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大贵族大额真的后边,一员鲜衣少年小将见前边迟迟没有动静,便再也忍耐不住,一声怒喝,便已策马上前。
他的战马十分矫健迅捷,只眨眼便已越过众人,领着一众亲兵往战场冲去。
“是老十四!”
“是十四弟!”
“是多尔衮小贝勒!”
众人瞬间就认出了他,不同的人,顿时就表现出了不同的表情和态度。
但不论如何,小贝勒多尔衮的出现,很快就让前线士卒混乱的撤退之势缓解了下来。
尤其是他显得极其张扬的鲜衣怒马,更是让那些慌乱的士卒,瞬间便认出了他的身份,也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对于宁远的守城将士而言,建奴溃退自然最好,再不然收兵也是好事情。
多守一天便多一份希望,虽然抱定了守城守到与城偕亡的心态,但谁又不期盼坚持着坚持着,奇迹就降临了,反而将建奴给打退了。
况且,就这几日的战事来看,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因此,分守四城的宁远守军听见建奴鸣金收兵的讯号,目睹建奴真的开始撤退了,便立刻欣喜若狂地怒吼起来:“建奴撤退了!建奴撤退了!”
这是传言中不可战胜的建奴,在宁远城下的第三次撤退——第一次为被迫撤营,第二次为撤军,而这第三次,则颇有些溃退的味道。
眼见如此,便有个别将官建议自家的主将派兵出城追击,有些胆大粗鲁的还果断请缨,却被四大守将断然拒绝。
满桂的脾气最是不好,闻言更是唾沫横飞地将那将官骂得狗血喷头。
便连脾气略好的左辅和朱梅,也以差不多的言语怒骂道:“追你喵的球啊!得意忘形了?忘了大帅的吩咐了?忘了在这之前,我们败得有多惨了?
记住,建奴是大明有史以来最为狡诈凶恶对手,千万不可轻视!否则,抚顺之乱,萨尔浒之殇,辽阳之败,便是我宁远的后尘!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慎之!慎之啊!”
在四大主将教育部下的同时,永清门外的建奴士卒也已经在多尔衮的弹压之下,逐渐平静下来,并正在逐渐地恢复秩序
。
永清城头建议出城追击的将官见了,立刻便对将他骂了一顿的祖大寿佩服得五体投地,拍马之音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祖大寿十分受用,却又冷哼一声,板着脸下令道:“勒令各军不准追击,严阵以待,以防后金杀个回马枪,违令者——斩。”
“诺!”亲兵立刻去传令,并且督促将士抓紧时间修补城防了。
祖大寿眼看着危机得以渡过,便眯着眼睛将鹰隼般的目光,投向了犹如利刃一般扎向敌军之阵的最左侧的马面战台之上。
除却炸膛的那尊红夷大炮,其余四尊黝黑的炮身正默默蹲立,犹如夜幕笼罩下的黑虎,冷不防的就会咆哮一声,择人而噬。
祖大寿扬起粗糙的黑脸,任由冰寒的夜风将其刮得更加适应辽东的风雪。
唯独感到不爽的是,四组炮手竟顶着大铁盾探头探脑,一副小人得志的画面,一点都没有打了胜仗的威风。
黄重真一直认为胜利就是独属于他的,因此才不在乎威风不威风呢。
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在战火烧至最热烈的时候,是否能给友军带去支援,是否能令敌军胆寒,是否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怒挽狂澜。
而且,他的预感真的很准。
多数的建奴士卒确实已被轰得七晕八素,也确实已撤退了大部分。
然而,却仍有少数不畏死亡或者说长得猥琐的,趁着夜色偷摸着来到最左侧地马面战台附近,默默地张开长弓朝他们放冷箭。
若非黄重真坚持将铁盾像个龟壳一样扣在自己和周吉的头上,那些冷箭便要叫他们脑袋穿帮了。
彭簪罗立等自鸣得意的炮手,感受到冷箭的影儿“嗖嗖”地,险之又险地擦着脸颊飞过,立刻就吓得魂飞魄散。
被炮火熏黑的脸也瞬间变得煞白,后怕不已地轻轻捶打着厚实的胸膛,活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媳妇儿。
附近的将士见状,忙将点燃的火把扔下城去。
一来可以立刻将那些猥琐的建奴弓手找出来,用弓弩火铳加以还击,同时也能让城头陷入黑暗,令偷袭者找不准目标。
黄重真却仍顶着铁盾偷看城下,轻
易不肯将太多的身子探出来。
他太清楚后金射手的可怕了——杀人无数的小强大魔王张献忠,就是因为不清楚这一点,才在与后金的首次交战之中,就被无情射杀的。
萨尔浒之战中,铁塔般的杜疯子总兵也是身中十八箭而轰然倒下的,从而直接导致胶着的萨尔浒战局,瞬间崩盘的。
祖大寿的目光掩饰不住地欣慰而又赞赏,反正晚上太黑不虞有人看到。
近处如彭簪罗立者的崇拜目光,黄重真却是清晰地感受到了。
不过他却没有丝毫的优越感,觉得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甚至还对自己的表现有些不满意——毕竟是首次接触红夷大炮,手感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落井下石是打击敌人士气的最便宜的方式,因此,黄重真咧嘴一笑,便又怒吼道:“啥叫撤退?建奴这明明就是败退!
来来来,战友们,跟着弟弟一起喊——建奴狗败退了!狗建奴败退了!”
话毕,他便带头怒吼了起来,少年的嗓音略显沙哑,却在本该静寂的寒夜之中显得分外嘹亮,中气因年龄太小而尚有一丝欠缺,却带着与生俱来的美声。
他将手拢成了一个小喇叭,又与周吉等人的怒吼混在一起,便显得十分浑厚,让更多听到的守城将士,加入到了这个与有荣焉的队伍当中来。
然后,随风潜入夜,送入了正在撤退的建奴耳中。
“建奴狗败退了!狗建奴败退了!”
这是多么鼓舞宁远军心的一个事实啊!怒吼者无不与有荣焉!
就连主将祖大寿都一撩胡须,豪迈地打开略显干涩的嗓子,再次怒吼起来。
很快,竟连其余三城的守军都听到了,也怒吼着加以回应。
于是很快,举城军民便都加入其中,举城怒吼,举城欢呼。
宁远军民的士气,攀至了极度自信的巅峰。
“什么?我大金败退了?何曾!何时!尔等明狗!修得胡言!”
毕竟高处的声音,总是能传得特别远,很快便连正在弹压溃退士卒的多尔衮,都听得一清二楚了,他愤而怒吼,可嘴巴一张便被凌厉的西北风灌了一嘴。
轰!轰!轰!……
多尔衮话音未落,滚烫的炮膛已然冷却了下来的红夷大炮,便又开始追着那些撤退不及的建奴士卒的臀部,无情地怒吼起来。
“这尼玛!”
多尔衮惊恐地察觉到堪堪收拢的残兵,竟又开始躁动起来,并且这一次无论他如何声嘶力竭地怒吼,甚至不惜亲自斩杀了数人,也再也收不到之前的效果。
便连鲜衣怒马的他,都差点儿被狼奔豕突的士卒掀落马下,幸得亲卫拼死相护,才没有落到坠马被踏的地步。
但他之前的努力,却无疑已尽皆化作乌有了。
多尔衮纵有不甘,也唯有咬牙发出了一声极其憋屈的怒骂。
“这尼玛!”
与此同时,破洞内侧,一员来援的铁骑小勇将似乎杀得意犹未尽。
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便趁着袁崇焕不注意,竟呼啸一声,控着战马身子一矮,迅速穿过破洞,朝城外正在败退的建奴杀去。
始终护着他的二十来名骑兵骑兵见状,便都策马追了过去,竟都无畏无惧。
“吴三桂!快回来!”反倒是袁崇焕又惊又怒,连忙怒喝呼唤,可任由他喊破喉咙,那员小勇将也像出笼的鸟儿一般,头都没有回一下。
袁崇焕怒极,但略一思索便已冷静下来,没有追出城去,更没有打开城门全军出击的打算,而是沉着地下令道:“弩手和铳手皆上城墙以作掩护。
其余人备好土石,待出城将士一旦回城,立刻掩埋这个破狗洞!”
“诺!”众将士和民壮辅兵轰然应诺。
他便在亲军的簇拥之下,也迅速地登上城墙,观察吴三桂的追击战去了。
祖大寿刚刚狗腿一般迎上去献媚,却从袁崇焕口中得知自己的莽撞外甥竟追出城外去了,当真是又惊又怒,忙朝炮组的方向怒吼:“开炮!快开炮!”
“这不是正开着呢嘛!”已完全熟悉了红夷大炮脾气的黄重真,撇撇嘴道。
看到竟有己方的骑兵从那破洞口追了出去,哪有不用炮火支援的道理。
哪怕知道追出去的那个人,就是十八年后开关延敌的那小子,此时此刻怕也不
会有丝毫犹豫。
额头溜圆后有反骨的吴三桂,虽然是个脾气不太好的年轻小伙子,打起仗来也经常咋呼呼的很是莽撞,但却并非傻子。
他并没有冒然地衔尾追击,而是远远地先用填弹压火好了的三眼鸟铳,对着建奴溃退的尾队,进行了一番轰击。
这些火铳的声响和城头的混在一起,就让建奴以为追出来了很多人,这又是大炮又是追兵的,又让大多数的建奴士卒又惊又怒,便都只顾着四散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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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觉亦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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