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崔彧,并不在宫中,而是在原来的摄政王府。
自那日,南华仙尊将他们带出地宫之后,小七便陷入沉睡。
她与九婴的颤抖,本就已经力竭,被灵力反噬。
而后剖丹毁丹,更是伤了根元。
崔彧的死,令她气血倒施,反噬心脉,纵然是南华仙尊用尽方法,也无法令其醒来。
她是摆明了要用自己给崔彧殉情。
而崔彧,此时南华仙尊用仙法护着他的身体,他灵识消散,若不护着,身体必然不保。
池冥守着他们两个已经许久,也不见小七醒来。
这日,南华仙尊来时,池冥担忧道:
“师父,小师妹不醒来,陛下的身后事该如何安排?”
崔彧已然身亡,他是一国之主,如今他身亡的消息瞒着诸人,是怕有人趁乱生事。
崔彧无儿无女,也无家人,在这世上,只有小七是他最后的牵绊。
现在小七没醒,崔彧的身后事,不知该如何安排。
池冥看师父没有说话,长叹一口气。
“哎,这天道,从未宽宥过任何人,所有的劫难都算的清清楚楚。”
南华仙尊看了一眼小七和崔彧,眉目间流露出悲悯。
“她做音华公主时,魂飞魄散,本就是她命中之情劫,过了,便可了却前缘,算是偿还了曾经欠下的一场魂飞魄散,与崔彧各自再入轮回,爱恨抵消。可是崔彧逆天改命,不肯放手,用了邪术,舍了轮回,强召她回来,便是新一轮的纠葛。为师不敢强逆天意,当初为师已经算出她日后之劫难,来时便问她,可愿随为师回去。那时她已然对崔彧情根深种,不愿回去,才会有日后所承受的情苦。”
池冥并不知崔彧和小师妹之间还有什么前缘,小师妹和崔彧的命格是他推算不出来的。
只听那日在地宫中,九婴提起什么景晔君,此时池冥想起来便恍然。
“师父所说的意思,莫非陛下当真是几万年前神族太子景晔君?他不是已经身死魂灭,再无生还的可能了吗?”
南华仙尊并未提起其中因由,悲悯的脸上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那小师妹又是何人?为何与他有纠葛?”池冥问着的时候甚至想到了之前听闻的一个版本,他曾对崔彧提起过的。
曾经叛出神界的那个妖女,据说是跟景晔君有过一段情缘。
莫非,小师妹就是当初那个离经叛道,欺师灭祖,三界人人惧怕却又人人喊打的妖女?
这脑洞未免有些太大了吧?
然,南华仙尊并未提起他二人的纠葛,而是看了看天色,方道:
“今日落日时分,若是她还未醒来,为师用怀梦草入她梦境,唤她醒来。”
池冥知道怀梦草,可是并未真正试过,启用怀梦草需要很大的灵力,是他无法驾驭,一个不慎,便会误入梦境,无法出来。
“师父,怀梦草是神草,能知前生往事,也易走火入魔,万一”
“无碍。”
池冥也不再说什么,师父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也定然是有把握的。
如南华仙尊所料,日落时分,小七依旧没有醒来。
在池冥的护法下,南华仙尊以怀梦草入小七梦境,这才知道,为何她会沉睡不醒。
原是她梦回了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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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梦中的小七,并不知她转世为人与崔彧之间的纠葛。
此时的她,不过是生长在落日之处,神魔交界之地虞泉边上的一棵络石藤。
此处因是神魔交界之处,因是数千年前神魔大战的主场,此处寸草不生,怨气横生,万年以来皆是被黑色的瘴气所弥漫,飞禽走兽都避开此处,便是魔族的人,都不来此处。
偏在那虞泉旁的崖壁处,生了这么一丛绿意盎然的藤蔓。
千万年以来,无人问津。
世间草木,若是生在仙界灵地,吸收天地之精华,千万年间也必然能修成正果。
这神魔交界处,全然没有半分生灵,那络石藤长了几千年,也修不得半分灵力。
任谁也没料到,这藤所依附的崖壁内,嵌着一枚巨型的蛋。
这藤生长时依附可依附的一切,感受到镶嵌那巨型蛋的缝隙有丝丝灵力,渐渐的便朝着那缝隙生长,慢慢的将那岩壁撑出更大的缝隙。
这蛋也不是普通的蛋,原是盘古帝君早年夭折在母胎中的孩子,被他以半生灵力聚了魂魄至此,后来盘古帝君身死魂灭,数万年来,此事便渐渐无人知晓。
谁料被这络石藤吸食到了盘古帝君的灵力,以此来滋养藤身,在这灵力全无之地生存了下来。
随着封印着那盘古幼儿魂魄的蛋壳,渐渐被藤破坏了之后,这虞泉旁的络石藤,也在这怨气瘴气弥漫之地,有了灵识。
在察觉到蛋壳内安睡的魂魄后,还不时的用藤的触须去逗弄它。
偏那是个高冷的魂魄,络石藤几番逗弄,都未曾理会这藤。
这络石藤在这里长了几千年,寂寞的长毛,就算它不理自己,她也自得其乐。
络石藤每年四五月份会开出白色的小花,开花的时候,便把最好看的一朵开到它面前。
它从不理会,络石藤会用触须抓一些生长在虞泉内的蝎子以及蜘蛛等活物捧到它面前。
往日里,它都不理会的。
“万物皆有灵,草木亦有心。”
这是络石藤第一次听到它说话,稀罕坏了——其实她也没听懂。
络石藤触须去逗弄它很久,它似乎不耐烦了,才道:
“放生。”
这句她听懂了,本来抓过来就是为了作伴玩,现在有更好玩的,自然不喜欢跟蝎子玩了。
久而久之,络石藤已经习惯了有什么东西跟它分享,算是这几千年来,唯一,也是仅有的一个伴儿。
不过它大多是不说话的,络石藤也学聪明了,通常想让它说话的时候,就抓些活物来。
就这么作伴了上千年,这络石藤也渐渐的会开口说话了。
如人世间的婴儿一般,说不出什么句子,只是发出一些声响。
偏偏又急于说话,聒噪的很。
它被逼无奈,只能耐着性子教她。
当她终于能组织好句子说话的时候,开口问它:
“你怎么在这里面?”
它知道,不回答她,以她的智商和执拗的劲儿,未来一千年内,只怕要循环问这个问题。
“父君将我安置在此处。”
“哦,原来是你爹爹将你射墙上了。”
“”
曾经有个小妖误闯进来,被她用触须拴着讲了一个月外面的事情。
知道外面的人类繁衍是需要父亲出力的,这会自然而然的就说了出来。
这番对话的后果,是它很久很久没理会她。
络石藤进步了,晓得反思了,便想着:莫非人类的繁衍不是从父亲那儿出来了?而应该是它母亲把它射墙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