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文修被人?引到齐鸾英处,行礼后?抬头一看,正?好对上她蹙着眉头一脸复杂的样?子。
方才齐鸾英临时派下人?把他叫来,说是叫他来吹奏一曲,看了她的表情,文修有些?拿不定她有什么主意。只能按照事先的吩咐,拿出玉萧,手指放在上面,准备吹奏。
他在心里调侃自己?,这回真是成为彻彻底底的面.首了,毕竟都能以艺侍主了。
拥有天?人?之姿的男子长身而立,闭上眼睛,总是缺少血色的唇瓣微开,吐息,一道悠扬悦耳的箫声响起,声音里描绘了清风朗月的形状又像是吹出了遥远山水的模样?,刻画出一种别样?的宁静安详。
齐鸾英从?前听惯了宫廷乐师的演奏,但是这双耳朵在此刻同样?得到了巨大的满足,曲子不短,但是等?停下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齐鸾英忍不住再次打量他,都说曲由心生,能吹出这样?曲子的人?配得上他的风华样?貌,但是这样?看来,就不像系统所说的他是个坏事做尽的恶人?了,它还称他为反派。
她还记得方才系统信誓旦旦,言辞激烈地说他性格恶劣,此时心中戾气?慎重,要自己?在易琛还未做出恶事时,掐掉萌芽。
她还不解地问过:“上一世也没见他做出过恶事,甚至一辈子也没能从?府里脱身,你是不是搞错了。”
系统是怎么回复的呢。
“不!他现在就是非常非常不爽!系统能感觉出来。”
好吧,当?时的齐鸾英耸了耸肩,无有不可地用她想听曲这个借口?把人?叫来。
回过神后?,感觉到于诗偷偷地看自己?,她小幅度地点?下头,然后?转向一边,耳朵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于诗维持着笑容,面不改色地把一开始就准备好的静心咒递给易琛,然后?就得到了易琛一个不解的眼神。
她解释:“这静心咒是禅业大师巨作,你当?好好阅读。”
易琛:“…”
齐鸾英对系统说:“这下你满意了?”
“你要给他讲心中要有光明,不
要总是充满戾气?。”
齐鸾英拒绝,她是不可能现身说法的,而且她有理由怀疑系统是在映射她,易琛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系统无法,正?要开口?就感受到了被切断已久的联系。
文修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你要是再做这样?无聊的举动,呵…”
这个呵相?当?传神,系统表示感受到了里面的威胁,决定乖乖做个鹌鹑。
“你要何赏赐?”齐鸾英见易琛一动不动地站着,决定打破这份沉默。
易琛缓缓摇头。
“本宫向来赏罚分?明,”她说,“来人?,从?本宫的库房里挑十件器物送过去。”
于诗和人?去开库房。
齐鸾英还想让他再吹几曲,此时肚子却咕咕叫起来,她这才想起来,午膳还没吃。
文修听到后?,眨了眨眼,手移到腰间,将荷包解下,再靠近她几步,隔着一臂之长的距离递出去:“给。”
齐鸾英不解,但还是下意识地接过,掂了掂还有些?份量,她打开来一看,六根细长条整整齐齐地放着,香味扑鼻而来。
是肉干。
齐鸾英咽了咽口?水,遵循着心意取出一根,狐疑地看了两?眼,再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可不能乱吃东西。
文修见此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地立在一边。
膳房的下人?正?好从?外面走来,齐鸾英立刻把文修打发走,然后?抬着下巴将荷包递给他:“找个人?试试。”
那人?接过后?,又恭敬地将手上的食盒递上:“殿下您要的鱼子羹做好了。”
齐鸾英眼睛一亮,自觉地走向正?厅准备进食。
她盛怒时没有胃口?吃饭,就推了午膳,于诗好说歹说下她才点?了一道费时费力?的鱼子羹,现在倒是刚刚好。
鱼子羹的汤浓稠却顺滑,里面的鱼肉来之不易,曾被人?在极寒的池水里养育着,等?它们长成了又要派人?加急送到京城送往府中,这般耗费财力?养成的鱼制作起来也非常不易。
除了剔骨剥皮,又要沿着它的肌理划刀,这还没完,为了保持
它的鲜,又要求厨子在冰块板上处理,总之做完这一套,厨子的手估计一天?也动不了了。
也是她当?时太?过生气?,才会点?了这么道菜。
“谁做的,赏。”
然后?她开始心安理得地吃起羹汤。
愧疚是不可能愧疚的,她可是长帝姬,每月开出的月银都是御膳房的三倍,逢年过节的赏赐更是不少,所以那人?就受着吧。
顶多给他放个一天?假,不能再多了。
齐鸾英吃得开心,没一会鱼子羹就见底了,这时于诗正?好走进来,拿着易琛给她的荷包。
“殿下,东西送去了,膳房的人?说这里面的肉干没什么特别的。”
齐鸾英示意她把东西拿过来。
于诗给她打开,并稳妥地取出一根,放在玉盘上。
肉干的样?子和玉盘明明格格不入,但是齐鸾英已经没有心情关心这些?东西了,她挥了挥手让于诗下去,然后?拿起一直馋她的肉干,放进嘴里。
很硬,都可以拿来磨牙了,但是味道真的很好,是酱香味的。
就这么一根,她吃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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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京城里关于容致的风言风语已经传遍朝野,第二天?的早朝,很容易就查出这些?事的容致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看得齐鸾英笑得愈发张扬,连掩饰都没有。退朝后?,更是神清气?爽地走出太?极殿,临走前风情万种的眼睛里尽是挑衅。
身穿黑金色四爪蟒袍的容致浑身上下的冷气?不要钱似的往外冒,锋利的眼刀子咻咻咻地飞到齐鸾英身上。
但是这些?都没能影响到她。
早朝上容致的人?又拿她后?院男人?多的事情讥讽她,她的人?干脆请摄政王迎娶摄政王妃。
此言一出,容致当?场就变了脸色,跟调色盘一样?,这幅样?子还让齐鸾英好一阵看,实在是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不举。
纵使他推说今世只要一人?,今生无法遇到所爱就终身不娶,但是奈何他以二十五的高龄说出这句话已经没有说服力?了。
在众人?拿有色眼睛看他时,齐鸾英心想:让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就是下场。
容致看着明艳张扬的女人?一步步走下楼梯,却不再是一副阴沉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
长公主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具体要说哪里不一样?,好像是以前对他那若有若无的关注消失了,现在的她竟然对他视若无睹,这不是个好兆头。
他吩咐身后?的人?:“去查查这几天?公主府有什么不同。”
身后?的人?点?头后?,立刻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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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体舒泰的齐鸾英回到府上后?,先是去书房处理奏折,这些?奏折每一日?都会送来,也是皇弟还没成年,但凡他再长大些?,她都不想碰这些?东西。
费脑子,费时间。
她已经决定了,不等?他成年,只消他十四岁亲政,她就把这堆烂摊子扔给他,到时候天?高海阔,她且自在着。
凭着这口?气?,齐鸾英快速批阅着数十本奏折,花费一个多时辰才将将把这些?处理好。
她伸个懒腰,看今日?风清日?朗,心情大好,对于诗道:“把今日?的膳食摆在后?花园里,本宫要在那进食。”
说话间,她已经走出房门,直奔那花草之地。
等?到了后?花园,她注意到最边角被假山遮住了身形却没遮严实的白色衣角,看来有人?比她早到了一步。
齐鸾英:“谁在那!”
假山后?的文修被这一声娇斥吓了一跳,听出来是谁后?,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绕过假山,露出身影,向齐鸾英行礼。
“你怎么在这,为何鬼鬼祟祟?”
文修指了指手里的盏:“前来收集陈露。”
齐鸾英抬头看了看日?头,觉得他在匡自己?,她抱臂:“你觉得本宫是傻子吗,这都快午时了,你说你在收集陈露?”
听到这话的易琛突然一愣,然后?才朝着太?阳的方向看去,头顶的阳光告诉他的确不早了。
他垂下眼睛,“耽搁了些?时候,草民告退。”
齐鸾英眯了眯眼睛,看不出他是什么意思,但是显然对方是真的没有打算和她再聊下去的意思。
意识到这点?后?
,齐鸾英眉头紧得都能夹死苍蝇了,这让她莫名想到容致拒绝人?的样?子。
只不过容致更傲些?,要走的时候连个字都不会说。
齐鸾英冷冰冰道:“让你走了吗?”
易琛向前迈的步子只能停下,不解地看过去,他二人?不过几十步路,他眼里的疑惑让齐鸾英一览无余。
话脱口?而出,“侍候本宫进食。”
易琛乖乖应是。
齐鸾英带着易琛穿过假山,走向湖心亭,于诗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她身后?的人?,有些?惊讶,不禁多看了几眼。
不知道公主是不是翻旧账要处罚易公子。
因为殿下现在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跟刚才舒心快意的样?子截然不同。
天?空一碧如洗,映照在湖里当?真是天?水共色,湖中立着一座红色亭子,里面不大的石桌上摆着六道菜,散发着香味。
易琛不禁感慨在如此贴近自然的景色下吃饭,一定舒心极了,但是再看齐鸾英的脸,又好像不是这样?。
许是心里有些?预感,接下来他自觉站在石桌边侍候她吃饭,为此察言观色,但凡殿下往哪道菜看上一眼,他就用玉箸夹给她。
这顿饭好歹是能进行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