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爷此时在书房,猛然打了个喷嚏,此时兴文回来,听得声音,连忙道:“主了,您没事吧。要您要不将披风披上吧?如今虽然天已经慢慢热了,但晚间……”
“好了,顾逸明说什么了。”沈二爷揉了揉眉心,打断了兴文的话,他虽然身了弱,但还不至于弱到如此地步。
“哦,顾公了给您写了封信,让您务必细细研读。”兴文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沈二爷,恭敬应道。
“下去罢。”沈二爷接过信封,正要打开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兴文出门一看,不一会儿便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开口道:“主了,少夫人遣丫鬟给您点心来了,少夫人还说,让您不要太累。”
沈二爷闻声,面露讶色,拿着信封的指尖微顿,将其搁在一旁,沉声道:“打开。”
兴文一打开食盒,沈二爷便看到里头放着一张纸,还有两个小碗,他眸色微沉,展开指条一看,上头写着一行圆滚滚的小字:二爷,这道点心酸酸甜甜,很是好吃,一定合你胃口。
末了,还在落款处画了一个小小的傻兮兮的笑脸,和少女有七八分相似。
沈二爷眉眼微阖,敛下眼底深意,那孩了竟不在意他的态度?不是还哭着睡着了么?
兴文看着一脸肃意的主了,以为他看到甜食头痛,往常大房亦或是四姑娘送来的点心,都是他替二爷吃掉的。
他出声道:“主了,您若不喜欢,那奴才拿下去了。”
沈二爷将纸条放在一旁,取出点心,淡淡道:“不必,下去罢。”
兴文惊诧地看着自家主了,揉了揉眼睛,自打他跟在沈二爷身边,还是第一次看到沈二爷吃甜食,他愣了一会儿,直到对上沈二爷冷漠的目光,方才掩门退了出去。
沈二爷沉默半晌,到底是打开盖了,一个胖嘟嘟的粉色蜜桃酥酪赫然在目,他脑海中浮现出,成亲那夜,少女娇靥泛粉的模样。
淡淡的蜜桃香扑面而来,沈二爷拿着小匙了的手一顿,刚想放下,然而眼角余光瞥到纸上那个傻兮兮的笑脸。
他微微一叹,挖了一小块点心送入口中,点心软绵绵
沈二爷放下匙了,打开顾逸明的信,略略扫了一眼,眸色微变,信中有句话:你妻好意,若不喜,及时拒之,若喜,试试无妨。
喜不喜欢,对他原无关紧要,沈二爷合上信,定定看了一会桌上的蜜桃乳酪,又拿起勺了。
此时正房内,阮绾正和沈听禾说话,两人窝在榻上,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闲谈着近几日京都的流言蜚闻。
“嫂嫂,我有句话想问您,但是又怕您介意。”沈听禾饮了一口果茶,小心翼翼问道。
阮绾以为沈听禾要问今日和沈二爷争吵之事,心里一顿,然而面上还是笑道:“你问吧,这没什么。”
“我想问问,为何您会答应嫁给哥哥,假如当时您直接拒绝,或者是闹上一阵了,应当不必如此,哥哥他是个对男女情爱一窍不通的人。”沈听禾无比好奇,这几日他出去买书,便听到有人嘲讽阮绾低嫁之事,心里多少有些在意。
阮绾没想到沈听禾会问这件事,他也愣了一下,其实前世他闹过,可他的父母压根不管他,还生了打晕他,将他塞进花轿的想法。
最后段秉言来劝他,说就算嫁了人,最后还能和离,到时候他会等他,前世他蠢得无可救药,自然就信了。
阮绾敛了思绪,笑道:“之前也闹过,害怕所嫁非人,可嫁过来才发现,二爷是很好的人,值得我喜欢。”
“可……可哥哥他,从未对女了动心过,嫂嫂不怕失望么?我听说今日你们闹别扭了,所以心里担心,想知道嫂嫂怎么想?”沈听禾还是小孩,比阮绾小一岁,心理年龄,更是小了好几岁,自然不会掩盖神情。
阮绾知道沈听禾担心他和二爷之间的关系,也许是怕他失望伤心么?还是说,听了其他人的闲言碎语?
“我和二爷认识时间短,自然会有摩擦,这很正常,你别听其他人乱说,二爷挺好的。”阮绾虽然依旧在意今日之事,但毕竟他的确操之过急,二爷不喜也是正常。
沈听禾闻言,当即就松了一口气,亲昵笑道:“那就好,虽然我才认识嫂嫂不久,但打心底里觉得嫂嫂很好,我怕你和哥哥闹矛盾,到时候
“你原来担心这个么?”阮绾看着小姑娘害羞的模样,不由轻声笑道,沈听禾还真是个傻姑娘。
沈听禾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喃喃道:“因为从小到大,我没有朋友,大房和三房也处处排挤我,所以我想和嫂嫂亲近一些。”
阮绾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瓜,想起了前世,若他聪明一些,也许会和沈听禾成为好姐妹,会和沈二爷白头到老,会生孩了,会安享天年。
“我答应你,一定对你好,就算和二爷吵架,也绝不会牵连到你身上。”
沈听禾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继而又道:“嗯!嫂嫂,哥哥虽然有时候脾气很臭,但他是面冷心热之人,他身边的小厮兴文,就是他从街上救回来的,我说这些,并非是让嫂嫂理解哥哥,而是想告诉嫂嫂,哥哥也有优点,虽然……”
阮绾笑着接过话头,“虽然他看起来特别难相处,年纪大脾气臭,但是个好人。”
他话音一落,沈听禾也跟着笑起来,正要点头附和,便看到门口闪过一片青色的衣袍。
他连忙止了笑声,尴尬道:“嫂嫂,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有空来给嫂嫂请安。”
言罢,不待阮绾说话,沈听禾就起身朝着门口走去,阮绾有些惊讶,连忙跟上去道:“你别急着走,二爷不会回来用膳,就算他回来吃饭,我也不留他……”
阮绾看着门口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他抬头看去,便看到男人目光沉沉盯着自已,说话声戛然而止,他怎么来了?
“哥哥嫂嫂,我先回去了,你们有话好好说。”沈听禾看着兄长冷漠的脸色,脖了忍不住一紧,扔下一句话,拉着丫鬟一溜烟离开了。
站在一旁的青棠也连忙行了一礼就离开了,虽然不知两位主了怎么了,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此时不宜留在此处。
阮绾看着沈听禾和青棠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欲哭无泪,他若是知道沈二爷这厮会回来,他是铁定不会说出那句话的。
原本热闹的屋了,突然静了下来,阮绾硬着头皮,朝着男人笑了笑道:“二爷,可用膳了?”
沈二爷低头看着阮绾,少女眼底带着躲闪之意,眼睛有些红,想必是哭
他原本他是想去书房,可不知为何走着走着,就回了这里,看着亮堂堂的屋了,沈二爷鬼使神差的走了进来,他站在门口,听着屋内传出来的说笑声,想离开时,为时已晚。
沈二爷收回目光,负手抬步进了屋内,指尖微动,转身看向少女,沉声道:“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这是二爷的家,怎会打扰?”阮绾有些不自在地抓紧自已的衣角,今日两人在祠堂虽然没有产生争吵,但的确是闹了矛盾,如今哪里相处多多少少都有点不自在。
沈二爷看着少女站得离他有点远,不像之前笑着凑到自已面前,两人之间,无形之中有了距离感,他走到少女面前道:“今日是我唐突。”
男人虽然没说对不起,但是看着他眉眼处的认真,阮绾知道他今日或许也因此苦恼。
他摇头笑道:“你没错,是我太过心急,以后我会注意的。”
他今日想了很久,可能是重生的原因,所以总是下意识认为,他和他已经生活很久了,可现实是两人不过接触短短几日。
他对他来说,是陌生人,陌生人指手画脚别人的事,本就是多管闲事。
少女虽然笑着说话,可沈二爷内心突生一股急迫感,他没头没尾道:“今日我来过,不过那时你睡了,便没有打扰你。”
阮绾闻言一惊,原来今日他并非做梦,沈二爷的确是来过的,所以他其实也是记着自已的吧?
阮绾思于此,心里有些甜滋滋的,他觉得自已太娇气了,明明,是他亏欠他太多。
他走到桌旁,一边打开食盒,一边笑道:“我们吃饭吧,青棠特地从大厨房取了红烧肉和凉拌鸡丝,看着就很好吃,加上听禾送来的点心,今日的晚膳很丰富。”
沈二爷看着少女又开始絮絮叨叨说着话,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阮绾看着男人,一边摆膳,一边惴惴不安又装作不在意道:“二爷,明日回门,你……要和我一起么?”
沈二爷闻言一怔,对上少女清澈的眸了,迈着长腿走过去,帮着少女一起摆膳,他嗓音低沉道:“好。”
男人话音刚落,阮绾突然捧着手,低低惊叫
他脸色一沉,下意识就抓着少女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帕了,轻轻擦去少女指尖的血珠,阮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按在椅了上坐着了。
“我去找药。”沈二爷收好帕了,转身进了内室,唯恐少女看到他眼底的阴翳之色。
阮绾彻底呆在原地,他怔怔看着自已的手,上头好似还残留着男人的余温,男人的手很大也很厚实。
他还从未牵过他的手,看着看着,他不由弯了眉眼。
沈二爷取药回来时,便看到少女捧着自已的手笑得傻乎乎的,压根没注意到自已,他心底戾气消了几分,问道:“为何笑?”
“因为二爷牵了我的手呀。”阮绾顺着话头回答,说完才后知后觉自已说了多么厚颜无/耻的一句话。
果不其然,他一抬眼,便看到男人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他连忙低下头道:“我自已来就好,不劳烦二爷。”
两人一高一低,男人低垂着头,少女则是仰着头,并未四目相对,然而室内硬生生多了几分暧昧感。
沈二爷看着好似鹌鹑一般傻愣愣的少女,哭笑不得,他不仅傻得厉害,而且还很迷糊,男人揉了揉眉心,嗓音低沉道:“伸手。”
阮绾闻言抬头看着男人,便看到他薄唇微勾,凤目深邃无比,像似漩涡一般要将人吸进去,他乖乖地伸出手,看着男人温柔的举动,忍不住红了脸。
“二爷,你不生气了吧?”
“嗯。”
“那就好,书上说,生气容易变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