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她经常将崔彧的生辰八字写在符篆上,折纸为鹤,去寻他。
可是不知为何,却总也寻不到他的任何气息,仿佛时间根本没有这个人。
她仔细的检查着生辰八字,确定没错,可是为何却寻不到他的气息?
就算是真的被自己杀了,如今还不足百日,也应该有他的气息。
但是小七却遍寻不到。
她不再偷懒,每日里都潜心修炼,只盼着快些恢复。
而小七不知晓的是,朝中此时山雨欲来风满楼,当初崔彧率领的西北军,随着崔彧被刺,段成虎段成风带着他败走,生死不知的时候,没了主帅,便如同一盘散沙。
主帅都不在了,他们也不会成什么气候。
由自己手下的人,将他们收编,之后重新训兵。
就在前几日,郑珣派去西北的将领被手下的士兵斩了头颅,西北反了。
不仅如此,朝中还有其他官员频频被刺,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这一切,倒像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而能推动这一切的人,郑珣不作第二人猜想。
他怀疑崔彧没有死,这两个月以来一直在搜寻着他,可是全然没有一丝踪迹。
他听着西北那边的战报,思量许久,才对殿外的太监说道:
“今日晚膳去太初殿,传朕口谕,让太初殿准备着。”
“是。”
往日里郑珣来就来了,没有这么郑重其事、
不过就算他今日传了口谕过来,小七也依旧没当回事。
郑珣来时,特意带了一坛子竹筒佳酿,算是为了前几日的事情赔不是。
“朕特意去了后面的竹林处,取来这么一坛酒,你尝尝,竹清酒浓,刚刚好。”
原本那些在意喜欢的东西,小七只觉得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郑珣见她不说话,只好温声的压低声音说道:
“那日里你也将朕打了,那么多禁军还有宫人看着,朕颜面扫地,也没说什么。算扯平了好不好,朕不怪你,你也别记怪朕一时冲动了。”
小七依旧不理他,郑珣为了哄美人开心,似乎怎样都可以,见她还生气,便只好又道:
“朕知道,将你关在这宫中,你不得自由,心中定然不喜。只要你心里不记怪朕,自今日起,你便可自由出入宫中,跟以往一般。”
郑珣说到这里,小七才看了他一眼。
“当真?”
“自然,天子无戏言。”
小七只是轻嗤了一声,对于他天子的身份显然是充满了轻视并且不屑。
郑珣看了一旁侍立的长喜一眼,看着小七又道:
“朕不管你去何处,只要你能开心,你想去哪儿都去得,朕都不会阻拦。只一点,你要回来,若是朕寻不见你,必然会生气的。”
长喜顶着郑珣这样的目光,知道他这个“生气”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浑身发冷。
长喜都听出来了小七自然也听出来了,郑珣还是这样,他提出这样的条件和威胁,小七一点也不意外。
不过既然能出宫,总归是好的。
如今被困在这后宫中,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晓。
第二日一早,郑珣收到宫门处传来的消息,听到小七扮了男装出宫了。
“陛下,可要派人跟随?”
“不用。”她想隐藏自己的行踪,派谁过去都无用。
“可是万一萧姑娘趁机离开”
“她不会。”
郑珣敢断定,小七一定不会离开,等着晚上会乖乖的回来。
她最重情义,哪怕是两个丫鬟,她也不会舍弃了。
而且,就算她逃了也没用,终归他能寻到。
小七看着这街上,皇城中的权力更迭,血流成河,不过短短两三个月,昔日繁华热闹的街,此时只有几个粮油铺子还有成衣铺子,以及当铺药房之类的。
街头杂耍,天桥的热闹场景全然不见了。
那些讨生活的都去了别处,一经战乱,不知要修养多久,才能恢复原来的生机。
她去了摄政王府。
她有感觉,崔彧没死。
可是不知道为何却寻不到他。
此时的王府大门紧闭,她从别的地方进去后,只见院中荒凉,没有人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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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崔彧的外院书房,小七一路走到内院。
这府中各处,皆是她熟悉的,每过一处,往日的记忆便格外的清晰。
她来到朝暮苑外,抬头看着上面的三个字,耳边还犹存他许下朝朝暮暮的承诺。
她走了进去,在看到花厅内放着的玄晶冰盒时,小七微怔。
那日崔彧闯进宫中时告诉她的话,言犹在耳。
“七七,雪莲要开了,北燕有玄晶冰盒能保它来京中一样盛开,我给你带回来了。”
而此时的玄晶冰盒内,雪莲已经开败,凋谢,枯萎。
它盛开的时候,没有人留意。
内室的衣架上还挂着他平日里穿着的衣袍,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他在时的模样。
小七在这样一间房内,只觉得透不过气来。
她去了后院,酿的梅花酒就埋在梅树下,他说待他得胜归来时,与她同饮。
小七挖了出来,酒香扑鼻,可是饮入口中的时候,只剩苦涩。
满满一大坛酒,她一人饮尽。
崔富不知道何时从湖中爬出来,盘在她的身边。
小七看着它,摸了摸它的头。
“还好你在。”
府里人都不在了,只剩下一个崔富了。
崔富极其不解的望着她,似乎也在问着她为什么。
小七又挖出一坛,坐在地上,靠着梅树慢慢的喝着。
“他杀了我的家人,我那时跳城墙的时候,便想着管他什么爱与恨,人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他不放手,又将我招了回来。
若是我一辈子都不记得,倒也好受。
可是我偏偏记起来了,情绪被恨意左右,忘不了他杀了舅舅,杀了母后,害了程家。
我更恨我自己,在知道他坏事做尽后,竟然还忘不了他。
他有苦衷,他父亲被程家所害,母亲被母后生生折磨而死,父母生养之恩,任谁也不会就这样算了。
可是就算我知道他有苦衷,这中间隔着的爱恨又能怎样?
他的剑下,屠戮的全是我的亲人,我跟他,终究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