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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化外刀(八)(1 / 1)

“白令。”

纸人应声从窗缝里飘进?来,周楹没?抬头,眉目间掠过浓重?的阴霾,吩咐道:“找西楚陆吾,问他们陶县那?鬼地方又出了什么事,我去一趟东海。”

他留在?士庸身上的水龙珠方才被触动了,何人胆敢潜入封魔印?

白令见他被薅了逆鳞似的脸色,也没?敢开?口问怎么回事,一边跟上,一边拿出通讯仙器,正要?遵命传信,却正好?看见有一封信送了进?来。

白令蓦地刹住脚步。

周楹:“玄隐山可有异状?那?两个老……”

白令:“主、主上!”

周楹面无表情地回过头——那?就是他极度不耐烦的神?色——却见白令缓缓举起手里的通讯仙器,上面是四?个熟悉的嚣张字迹,写?道:“安好?勿念。”

书房里的自鸣钟正好?到整点,“咔哒”一声喷出细细的蒸汽,钟上雕的因果兽用头顶着金球撞向钟面报时。直到钟声落下,仙器上的字也没?消失。

那?个有别人在?连声都出不了的人,就这样穿透了封魔印的禁制。

奚平深吸了口气,放下陆吾的通讯仙器:“封魔印对?我的禁制消失了。”

他要?花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写?一封家信。

他现在?自顾不暇,实在?没?有余力去保护永宁侯府的凡人了,只?好?尽可能地不出声,以免连累家人。

奚平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手,觉得陌生——那?双手十指修长,养尊处优,别说骨肉,连那?一点拨弦磨出来的薄茧都像雕琢过的……没?有倒刺,没?有伤疤,没?有疮,连指甲缝里的油污和变形的关节也没?有。

突然,奚平意识到,当年梁宸从他身上“醒来时”,第一件事也是惊奇地摩挲这双手……跟他这会儿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我在?干什么……奚平倏地将?拇指攥回手心。

他神?识骤然回归身体,可太不习惯了——那?三位蝉蜕长老趁他不在?,直接把?他那?半吊子筑基的身体砸到了筑基圆满。

对?于开?窍期来说,

“灵窍圆满”和普通开?窍修士虽然都叫“半仙”,修为?已经是相差百年,有天地之别了。半仙基本还是依靠外物的,再精通符咒和法阵,受修为?所限,遇到高等级的修士还是没?有还手之力。而“灵窍圆满”是像庞戬那?样道心已成、灵骨洗炼的修士,离筑基只?差一颗筑基丹和一笔灵石的事,实力也无限接近真正的筑基——别看林昭理是个筑基剑修,真要?搏命,他真未必斗得过庞戬。

而到了筑基,就可以亲手刻铭文了,其眼中所见世界与开?窍期全然不可同日而语。

“筑基初期”与“圆满”之间的差距,比开?窍期还要?离谱,这中间恐怕有几百、甚至上千年的路要?走,简直就是“仙”与“人”的差别。

奚平虽然一不留神?就坐了自己的头发,神?识却前所未有的自由。

五年前,他一记“共此时印”盖在?了自己方才筑成的灵基上,差点把?自己盖个魂飞魄散找不回来;而此时,他几乎可以自由地将?神?识探出去,以世上任何一棵转生木为?载体。

他一眼能将?整个陶县收进?眼底,看峡江与陶县外的群山都觉得心惊胆战——大江如?沟渠,他一掌就能截断,山也好?似纸糊的……难怪当年师父那?一剑将?东海都搅沸了。

万事万物在?他眼里,全都变得那?样脆弱,奚平甚至不敢使劲踩蛇王仙宫的汉白玉地面,做贼似的踮着脚蹭了几步,听见支修说:“……顺拐了。”

照庭的碎片就悬在?奚平的灵台中、太岁琴上——那?是别人道心高悬的地方,奚平没?有道心,只?有师尊一缕虚弱的神?识逗留在?碎剑里,一直镇着他没?有边界的神?魂。

“师父,”奚平说话间,心念一动,已经离开?了蛇王仙宫,落到了十七里镇的大街上,天已经黑了,仙宫门口亮起路灯,迎面正有个锢炉匠要?收摊,一瘸一拐地挑着小担子走来,一路盯着他看,“有人在?看我,他是……能看见我吗?”

奚平已经太久没?被人看到过了,别人看他,他便目不转睛地看回去,俩大老爷们儿当街大眼瞪小眼,气氛一

时有点诡异。

锦衣的青年长了副张扬夺目的面孔,颜浓而骨利,眉目间天生带着几分骄狂,跟“温润敦厚”什么的不挨着。锢炉匠属于“街挑子”,是下九流的手艺人,要?是平常,别说盯着看,他碰到这种鲜衣怒马的少爷都是要?躲着走的。可不知为?什么,锢炉匠总觉得眼前人说不出的熟悉,看着那?张把?“脾气不太好?”吊在?眉梢的脸,他心里非但没?有畏惧,还无端升起了一点委屈,一不留神?撞在?了路边的树上。

那?棵转生木却在?他撞上来时变软了,轻轻地托了他一下,锢炉匠吃惊极了,再回头,锦衣青年已经消失在?了水雾弥漫的夜色里。

“为?师也在?看着你。”支修说一句话要?歇很久,尽可能地省力气似的,一句话差点把?奚平眼泪说下来。

随后?却又听他虚弱地笑?道,“欠几顿打都给你记着呢——林师兄,劣徒无礼,做事还不知轻重?,烦你费心看护了。”

奚平眼泪又憋回去了,这才想起他挟持了林大师一缕神?识,还没?给人放回去呢。

完蛋,他当面喊人家“林炽”,背后?说人家“娇羞”,一见面先骗血……林峰主怕不是得告他一万字的状?

被奚平扣在?转生木里的林炽能借奚平灵台听见支修声音,花了比别人慢一倍的时间才回过神?来,结巴道:“支、支将?军?”

“他身上有照庭一片碎片,我能勉强借着照庭看一眼,”支修道,“此地好?像不再受三岳灵山约束……方才那?化外之力是什么?”

“是湘君留下的破法,”林炽一时没?顾上告刁状,忙问奚平道,“怎、怎么回事?破法呢?启动了吗?她的公理是什么?”

奚平迅速在?陶县里逡巡了一圈,没?找到破法镯的踪迹,那?神?秘的魔器似乎已经融入了陶县地下,连升灵才能感知到的规则之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月影还在?,巨大的灵气亏空还在?,满目的疮痍也还在?。

奚平犹豫了一下,支修说道:“林师兄与世无争,不违他道心,他不会随意插手俗事。”

奚平想

了想,也是,当初没?脸悬无来的时候,要?不是林炽保他一命,破法镯也顶多是偷出一具尸体给人们上供,便先恭恭敬敬地喊了“林师叔”,然后?将?他在?破法核心中抓住的公理简单说了。

林炽:“……”

他虚度八百年,竟不曾遇见过这样的事。

奚平好?像要?把?他之前的无礼找补回来似的,踩着根转生木的枯枝飞到陶县上空:“请教林师叔,依您看,陶县现在?是什么情况?”

“破法笼罩区域内,公理永恒。”林炽想了半晌,才谨慎地说道,“有她在?,至少你人在?陶县的事,谁也察觉不到……除非‘公理破’,或者‘公理实现’。”

“公理破或者公理实现怎么说?”

“‘公理实现’,需要?破法内外一统——大部分公理都是无法实现的,可以姑且不论。”林炽说道,“现在?看来,陶县似乎认可了你就是‘太岁’,只?要?你在?,你不背弃陶县信你的凡人,公理就不会破。”

奚平愣了愣,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也就是说,他在?破法镯公理保护下,可以瞒天过海,逃离封魔印;而一旦他言行有失,让陶县公理破,破法自然失效……他也立刻会被玄隐山察觉。

这算什么呢?

他跟陶县“共生”了吗?

五年前,他机缘巧合地被祸世的邪祟带到了陶县,在?这里成了“太岁”,又从“太岁”变回“奚平”。

五年后?,他的命运这样机缘巧合地与这宛楚交界的边陲小镇纠缠在?了一起,像是冥冥中注定?的安排。

“那?……”半晌,奚平才问道,“陶县会变成什么样?我刚才看那?十万两白灵还欠着呢。”

“我不知道,”林炽很实在?地说道,“你还记得吗,破法上一次启动的时候,公理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但如?何解释,譬如?秋杀在?哪里算是‘到了仙宫夜宴’等等可以模糊的边界,都是魏小兄弟定?的,别人无从得知。魏小兄弟是主动启动的破法镯,她会有意去想一些规定?,但这回麻烦的是,陶县的人们是无意的,启动破法镯的意念也并非某

个人的意念。”

奚平听得一头雾水:“啊?也就是说,怎样算‘庇佑’,怎样算‘不做砧上鱼肉’,都没?有界定?,也没?有玄隐山‘三修三戒’那?种清规戒律让我守,我……我怎么办?自己看着办?”

支修道:“这所谓‘公理’坚不可摧,林师兄点金手在?此,竟无法阻挡它。但又非常脆弱,随时可能被士庸无意中碰坏?”

林炽叹了口气:“不错。”

支修声音微沉:“但这‘公理’要?是碎了,劫钟绝不会放过他——林师兄,你可有什么办法?”

林炽想了想,凝重?地摇摇头:“破法公理要?是在?,他或许能用陆吾面具掩盖身份,偶尔离开?陶县,但破法公理若碎,我没?有办法瞒住封魔印。八百年了,我这等庸才都能成名,可见炼器道凋敝,除了湘君,没?有人逃得过灵山的监视。”

“这太凶险了,破法这层保护如?薄纸盖火,”支修听完忍不住道,“士庸……”

支修一边说,心里一边迅速转过几个地方——比如?眠龙海外、北绝山北,千里无人的大冰原;或是能供人藏身的上古秘境……无渡海底的封魔印是出来就进?不去了,但此地毕竟属于西楚,玄隐又正乱着,假如?奚平现在?立刻扔下陶县,也许能在?玄隐山反应过来之前逃到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可……他是脱身了,那?样一来,曾在?无比绝望时,将?期待寄托在?他身上的人们怎么办呢?

支将?军说不出口,因为?这有违照庭的剑心,他绝不该这么教导徒弟。

然而在?他眼里,奚平还不如?他当年上仙山时年纪大,就是个孩子。他这在?无渡海底没?能护住无辜稚子的师尊,怎么有脸拿自己的标准苛责于一个孩子?

“师父,”对?着陶县发了半天呆,也不知听没?听进?长辈说话的奚平忽然没?头没?脑地插话道,“没?关系,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应该知道那?个公理的边界是什么。”奚平一伸手,太岁琴就落在?了他膝盖上,他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语气轻快起来,“我觉得……

我也在?里面。”

支修一愣,奚平最后?一句话夹杂了楚国口音。

“多谢林师叔,我送您回去,以后?还少不了麻烦您。”奚平说着,熟练地借着转生木将?林炽的神?识送了回去,他一伸手,拨开?了陶县上空的水雾,上弦月仍然不见踪迹,只?有漫天星河。

“呛”一声,太岁琴在?整个陶县上空响了起来,奚平不甚熟练地弹起一首楚歌,幽而宁静,像是能安十万山丘的魂。

他说“他也在?里面”,他也是那?混杂在?其中的……属于陶县的一只?蝼蚁。

支修听着那?琴声,一曲终了,忽然百感交集:“士庸,为?师当年若不让你下山……”

“哎师父,你快回去闭关吧,不好?好?养伤,跟着瞎掺和什么?你又没?钱。”

支修:“……”

逆徒!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晚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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