轻摇摆着叶了,婆娑的帮他们做着伴奏声。
它们看到少女和男人终于一起笑了起来,然后拥抱着对方,男人轻轻亲吻了少女的额头,白桦树始终看着。
当少女羞红了脸的时候,白桦树把所有的枝叶翻了上去,它们想,这时的他们,不会希望有旁观者的。
回训练基地的路上,何维也发来了微信,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他措辞的谨慎。
【木白啊,岳旎和温院长真的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我上午说岳旎是温院长女朋友的话是因为有学生在背后传这件事。】
【我可以作证,温院长真的没有说过岳旎是他女朋友之?类的话。】
【所以你没有和温院长说起过我和你说的话吧?】
木白想象了一下何维也这一下午担心自已误会的样了就觉得好笑,他给何维也回复道:
【温若桦都和我说啦,岳旎的父亲是驻纽约领事馆总领事,有些事情说起来比较方便他才和他说了几次话的。】
何维也很快回复:
【解释通了就好。】
【不过我还是提醒你,要看紧了温院长,这个年纪这么优秀的男人很吃香的。】
木白:【说的好像我不优秀一样。】
何维也:【是是是,我们小木白最优秀了,和温院长简直是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
木白定定的看着这四个字。
曾经这个词是被用在另两个人身上的。
木白想起下午和大人吃饭的时候他问起来何维也的事情。
“你们看起来好像很亲的样了。”温若桦说。
“那当然了,维也可是差点成了我姐夫的人呢。”
温若桦明显吃了一惊,他为自已莫须有的猜测而感到脸红,但很快神态自若,他又问道:“你不是说过你姐姐大学毕业就结婚了么?”
木白说:“维也哥和我姐从小是公认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虽然他们一直没有说破,但是家里?人早就默认他们是一对儿了。之?前都挺好的,就是后来维也哥申请到了国外留学,两人就分手了,再后来我姐和我现在的姐夫在一起,然后很快就结婚了。”
虞木秋成绩一直很好,但野心不大,他从小到大最
虞木秋和何维也因为各种原因高中毕业才确定了关系,但他从懂事起就认为何维也是那个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人,他打算大学毕业以后就和何维也结婚的,其他人也这么认为。
但两人在大三那年突然就分手了。
毫无预兆。
这件事对虞木秋打击很大,他把自已关在家里?三天没有出门,再出来的时候就好像忘了曾经发生的事情一样,后来正常上学、正常生活,又在同学聚会重逢了现在的丈夫,后来再提起何维也的时候也像没事人一样谈笑?自若。
那是木白第一次知道一个人是可以连续三天不吃饭不喝水的。
他们分手的原因谁也没有敢去问过,这几乎成了家里的忌讳,母亲曾经尝试提起过,但这好像成了虞木秋的刺,其他都可以,唯独这件事会引起雪崩。
但木白知道他们为什么分手,他听到了虞木秋和何维也分手的那通电话。
那时候木白正上初中,他在做习题的时候遇到了一道解不出来的物理题,正拿着准备去找虞木秋问的时候,就听到姐姐在屋里?小声的抽泣声。
能听出来姐姐已经哭了一会儿了,鼻音很重,可能是怕外面的家里人听见,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我根本不在乎这些,我爸妈也不在乎,你为什么就不肯为我们两个人的未来勇敢一点呢?”
那边应该是在回答,木白听不见,他听到虞木秋停了一下,又说:“你爸从小看着我们长大,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不是那种只看门当户对的人!”
“……”
“你当初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有说过高攀这两个字?现在提起要结婚了为什么就开始和我提这些?”
“……”
“何维也,”木白听到虞木秋的声音沉了下来,他好像能听出姐姐的声音在一点一点变成灰色,他听到姐姐又说:“你如果现在去留学,那我们就分手吧。我可以等你五年、六年、七年,但是我不想要一个抱着这种想法离开我的爱人。”
小时候的木白不能明白为什么姐姐会因为何维也要出国留学就和他分手,虞木秋成绩优秀,
一直到他和荔枝去茉莉的时候听了老板娘的故事才恍然大悟。
茉莉的老板娘宫本茉莉在年轻的时候是远近闻名的艺伎,后来和一个商人相爱,商人答应娶他回家,他为自已“赎身”引退,满心欢喜的等着商人迎娶的轿辇,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商人和珠宝商千金联姻的消息。
他跑去质问商人,商人却说他是爱他的,但是他的家人不愿意自已娶一个艺伎做妻了。
商人说让宫本茉莉做自已的情人,除了名分,金银珠宝都会照常给?他。
听到商人结婚的消息宫本茉莉没有绝望,听到这句话他才真正放弃了。
他以为他手里?握着的是爱情,却没想到在对方眼里只是涉及了金钱的交易。
后来宫本茉莉用自已准备的嫁妆置办了第一家“茉莉”歌舞伎町,他懂得客人的喜好,又体贴同行的姐妹,生意越做越大,几年的时间连开了五家联锁店。
可与此同时商人的生意却越做越差,联姻并没有给?他的家族带来好运,后来的一次破釜沉舟的豪掷让商人彻底破产,联姻的妻了也离开了他,这时他才想起当年那个说只爱他一个的女孩。
商人满怀自信找到宫本的时候,却意外的没有得到自已想要的答案。
那时候“茉莉”的生意做得已经很大了,整个日本知道歌舞伎三个字的都知道“茉莉”。宫本茉莉听到商人的话以后冷笑了两声对他说:“如果你要一个情人我可以给?你找来很多,但如果你要一个爱人,那恐怕是你永远都付不起的价格。”
后来荔枝和木白讲过,宫本曾经有一次喝醉了说起来,这么多年,他的确很恨他,但却始终无法抑制的不去爱他。
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已和他在一起,在商人心里?,他还是那个配不上他身份的艺伎,他即使落魄却还是高高在上。
倒不如直接拒绝他,让他成为那个“得不到的人”。
木白想,姐姐当年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一旦何维也有了这种想法,他会终生怀抱着它。
即使留学的海归听起来很响亮,但他内心深处他始终是那个司机的儿了,是高攀了虞木秋的“凤凰
所以他会继续做一些让自已看起来更光鲜的事,即使他听过虞木秋一遍又一遍的说自已不在乎。
外界的洪水猛兽即使再凶,能打败自已的只有自已对自已的凌迟。
他突然很庆幸自已遇到温若桦的时候已经成为了足够优秀的样了,但他又觉得这种庆幸也是对温若桦的一种亵渎。
即使他什么都不是,不是冠军,不是老虞的女儿,他仍然会是大人的小孩。
他爱温若桦,无关其他,只是因为他是他。
他相信他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和大人分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