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到金灵山山脚的时候,天色渐暗,但也暗不过端王的脸色。郑伯定在听到郑念如落水,去向不明的时候,早已经六神无主,此时手脚颤抖着,看着眼前越来越黑的地灵河,眼神就发暗。
正好卢护的亲兄弟卢安带着人找到此处,见一大堆的人,原以为是支援的人到了,立刻奔了来,四殿下带着人亲自去巡查的同时,让人去告诉文赞,加派人手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点火的器具呢?赶紧的,沿着黑灵河,找到人……”卢安一愣,立刻朝着刚走过来的郑伯定行礼。
“端王——”
“你们四殿下呢?”端王没空听他啰嗦,不过见文家忠士寻人十分认真,倒也忍了几分脾气。
“端王,殿下带着卢护大人在第一队里,属下此时也不知在那里,半个时辰前我们殿下又派人去文家喊人增援了。”卢安立刻说道,他听他大哥话里话外,这位郡主与殿下的关系十分要好,因此对端王也十分的恭敬。
“好,快去吧,这些是本王来带来的人,你看怎么安排。”郑伯定见此,知道再说多少责备的话都于事无补。
至少出事之后,郑皓元那小子做的还可以。
地灵河原是绕着金灵山的一座湖泊,因为几年前的一场暴雨,金灵山整个西山面发生了山体滑坡,一部分山体滑入了地灵河之中,让原本十分开阔平坦的地灵河一部分成了金灵山内河,沿着那滑坡的山体弯弯绕绕,冲开了原本十分宽阔的河道,往下的一条主要的支流变成了三条,寻找的困难就大了许多。
郑皓元带着人,寻找的就是最中间的那一条支流,今日风势不大,但是地灵河所处位置由高到低,水流湍急,郑皓元的人在掉落的地方寻找了一圈无果,猜测,最有可能流入的支流,就是最中间的这一条。
来往通传消息的侍卫终于被端王遇到了,直接让其带他去郑皓元那里去,那侍卫一愣,倒也并没有耽搁,直接引着端王朝着中间的支流而去。
郑淙元赶来的时候,已经见地灵河沿岸隐隐绰绰的火把,文家忠士脚步匆忙,遇到的也只是匆匆行了一礼,候在原地的云娘,看到郑淙元,就像是看到希望一样,立刻奔了过来。
“殿下,殿下,求您救救郡主。”云娘哭着,一到这地灵河,云娘的眼泪就止不住的下来了,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们郡主……
“郡主的东西呢?”郑淙元心情烦躁,想骂人,这个时候只知道哭么?念如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一点有主见的都没有。
云娘被问醒,这才想起自己还有重要的任务,立刻去马车那东西。
郑淙元一把抢过衣衫,其金其羽想要接过,郑淙元已经亲自给猎犬闻着、嗅着,随后紧紧拽着我手里的丝帕、外套。
其羽抓着其中的一条猎犬,引着猎犬却往河边,这是这地灵河原本水流湍急,气味消失地很快,其羽一见,就知道这希望渺茫。
郑淙元不管,云娘立刻跟了上来,心里定了定。
“殿下,端王和四殿下的人主要集中在那个方向去了,其余两边也有十余名的侍卫沿河寻找着,上流还有十几人已经开始第三遍的搜查。
郑淙元不开口说话,嘴唇紧闭,其金立刻指向最下方的一条支流。
“殿下,我们寻第三条支流,这边的地势最低。”
郑淙元点点头,最后可能的第二条支流的人数众多,可是已经几个时辰过去了,没有结果,就说明事情出了差错。
其金其羽立刻挥手,几名侍卫带着一半的猎犬去了第二条支流,剩下的分作两批前往余下的两条支流。
天色渐渐地暗去,隐隐地有暗雷从远处传来,其金其羽十分焦急,尤其是河流,猎犬发挥的作用着实有限,可是见太子殿下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能忍住要说的话,带着人继续寻找。
端王终于在半个时辰后追上了郑皓元,郑皓元自己提着衣袍下摆,也不用苍耳搀扶,走在最前面,那一双锦靴已经满是泥浆,外袍早已经扔掉,穿着的单衣衣袖也卷到了胳膊弯处,脸上更是一片淤污,只有被泪水冲刷的两条线还露出白皙的肌肤来。
“皇叔——”郑皓元听到卢护的话,直接来接端王,人还未到跟前,就扑通一声跪在了一片淤泥的河岸上。
“皇叔,都是侄儿不好,都是侄儿该死——”郑皓元是真的想死,满脑子都是他害死了堂姐的念头。
郑伯定闻言,再看郑皓元此时的情形,气先消了一半,虽然,他生气郑皓元带念如出来,出了这样的事情,可是这意外并不是由郑皓元引起的,而是那一同掉下去的宗云骞。
“快起来,找到人再说——”郑伯定说不出别的,找不到念如,他也不会饶恕郑皓元的。
“是,是——”郑皓元擦擦泪,那手臂上也同样是一片脏污,郑皓元顾不得,继续向前走去。火把越来越多。
“皇叔,您别急,那治理河道的贲大人、陈大人都已经被我抓来了,他们说,河底下都是淤沙,因此堂姐生还的几率大。但河流湍急,堂姐很有可能冲到了下游。”郑皓元一边说着,搀扶着郑伯定继续朝着下游的方向找去。
一路上,灯火隐绰,从金灵山山脚越来愈长。
……
文凌的尸体在第三日被送了回来,还是文家忠士的众人念着往日的情份,而且文凌并没有将脏水乱泼在别人的身上,一众同僚们不愿他死后还还不能入土未安,这才悄悄地由卢护做主,将尸体送回来。
文恭良早已经去世,唯一的儿子文永智也是一个忠厚懦弱之辈,一辈子唯唯诺诺,映衬着文府做一些打杂的事情。
文永智已经在家等了两日,找了几个平日里文凌要好的朋友也没有问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倒是婆娘从文家听到一些消息,说是文凌进宫面见了四殿下。
这婆娘原也是一个落魄官户的小姐,有些谋略,又会来事,好不容易为儿子谋了这么一个差事从,但到底身处底层,也不知道文凌这进宫是好事还是坏事。那文莹自从上次在河鲜斋的事情后,眼皮了就跳个不停,又因为哥哥两日没有踪影,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
只是,文莹不断地安慰自己,哥哥如今是文家忠士,那些人看在文家的面子上,也不敢动哥哥的,况且,要是早动,她怎么可能还在家里。
而第三日一早,文凌的尸体横在了文永智位于文家那一整条街府宅落边上的院子里,文永智还没有来得及悲伤,文凌的母亲嚎了一嗓子,顿时晕厥了过去。
“各位大人,好好出去的人,怎么就没了?”文永智哭喊着,拉着曾经文凌一同的侍卫。
那侍卫心生不忍,到底是共事过的同僚,不忍文永智太伤心,拿出一袋银两来,塞进文永智的手里。
“伯父不用太伤心,文队长……哎,运气不好……”那侍卫摇了摇头,这的确是文队长有错在先,不管四殿下是杀鸡儆猴,还是文凌倒霉,事情已经发生了。
文莹听到动静奔了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好好的哥哥怎么突然就死了。文莹脑海里都是哥哥平日里十分照顾她的情景,那些小姐们愿意跟她多走动,也是因为几分爱慕自己的哥哥。
文莹感觉地动山摇,隐隐又觉得事情发生的太巧,就在那事情之后,顿时扑在了文凌的尸体上哭着。
“手,手,我哥的一只手呢?”文莹立刻愤怒地看向送尸体来的几名侍卫,怒不可竭地紧抓着文凌早已经僵硬的手臂,“我哥到底犯了什么样的滔天大错,连手都没有了?”
侍卫闻言欲言又止,到底不忍再说什么,准备离开。
那文永智的婆娘又醒了,两个洒洗的粗使婆子立刻来扶人,那婆娘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直接奔向了文凌的尸体旁。
“我的儿,谁这么狠毒,要杀了你啊,我这就去文家,我要亲自去见文大夫人,我的儿究竟犯了什么错,竟然招到如此的对待。”
那侍卫闻言,心知这文家忠士是文家的,虽然四殿下是他们如今的主子,但是这后面依旧是文家的根本,文大夫人正是文康爷的夫人,顿时看了一眼那婆娘。
“伯母,文凌与我们共事这么多年,有些话,如今我们不得不说。文凌的死与小妹脱不开关系,怨不得旁人,若是伯母不想把事情闹大,就问问小妹那日在河鲜斋发生的事吧。”侍卫说着,留下文永智一家三口目瞪口呆的神情,带着人直接转身就走。
文母立刻看向文莹,目光狠毒恨不得立刻挖出文莹脑子里的脑浆来,虽然那侍卫话中有话,但是文母还是听出来了,起因是文凌的妹妹。
文母立刻想起来,前两日文莹回来的时候,一身衣衫似乎有油污的,她刚想问,却被文凌搪塞过去。
文母知道,她这个儿子十分偏袒这个亲妹妹,而她的女儿心气颇高,她又怎么不知道。
文母顿时一巴掌甩在文莹的脸上,甩的文莹头昏眼花,眼冒金星,脑子磕在了木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