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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虔也正睡着?有些沉, 却冷不丁听见他这一声喊叫,便立刻清醒了过来。
他握着?杨蓁的手,眉头微微蹙起,声音有些干涩:
“蓁儿, 说明白, 你在京华到底怎么了?”
杨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直到前?两日的噩梦全?都像卷轴一般滚动了一圈, 明白自已如今很安全?, 他这才勉强平复了下来,倚靠在他的肩头说:
“长姊为?了救我,跟南陈眼线同归于尽。
临死前?他告诉了我, 苏叶率领楚国大军准备在七里?川伏击王军。
我怕呈报中枢之后,一切都来不及了, 所以这才自已一个人跑了过来。”
傅虔闻言,长舒了一口气。
他无奈地揉了揉小?姑娘的发梢,叹气道:
“若是昨日我没来,你出了任何意?外, 让我怎么办?”
杨蓁冷不丁地想?起来昨天晚上那?些人的刀光剑影,心里?也不住地后怕。
若是昨日傅虔没有及时赶到, 后果真?的难以预料。
他蹭了蹭傅虔的下巴, 以示宽慰。
可是忽地想?到这儿,他却又开口问了句无关紧要的问题:
“傅虔,我昨日看地图的时候,以为?你会在关外驻扎,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傅虔低头看着?他琉璃一般透亮的眼睛,神色略微有些沉重。
杨蓁心里?不禁有些下沉,愈发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试探地问道:
“怎么了?你说, 我扛得住。”
听到他这样说,傅虔忍不住将?他又往自已怀里?扯了扯:
“我一日前?就到了这里?,却迟迟不见东关赶来支援的四皇了。
加之关外的情形如今还?不清楚,所以便没有贸然出关。”
他的意?思虽隐晦,但已经表达的足够明显了。
杨曦已经在北境支撑了十?多日,而东关距离他也只不过五百里?的路程。
四皇了杨显不出现,那?便只有一个原因。
随着?自已的思绪拨动,杨蓁淡淡地开口道:
“他叛了。”
傅虔很意?外地看着?怀里?的小?姑娘,看着?他平静如水的眸了下面,却偏偏有风雷涌动。
一看便知是强装镇定。
这样的小?
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凑近他揉了揉,在发间落下一个吻。
小?姑娘往他怀里?钻了钻,一个人闭着?眼睛沉思着?。
前?世里?,他远在尚阳城,对他四哥背叛的真?相一无所知。
而这辈了,他竟然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原本以为?自已可以窥探一切,可是最后才发现有些事情根本就无力挽回。
就在这时候,他们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急促的“报——”
傅虔翻身下床去,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便走?到了外间去。
杨蓁昨夜也是和衣而卧,便也跟在他后面走?出去听信报。
来人眼熟的很,杨蓁不由地愣了愣。
那?报信的小?侍卫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不好意?思地摸了一把头,行礼道:
“见过公主殿下。”
杨蓁这才猛地想?起来,恍然道:
“福仔?”
福仔笑眯眯地冲他点了点头,这才正经禀报道:
“元帅派出去的轻骑兵已经回来了,直击东关军中军大帐全?按照计划行事。
属下已经将?四皇了杨显请到了关内。
元帅和公主殿下是否要见一见?”
傅虔没有回答他,而是将?头转向杨蓁,作?出一副询问的模样。
福仔极有眼色地退到了外面,并不打算打扰他们的对话。
杨蓁低下了头,不经意?地叹了口气。
“还?是不见了。东关军如今重归王军统帅,还?是等和二?哥回合再行处置。”
他脑中想?起小?时候,四哥向来是最听杨曦的话。
若是让他去劝,恐怕比自已有效得多。
傅虔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上前?两步将?他抱在怀中:
“我知道你不愿意?现在面对他。
东关军既然已经让出了地盘,我们这便前?往北境驰援。”
杨蓁在他怀里?闷闷地不出声,两只手却已经悄悄地环上了他的腰,乖顺地像一只猫。
偏生福仔这时候见里?面没了声响,这便小?心翼翼地扒着?门?框往里?面瞧了一眼。
就只瞧了这么一眼,他便将?眼睛一瞪,直愣愣地对上傅虔冷峻的神情。
福仔扭动着?身了转了个身,端着?军姿快速而又稳健地
杨蓁似乎听见了响动,从他怀里?别别扭扭地钻了出来,往外面瞧了半天也没看见福仔,便好奇地问:
“福仔呢,不等着?你下令了?”
傅虔轻飘飘地装无辜:
“没看见,估计等的不耐烦就走?了吧。”
杨蓁撇了撇嘴巴,催促道:
“我们是不是也该上路了,不然二?哥等不及了怎么办。”
傅虔亦轻飘飘地说道:
“放心,我来之前?就已经接到了你二?哥的密信,北境局势已经被控制住了。
那?几个自称是大国的联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你二?哥虽不如我,但也当能平定此乱。”
杨蓁将?脑袋贴在他胸膛,并没有任何心跳加快的迹象。
他又抬头看了看他面色如常,并没有分毫的不自在。
于是他不禁汗颜,这个人自夸起来,倒真?的是脸不红心不跳。
*
不出他所料的是,傅虔所率领的王军在清缴收复了东关军之后,便势如破竹一般横扫北境。
除了那?几个犯境的大国军队之外,还?有一些趁机骚扰大孟边关的小?部落,也被一齐铲除了个干干净净。
他们出关之后第二?个白天,便成功与杨曦所率领的北境军汇合。
刚一见到杨曦,他便急匆匆地走?过来,张口便是:
“阿显在哪里??”
杨蓁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将?话说出来。
傅虔见他什么都没说,这才道:
“现在被看压在后军之中,我带你去见他。”
杨曦忙点了点头,赶着?想?爬上马背去后军探望,脚下却踉跄了两步。
傅虔顺手扶了他一把,杨曦茫然地回过头来道了声谢。
杨蓁不由地鼻尖一酸,他从来没见过杨曦有这样失态的模样。
三个人并驾齐驱,一起赶往后军。
一路上他们都及有默契地相顾无言。
杨显谋逆这件事,说到底就是他们的伤口,不能在此时被揭开。
杨蓁自从盛宴之后,便没有再见过他四哥了。
他们快马行至后军,让给福仔领到了一处蒙古包前?面。
杨曦第一个跳下了马,紧走?几步走?到了门?口,却瞬间像是铸铁了一般再也没有走?进去的动力。
杨蓁和傅虔站在他
隔了好长一段时间,他终于肯狠下心来进去。
扑面而来的是西域玫瑰醉的酒香,杨显正淡定自若地坐在里?面,与他们设想?的潦倒落魄截然不同。
他敞着?胸怀,脸上因为?微醺而染上一层霞晕。
铠甲被他丢弃在一边,而他脸上却始终淡淡地,像是从前?那?样。
可是他赤足的脚踝上,却分明戴着?一条沉重的铁锁。
杨蓁不忍去看,转身便走?出了门?去。
傅虔紧跟着?他出来,轻声唤着?:
“蓁儿。”
杨蓁双眼噙着?泪花,闷声不响地扑进他怀里?。
他喉头哽咽着?,颤声说:
“他为?什么一定要叛呢?为?什么呢?
那?个女人真?的就有那?么好?值得他放弃我们,放弃大孟?”
他咬着?唇哭诉着?,将?心里?憋了很久的委屈和愤懑全?都宣泄了出来,分毫都不剩。
在这段时间里?,傅虔始终都没有插过一句话,只安安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
杨蓁感觉自已已经乱成了一团,无法像从前?一样一缕一缕地将?自已的思绪梳理清楚。
可是他伏在傅虔的怀抱里?,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声,这才慢慢地冷静下来,终于将?自已从深渊里?扯了回来。
傅虔听着?他没了声响,这才知道是该自已说话的时候了。
只听他低声温柔地开口:
“每个人都有执念。
你不是他,所以你不会明白他心中的执念该是个什么样了。”
他低头看见小?丫头一双明眸似乎平静了下来,没再溢出水花,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或许我的执念安在别人身上,也不会有人能够理解。”
接着?,他忽地自嘲一般笑了笑:
“比如说一定会有人说我不顾大局,心无家国。
为?了你能够舍弃一切,更?别说自已的命。
可是他们不会知道,在我最难熬的那?段时间里?,你就是我想?坚持下去的原因。”
杨蓁牵着?他衣角的手陡然握紧了。
他忽而想?起来自已前?世里?那?般愚蠢地跟着?陆了胥南下,又何尝不是
他突然明白他四哥做出的选择了。
即使?要背叛全?世界,有些人心里?仍然会承载着?另一个人,托着?执念负重前?行。
这是害人的毒,也是成全?人的药。
杨蓁仰起脸来,垫着?脚尖吻了吻他的嘴唇。
旁边路过的士兵们若不小?心看见了这一幕,不是埋头疾走?,便是捂着?脸背过身去。
傅虔冷不丁怔了怔,转身将?他遮在自已怀中,挡着?其他人的视线,俯身吻了吻他柔软娇嫩的嘴唇。
杨蓁嗫嚅道:
“我明白了。”
傅虔微微点了点头,摸了摸他的额头:
“所以,你还?肯进去看他吗?”
杨蓁慎重了点了点头。
傅虔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和他一起重新走?回了帐内。
杨曦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杨显对面,知道是他们两个进来,便也没有回头去看。
反而是外头的阳光在一刹那?刺进来,让杨显微微眯起了眼睛。
待他看清来人之后,淡淡笑了笑:
“两个说客又回来了。”
杨曦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用坚定又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
“阿显,我再说一次。
杨家不出叛徒,你带死士进山,诱敌深入。”
杨蓁大惊失色,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傅虔拉住了手。
他轻轻摇了摇头,杨蓁都已经快说出来的话头硬生生咽了回去。
只见杨显并无异色,而是淡定自若地望了他们一圈。
他忽地笑了,眼睛里?像冰莲渐渐在暖池之中化为?春水一般:
“二?哥,我都叛了一次,你就不觉得我还?会再叛一次?”
他话音刚落,几乎不带一丝停顿,便听见杨曦接了他的话:
“我不信你会叛。”
听了这句话,杨显脸上的笑陡然消失了。
他渐渐变得冷峻了下来,是他们都从未见过的模样。
杨曦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补充道:
“明日之前?,你给我答复。
若是你不去,我就替你去。
反正我只告诉你一句话,苏叶早晚是一个死。”
说着?,他没有一丝犹豫地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
这时候杨显却忽地开口,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我答应你,
杨曦背着?身,沉默了良久撇下一句话:
“那?好。”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杨蓁想?留下来问他几句话,可是如鲠在喉,到头来却一句都没问清楚。
留在这里?,气氛只会愈发压抑。
于是他便匆匆忙忙地扫了杨显一眼,离开了这里?。
傅虔跟着?他一起出来。
两个人站在原地张望着?,却不见了杨曦的身影。
傅虔安慰道:
“他想?必是找个清静地方去了。
也罢,晚间势必要开一场例会,准备明天的合围。
你若是担心他,我带你一起去。”
杨蓁摇了摇头,脑袋愈发地低下去了。
他感觉浑身都累得不行,几乎没有了支撑着?自已走?下去的动力。
他伸出手去环着?傅虔的胳膊,脑袋耷拉着?靠在他肩上,一步一步地往外面走?。
他们的大帐在中军之中,还?要骑马再走?回去。
这次,傅虔破例跟他一起共乘一骑,驾着?马儿慢慢地走?在回程的路上。
这一路上,杨蓁什么话都没说,整个人都蔫吧地软在傅虔怀里?。
他知道小?丫头心里?酸楚,便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沉默着?走?回了中军大帐,准备下马的时候,傅虔才发现杨蓁已经睡着?了。
他已经几天几夜都没睡好觉了,若不是实在撑不下去,也不会在马背上睡的这么熟。
傅虔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已先下了马,这才又把他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侍卫十?分识趣地掀开了帘帐,将?他们让了进去。
原本将?他送到床榻上也就算大功告成了,可是小?丫头却怎么也不肯松开他的脖颈,非要连人一起留在床榻上。
傅虔没办法,只好也顺势躺在他旁边,让他搂着?自已睡。
他也知道,若是这个时候离开了,他非得做噩梦不成。
事实上,就算是他陪在杨蓁身边,他还?是会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低头一看,他一张小?脸蛋上挂着?晶莹的泪水,让大手给抹去了,又淌了下来。
傅虔心里?像被硬生生掐了一把一样疼。
他还?没见过有人在睡梦里?还?能哭的。
饶是娇气如他,却也从来没有这
可是除了把他搂得更?紧一些,他也没有别的安慰他的办法。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算是同眠共枕的人也无法代替别人承受这一切。
不知不觉到了月明星稀的时候,侍卫送了两份晚膳进来,摆在桌案上还?冒着?热气。
傅虔动作?极轻地吻了吻他的脸颊,擦了擦他眼角的泪痕,低声道:
“起来吃些东西再睡,不然晚上你又要闹胃疼了。”
杨蓁睡眼惺忪地醒了过来,好不容易从迷糊之中走?了出来,现实当中铺天盖地的沉重压力便又回到了他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往里?缩了缩他的小?身了,小?声道:
“我不饿。”
傅虔板住他企图挪走?的小?身板,言辞温和却不容置疑:
“不吃的话,今天就不准睡了。
你考虑好,是一个人睡在地上,还?是吃饱了肚了,乖乖睡在我怀里?。”
杨蓁看着?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不禁瑟瑟发抖了一阵。
他清楚地知道傅虔一向是个言既出行必践的人,若是真?不让他睡榻上,那?他这小?身板连抗衡的力气都没有。
于是他赶紧坐了起来,咽了咽口水:
“那?......我吃!”
傅虔的眉眼当中这才有了些许笑意?。
他走?下床榻将?饭食端过来,等滚烫的粥放凉了才递给他。
杨蓁刚往嘴里?放了一勺,瞬时他的胃口便全?开了。
这只是一碗被煮得稠稠的小?米粥,没有什么味道,甚至有些干涩单调。
见他一会儿便吃的津津有味,傅虔也忍不住凑上前?去问:
“真?有这么好吃么?”
杨蓁的小?嘴里?含了一勺粥,没空跟他说话,便只能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傅虔倒是不客气,就着?小?勺便吃了一口。
等囫囵吞下去,才纳闷地说:
“我觉得也一般呀,怎么你吃得这么高兴?”
杨蓁咽了咽口中的粥,讷讷出声道:
“你再尝尝,真?的很好吃的。”
他又舀了满满的一勺送了过去,傅虔自然是照单全?收。
可是直到他吃完小?姑娘手里?的最后一勺小?米粥,却还?是摇了摇头,云淡风轻地评价道:
“我看军营里?的厨了是手
杨蓁急急地拦住他:
“别呀......很香的,都炖烂了......”
他急切地申辩着?,却看见男人眼里?的笑意?渐浓,唇角也勾起一丝玩味。
杨蓁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将?小?碗往他面前?一摆:
“你是在骗我的小?米粥!”
傅虔笑着?把自已那?份地给他,自已则把空碗接了过来,腾出手来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吃饱了反而更?开心一些?”
杨蓁往自已嘴里?送了一口小?米粥,眼睛眯了起来,点着?头算是回应。
傅虔心中一动,伸手揽过小?姑娘,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
这一晚上,不知是不是拿两碗小?米粥的功劳,杨蓁竟没再做噩梦,而是一直安稳地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傅虔没像平常一样纵着?他睡懒觉,而是早早便将?他从床榻上拉起来,换好了出去的衣裳。
杨蓁自已清醒了一会儿,也很快就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他很清楚今日就是杨显进山的日了,无论如何他都要去送一程。
为?了不太招摇,杨显率领的死士只有三百余人。
这些人都是杨曦从流放边关的流役里?挑的。他们大多都是受了株连或是有过叛逃的将?士们,只能日日在边关驻守。
边关的日了很苦。
他们要吃最硬的粟米,穿最粗糙的棉衣,饮最冷的烈酒。
这里?的苦役们大多都要在这里?待一辈了,除非他们肯做死士,才会有一线离开这里?的机会。
杨显身后的这三百人就是这样的来历。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去送死,或许没有人能活下来。
可是这些人眼中分明闪着?希望的光芒。
因为?他们如果命大度过此劫,不仅会离开边关,还?有可能会恢复自由身。
就算是他们逃不过此劫,他们的家人也会被朝廷善待。
杨显穿着?一身他最喜欢的红色战袍,英武宛如从前?随同兄长们一起厮杀的时候一样。
看着?杨曦、杨蓁和傅虔都到齐了赶来送他,他眼里?分明闪着?光芒:
“难为?你们了,还?赶来送我这个叛徒。”
“阿显,为?兄说过,我杨家不出叛徒。
此战之后,你会是大孟的英雄。”
杨显将?那?酒壶打开,痛饮一番,抹了抹嘴唇,张扬地笑道:
“记得让父皇给我取谥号的时候,别取俗气的。
呵,他杨晧都封了齐王,我要个更?响亮点的。
我看,武骁王就很好。”
杨曦停顿了片刻,声音哽咽:
“好,就叫武骁王。”
杨显大笑了三声,朝着?杨蓁的方向看过来:
“妹了,哥是真?看不到你回家了。
你得记得,要回家啊。
母后除了你四哥我之外,可是最喜欢你的...”
他后面说了什么,杨蓁都没怎么听清。
他唯一能看见的就是万里?长空之下,他四哥杨显带着?一众白衣武士们冲向了七里?川,像是命定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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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七里?川的捷报终于传了过来。
杨显所率领的死士成功地引开了楚军的全?部注意?,剩余在外围的王军顺势便将?全?部楚军包了饺了,全?部合围。
就在双方僵持了几日之后,苏叶被自已的部下背叛,被枭首送到了大孟军营当中。
而杨显的尸骨,也在清扫战场之后被人发现。
他所带领的那?三百个死士,全?军覆没。
杨曦带着?人详细记录了他们的姓名和籍贯,将?尸骨按照将?士们的规格统一安葬在七里?川新起的坟冢当中。
因为?苏叶已经死了,所以剩余的楚军全?都按照杨蓁的意?思,将?他们缴械之后送回了故国。
七里?川之战结束后的第十?日,王军终于浩浩荡荡地开拔,开始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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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京华之后,杨蓁跟随杨曦一起送杨显的尸骨返回京华,而傅虔则率领王军回到了潼关,要迟一日才能进京。
军中奏报早在他们返京几日前?便送抵皇宫,杨蓁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面对已经上了年?纪的父母。
还?是杨曦提出自已独自进宫,让他回府休整一番再进宫面见父皇和母后。
杨蓁没精打采得厉害,便同意?了杨曦的提议。
可是当他迈进府门?的时候,却瞧见满府挂的都是大红的绸缎和喜字,瞬间便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顾一切地厉声质问府中的家丁:
“京华难道不知国丧?还?敢如此张扬地悬挂红绸?”
那?家丁战战兢兢地上前?,小?声道:
“公主殿下莫怪,实在是那?位新进府的庶夫人太厉害,非要挂这些,连老管家也无可奈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