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血修罗瞪着惊惧的双眼,在十步之外死死地盯着陆羽。
这回,他不再是猫,更像是面对着猫的那只老鼠。
他怕了,怕得背脊发冷,怕得浑身冰寒,如坠入冰窟。
这股冷意,一直钻一直钻,钻到了他的骨髓里。
他什么方法都用过了,陆羽就是死不了!
他,也再无继续下去的勇气,他已升起了哀求之心。
他悔青了肠子。
早知这陆羽如此诡异,他就不该来招惹。
愤怒,他的确是愤怒。
他的愤怒来源于经他苦劝无果,黑域囚海在这群毛头小子的胡搅蛮缠之下,再一次败北。
而他也被真正囚禁于黑域囚海。
他愤怒于找不到泄愤的目标,刚好陆羽还活着。
可是他找错了对象,撞到了铁板。
他连连后退,眼里尽是惊恐和种种的不可置信。
继而,他诡异消失原地。
他再无勇气和陆羽纠缠下去。
血修罗一走。
过了半响,陆羽才从地面缓缓爬起。
利用长刀勾出掉落石缝的酒葫芦,往程家族群的方向走去。
他不放心上官凝霜,尽管他在来之前已嘱咐过青龙。
也尽管,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次,他走得快了一些。
十天,他就回到了去。
他拉着石棺,回到了墓室。
斟酌半天,他离开墓室,离开了空地,费力爬上了一座高达两百米的石峰。
他站在石峰边缘,沉思良久。
他掂量的是,以他现在不及第二步的修为,又是油尽灯枯,由这个高度摔下去,应该会粉身碎骨。
两百米,很高了。
想了想,他闭上双目,伸展双手就顺势坠落。
一阵失重感传来,接着就是重物砸落在地的声响。
过了一阵,他回过了神,睁开双眼。
是的,没错了,他还活着。
可是他还是有些地方想不明白。
于是,他又爬了上去,而这一次,他抱起了储物戒指里,当初雷烈送给他的雷击木。
当时雷烈说,这雷击木做枕头不错,提神醒脑,强身健体芸芸。
他抱着雷击木,再次纵身一跃。
当他再一次回过神,他安然无恙,雷击木却因强大的撞击力道,碎裂成数十块碎屑。
他是以背着地的的姿势坠地的。
雷击木还隔着他这一层骨头。
他又思索了半天,之后闭目盘膝而坐。
这种情况,他始料未及,诡异,除了诡异就是诡异。
不足第二步的修为,已无法內视。
但他还是努力尝试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似是看清了,也似是出现了幻觉。
他看到的是,体内混沌一片。
经脉,体内的点点繁星,都已消失不见。
就是混混沌沌,无有尽头,看不见,看不清。
他突然就有了个荒诞的想法,难道是自己进入了雾霾之中?
不对,应该是他已真正成了雾霾的一部分,或是雾霾成了他的一部分,更或是他和雾霾已不分彼此。
他又睁开了眼。
这回,他想了一个极佳的验证手法。
他拿起了长刀,睁大了眼,接着,一道就朝着自己的右手砍去。
“啪!”
他的右手化作了一团雾霾,然后缓缓聚拢成型,又化作了他的右手。
他伸展了一下,没有任何问题。
“好像我明白了,不过还需验证一番”
说着,陆羽站起,走向程家族群,走向黑域囚海。
他的目的地,是黑域囚海。
一个小时以后,他站在海边。
这时正是太阳刚刚露出海平面上。
陆羽深深吸吸了口气。
今日说得上是风平浪静,是个好天气,当然这与他没有多大关系,只是得益于平静的海面,使他看到了自己的真容。
一个苍老垂暮,一只脚已踏入鬼门关的老者。
“不该这样才对”
他喃喃自语,视线,也聚焦在形如枯爪的双手之上。
他凝视着,宛似形状的不美观感到了不满。
然后,在肉眼可见之下,他的双手化作了雾霾,而当雾霾再次聚拢之时,他的双手已经恢复了弹性,十指修长,皮肤之下是隐敛的肌肉。
“是的,就应该是这样?”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随着他沧桑的老脸露出笑容,他的全身也渐渐化作了一团雾霾。
再汇聚之时,垂老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了活力,恢复了年轻那时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陆羽笑了。
继而,他的笑容一收,又喃喃自语起来,“不过这还不够,还不够”
“也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清楚,比如”
他扯下葫芦,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掠向了楚飞雪最后的出现的那块巨石之上。
盘膝而坐,接着他就进入了冥想。
而随着他进入到更深一层状态,他又再化作一团雾霾。
这回,被风一吹,这雾霾就已消失不见。
陆羽进入了最深层次的冥想,而与此同时也全力推演起来。
他灌注了所有修行的领悟,以及见解。
比如,天地灵气从何而来?
从无而来,又重归于无。
又如万物有灵,天地有灵。
这个无是何物?他一直寻不到答案,非但是他,雷烈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他被自己的问题难住了。
陆羽懂了。
无,就是无,就是什么都没有。
有了灵,就有了一切。
灵,是思想,是意识,是世间万物形成的基础。
没有灵,什么都不存在,或是说存在了也将无意义,等于不存在。
无
无,是什么都没有,灵有兴衰,最后也会重归于无。
无有过去,无有现在,无有未来。
无,无有意义,却是一切依始的源头。
就契合了雷烈的那个问题,天地灵气从何而来?从无而来,重归于无。
但无也是有,有也是无。
就如同他自己是存在的,也是不存在的。
“原来是这样”
陆羽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无有过去,无有现在,无有未来。
等于有过去,有现在,也有未来。
陆羽再睁开了眼。
这次,返身又朝着墓室走去,只是他的手,紧紧地抓着那只葫芦。
回到墓室,陆羽打开棺盖,静静地看了上官凝霜半响,纵然相隔着如同无尽黑暗。
他轻轻地摸了一下上官凝霜的脸,轻声说道,“我明白了,也找到了答案,原来如此,你再等我十年,今生漫长,我定不负你。”
说完,他又盖上了棺盖。
当他走出墓室,已然换上了一套新的素衣。
他朝着血修罗的住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