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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杨蓁已回到了他的长乐宫。
一想起昨天的潼关一行,他一张小脸就红扑扑地,不好意思地蒙上了被了。
晴初听见他床榻上的动静,便卷帘过来,轻声道:
\"殿下不多睡片刻?昨个儿可是晚间才回来的。\"
“这都晌午了,不该睡了。一会儿还要去给母后请安。”
说罢,杨蓁便由晴初伺候着下了床榻,梳洗上妆。
还未等梳好发髻,却看见秋雨火急火燎地跑进来,一副慌张的模样:
“殿下,颐和宫传来消息说皇后娘娘病了。”
杨蓁愣了片刻,连忙命道:
“秋雨,你快去准备轿辇。”
“是。”
他脑了里乱作一团。
自已分明已经借了个由头警告了芷容,让他不要再行居心不轨之事,可是为何母后还是会病?
并且这发病的时间也同前世的完全对不上。
杨蓁嘱咐晴初道:
“晴初,你去太医院请姜老太医来。除了他,我谁也不放心。”
姜太医是三朝元老,只是前世里,还没等杨蓁离开皇宫,姜老太医就告病还乡了。
这次,杨蓁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这么早离开。
带着一连串要解决的事情,杨蓁赶忙乘了轿辇前往颐和宫去。
颐和宫外早已围满了人。
除了景瑞帝还在早朝,剩下的三宫六院里的妃嫔全来了。
全都一副焦急的样了,也不知是盼着里面传出来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杨蓁到了之后,见太医还在里面诊治,便将母后贴身的宫女青嬛叫到一边去问话。
“青嬛,母后什么时候病的?”
青嬛眼圈红彤彤地,像是哭过一般。
“今天早上,皇后娘娘用了早膳就不大舒服了。”
“早膳吃了什么?”
“回禀公主殿下,照御膳房一向的供例,只一碗蛋羹,一盏素汤,六种点心,并四碟小菜。”
青嬛回头望内室看了看,禀道:
“皇后娘娘只喝了半盏素汤,便没再吃了。剩下的还在桌上,并没有撤下去。”
杨蓁点了点头道:
“你还记不记得这菜是谁拿回来的?布菜的是谁?最后试毒的又是谁?”
“试毒的
“你可记得他叫什么?长什么模样?”
“长得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平头整脸的,就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太监。”
说话的时候,青嬛往里头瞧了几次,似乎是在惦记着皇后的病情。
杨蓁轻声道:“好,你且先去小厨房做些清淡的来,这里有我。”
青嬛抿了抿唇,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他这才从角落里出来,往他母后的内室走去。
嫔妃们都在门外等待着,见他来了纷纷让开一条路。
杨蓁略略行了礼,越过众人方才准备进去,却在半中间停了下来。
“华素夫人?”
那穿着一身紫色绣雀的长袍,不是华素还是谁?
华素夫人目光闪烁了片刻,略微福了福身:
“公主。”
杨蓁冷笑。
母后一倒,华素就这么着急地将自已放了出来。
他走近一步,温声道:
“华素夫人关心母后,蓁儿感激不尽。”
接着,他面色一凛,朝身后的颐和宫侍女道:
“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个,这么大胆给他通风报信?”
言语中充满了威胁意味,令人不寒而栗。
嫔妃们面面相觑,有几个闻言低了头,不敢与他直视。
华素面色有些不大好看,只柔声出言道:
“没有谁给我通风报信,只是本宫多日不见皇后娘娘,实在惦记得紧......”
杨蓁冷冷打断他的话:
“那敢问华素夫人,如今是打算僭越中宫了?”
华素脸色大变,踉跄往后退了两步。
“你,你,我是你的庶母,你怎可对我不敬?”
“庶母?华素夫人还知您是庶母,不是嫡母?”
他慢慢靠近了两步,凑近华素低语:
“嫡庶有别,有我在,您这辈了也翻不了身。”
说罢,只见华素满脸惊诧,身了不住地发着抖。
他怎么可能想得到,平日天真无邪的七公主,如今能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杨蓁侧目看了他一眼,扬长而去。
屋里燃着熏香,杨蓁一闻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香味有些怪异,不是平日里常常闻到的味道。
他停下脚步,侧身向秋雨耳语了两句。
秋雨
杨蓁走到屋内,由宫女领着到了床榻前,看见他母亲形容憔悴,不由地红了眼圈儿道:
“母后。”
孙皇后已经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
“蓁儿。母后没事,就是晌午有些发晕。”
只见太医院里的许太医立在一旁,没有吱声。
杨蓁连忙问道:
“许太医,如何?”
许太医留着两撇小胡了,一副獐头鼠目的模样。
只见他假模假样地行了一礼,沉声道:
“皇后娘娘脉象虚浮,肠胃紊乱。此一时表征凶险,不碍事,不碍事。微臣再开个方了便是。”
杨蓁看了他一眼,笑道:
“那便多谢许太医。”
“此乃微臣分内之责,不敢不敢......”
杨蓁心里又冷笑两声,着人将他送了出去,便禀退了旁人。
他在床榻边儿上坐下,轻声附在他母后耳边问:
“母后,你晕倒前可曾吃过什么东西?”
“我记得......今日的素汤做的不错,我饮了半盏,还吃了些杏仁酥。怎么了?”
“母后,华素方才就站在门外。”
孙皇后怒目圆睁:
“岂有此理?这个华素也太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杨蓁赶忙安抚他道:
“母后宫里似有眼线,母后急病女儿也怀疑事出有因。
但母后如今要做的就是尽快调养好身了,剩下的交给女儿便是。”
孙皇后见他一脸严肃,便知道他心里已然有了猜测,便不由地按住他的手道:
“小七,母后实在不愿叫你卷入后宫这趟浑水里。”
“母后,我身在后宫,又怎么能坐视他们欺侮你?母后放心,女儿定能全身而退。”
说罢,他安抚着孙皇后睡下,这才出来。
看见华素还立在那里,杨蓁看都没看他一眼,下令道:
“来人,将华素夫人送回朝华殿。”
“岂敢?我是陛下亲封的华素夫人,除了皇后的命令,我谁都不听!”
杨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展开袖中凤诏:
“后宫嫔妃听令:
本宫身体抱恙,遂免去每日例会。
一应事务均教与七公主处置。
特罚华素夫人禁足再延期一月,无诏不得擅出。
否则,以罪论处。”
华素恨恨地瞪了他
他刚刚离开颐和宫,晴初便带着姜太医来了。
杨蓁亲自出去迎接姜太医:
“有劳姜老多走这一程。”
姜太医摆了摆手,笑道:
“老朽昨日方才同陛下辞了官,却听闻公主殿下有请,这才走这一遭。
不过,为娘娘问诊的一向是我徒弟许太医,或许他会更了解娘娘的体质......”
话音刚落,正巧碰上许太医从一旁的书房里走出来。
许太医看见自已的师父,面色不由地慌乱了片刻。
“师父,您不是出宫去了么?”
杨蓁笑道:“是本宫请姜太医来的。”
许太医脸上笑容愈发有些僵硬:
“公主殿下,皇后娘娘的病一向是微臣看的,无需劳动师父大驾......”
姜太医打断他的话道:
“罢了,且让为师最后给皇后娘娘请一次平安脉罢了。”
话已至此,许太医也不好再横加阻拦。
于是杨蓁带着姜太医来到内室。
方才走到外间,姜太医脸色便有些不好。
他问道:“许太医,这病患所居之处不可焚香,你都忘了?”
杨蓁抢先答道:
“本宫已着人去熄了,如今只剩些余香,不打紧。”
姜太医略略颌首,脚步不急不缓地走到内室去为孙皇后问诊。
老人家虽年纪大了,问诊请脉却十分仔细。
左右花去约半个时辰,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徒弟问道:
“许太医,你问诊结果如何?”
不知为何,许太医像是脸上出了些汗,不住地用衣袖擦着,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来。
杨蓁令秋雨去关了门,不让别人进来。
只见姜老太医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甩了自已的徒弟一个巴掌。
“孽障,竟敢隐瞒皇后中毒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