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含芷左一个好姐姐右一个好姐姐,向杜蓉萱打听原作者的消息。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作者,真的非常想见他一面。
“妹妹为何会问我?我也不知道。”杜蓉萱疑惑。
“这书最早是出现在你们永安侯府的书局里啊,”于含芷奇道,又提醒她,“宏远书局不是侯府的产业吗?”
杜蓉萱仔细回忆着,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道:“那好像是二弟的书局。”
杜蓉萱双手一拍:“这就对了嘛,好姐姐你就告诉阿芷佛昙大人是谁吧~”
她把头凑到杜蓉萱身边撒娇。
十几岁的小女孩撒娇最致命,更何况于含芷长得圆嘟嘟,模样讨喜,杜蓉萱要是知道肯定一早就告诉她了。
但是她不知道啊,“阿芷,姐姐也不知道佛昙大人是何人,也许只是凑巧呢,不过我也想知道佛昙大人的真实身份,我会去找二弟询问的。”
“那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找二公子吧!”于含芷猴急道。
杜蓉萱赶紧制止她,“不成,二弟素来身体不好,这几日更甚,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怕她不依不饶,“等他好些,我会找个机会问的,如果书局有佛昙大人的消息,我一定跟阿芷说。”
“好吧。”于含芷不再强人所难。
杜蓉萱摸摸她的头,转移话题,“阿芷看过佛昙大人的第一本书了吗?”
“自然!”于含芷挺起小胸脯,“佛昙大人的书我已经全看完啦!”
“虽然不如话本子有趣生动,但大人的书很是有理,又浅显直白,连我这种上课打瞌睡读不进书的学生都看得下去。佛昙大人真厉害。”她撑着腮捂着脸,满眼的向往。
杜蓉萱失笑,得了,又要开始夸了,还没等她打断,于含芷突然想起来,赶紧坐直身子:“听掌柜的说,七天后二卷就要出来了。”
“太好了!”杜蓉萱开心道。
不多时,一个下人领着一名大夫急匆匆的路过小花园,看那方向是…青竹轩。
杜蓉萱皱紧眉头,又暗自镇定的和旁边的人说笑。
但是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
等宴会结束却
是一个时辰以后了,这时天色将暗,风雪更大。
在回院子的半道上,先去青竹轩打听消息的松香赶紧走上前对杜蓉萱道:“二公子在书房晕倒后就高烧不退,现在老夫人和大夫一直守着,听大夫的话好像不容乐观。”
杜蓉萱脚步一顿,改变线路:“我们去青竹轩。”
她加快脚步,面上难得带着点凝重。
雪天路滑,等她到青竹轩时,天都黑了,只见院里灯火通明。
杜蓉萱赶紧将斗篷交给下人,在炭炉前去寒后,才走到床前。
魏柳氏注意到她,“夜深天凉,何必来这一趟,忙了一天,你也累了。”
杜蓉萱注意到她眉头深锁的样子,声音柔了柔:“知道娘关心我,但是恒远也是我弟弟,他生病了,我这个做嫂嫂的怎么能不来看一眼。”
“二弟…”他如何,话还没问完,床上的人突然有了动静。
文修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两个人影坐在旁边,艰难的认出来人后,虚弱的叫人:“娘亲,嫂嫂…”
躺在床上的人看起来虚弱不堪,云锦被盖得很上面,只留一张小脸在外,不见气色,只留苍白虚弱,让人感觉像易碎的瓷器。
魏柳氏心里忍不住一酸,借着转头的间隙拭了拭眼角,可是这眼泪一旦形成就好像决堤的水一样,怎么也擦不完,魏柳氏留下一句:“恒远醒了,该吃药了,娘去看看,”然后快步离开房间。
“…娘,”文修轻声道,眼睛一直看着魏柳氏的背影。
想起屋里还有一个人,他费力的撑起身子,气喘吁吁的靠在床头,胸腔里的热气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点燃了,这一动作下鬓发微乱,胸膛起起伏伏。
来不及阻止文修坐起来的杜蓉萱,见他抬起枯瘦的手对着她一揖,轻轻地:“嫂嫂。”
杜蓉萱一怔,细弱的声音再次挠着她的心窝子,但是这次又有所不同,有些酸涩。
“有劳嫂嫂来这一趟,这是老毛病了,文修不日便可痊愈。”说话的功夫他的眼前都有些发黑。
“…二弟,客气了,”杜蓉萱喉咙微哑,带着些艰涩。
以往侯府二公子
体弱多病、恐将早夭只是一个传言,谁也没有真正见过,连她…也听听就罢。
她见过文修冥顽不灵和她据理力争的样子,见过他聪敏机灵的一面,也见过他惹人怜爱的小吃货模样…唯独只有这一次,这么虚弱这么让人心碎。
但是这样勉强喘气的魏文修,还是那个板正端肃的样子,会一本正经的给她行礼,会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样子说着安慰人的话。
她的喉咙像堵着什么,想说话又发不出声。
直到魏柳氏回来,见到这一幕又忍不住说他不好好躺着,喜欢瞎折腾。
文修没有反驳她,一脸的乖顺。
面对魏柳氏端来的苦药,更是面不改色的喝掉。
但是一个那么喜欢吃甜甜的牛乳糕的人,又怎么会喜欢喝苦苦的药,杜蓉萱想。
等文修重新躺下去后,魏柳氏才劝着杜蓉萱回自己院子,而她则看了文修大半夜才回去休息。
结果,天将将亮的时候,青竹轩的人又传来二公子气若游丝快要不行的消息。
魏柳氏强忍着心痛,立刻让人去把全上京的大夫都请来。
杜蓉萱则吩咐松香:“快!去把娘给的药丸拿出来。”
那是她压箱底的陪嫁——南疆巫医研制的可以延年益寿的药。
松香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是到底还是没说。
那药就只有一粒,给了二公子就真的没有了。
但是现在人命关天,管不了那么多了。
在去青竹轩的路上,杜蓉萱正好和魏文成遇到。
这两天魏文成早出晚归,回来也不会到她的梧桐院,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回府的。
魏文成和她并肩走着,中间隔着两个拳头,不远不近,旁边的下人给两个人分别撑着伞。
魏文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二弟的身子如何?”
杜蓉萱差点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不早早去看?
理智回笼时,她淡淡道:“不太好。”
魏文成叹了口气,无奈道:“他的老毛病估计又犯了,到时候请两个大夫就是,可不能年年冬日都如此,折腾他自己…”也折腾其他人。
又补充
了一句,“…娘会心疼的。”
杜蓉萱生硬道:“夫君说的是。”
说不上来什么,魏文成的话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她只觉得替文修悲哀。
她加快了脚步,和魏文成一路无话。
到了青竹轩,十多个大夫围在一起讨论。
在这大冬日的,竟然有几名大夫额头冒汗,时不时还要擦一擦。
看起来情况真的很糟糕了。
等见了魏柳氏,文修的糟糕情况更是被证实。
老夫人一夜之间好像又老了不少,从前没有的白发竟然冒了出来,眼角的皱纹更加深刻。
杜蓉萱心里一咯噔,连忙上前。
还没说话,魏柳氏沙哑的声音传来,眼神空洞洞的,不知道落在何处,嘴里只会喊文修的名字。
杜蓉萱连忙安抚她,又让松香松雨把药交给大夫,看看能不能用。
每个大夫对这药闻了又闻,每个人都能猜出里面的几味药,合计一下,发现于人体无害,几个人连忙道:“可以一试。”
侯府二公子进气多出气少,身体的温度高得吓人,眼看着是要不行了,他们这些大夫也不是华佗在世,已经束手无策,只能随便一试了。
反正这是世子夫人的药,要是吃出什么问题来,也和他们无关。
这般一思量,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药丸哪怕只有指甲盖大,也不是现在的魏文修能吃进去的,他们只能把药磨碎一点一点喂进去。
杜蓉萱和魏柳氏在一边悬着心看着,眼都不眨。
只有魏文成站的稍远,在和其他大夫谈话,“二弟这次又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东西引他犯病了?”
“这,小人也不知道,许是二公子胎里不足,五脏六腑又没长全,这经年累月下来,身体变得越来越差也情有可原。”
“那这不足可能治?”
大夫摇摇头。
魏文成垂着眉眼面上不辨喜怒,良久以后才叹了口气,心里盘算着上京的金丝楠木棺材还能不能定到。
二弟要走,也要走得体体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