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人多口杂,王贲招招手,把郭靖拉到了拐角处。
他靠在斑驳的土墙上,看着远处熠熠生辉的蒙古铁骑,随口问道:“你喜欢铁木真的女儿?”
“我……我也不知道。”
郭靖挠挠头,他本来就不善言辞,在情情爱爱这方面更没什么想法,“在这之前,我一直都把华筝当妹妹,可她对我和我娘都很好,我娘也告诉我,不该辜负华筝。”
说白了,他和他娘李萍,对华筝都怀有歉疚之心。
不论如何,他们母子俩都是在蒙古人的庇护下才能在大漠上安然生存,娘俩也都是知恩图报的性子。
因为民族大义,不得不选择离开大漠,但多少还有觉得有些亏欠。
尤其是在李萍被软禁之后,华筝与拖雷时常会来看望她,并且让人好生照顾,并未让李萍受苦。
华筝对郭靖情意深重,李萍看在眼里,也认可这是个好媳妇儿,她这个当娘的含辛茹苦将儿子拉扯成人。
眼下儿子也越来越有出息,她高兴之余,也难免起了抱孙子的念头,于是就有了昨晚的撮合。
生米既然都煮成了熟饭,郭靖抱得了美人,再说什么不喜欢对方,那可就太渣了,不过他也确实还不懂得什么是爱情。
王贲则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他传授经验:“结婚讨老婆,这事其实也简单,两个人聊得来就能一起过日子。”
“王师傅,你真的会接纳华筝吗?”郭靖也在看草原上那蒙古的滚滚铁骑,“她终究是大汗的女儿……”
“那又如何?”王贲一脸无所谓:“只要你喜欢就行了,铁木真要是不答应的话,我会说服他的。”
郭靖当然清楚自己这王师傅的‘说服’肯定不是动嘴巴,憨厚的笑了起来:“师傅对我可真好。”
王贲确实对郭靖另眼相看,主要是因为这一根筋的家伙习武练功的时候,隐隐能看出他当年的影子。
外人眼中的郭靖可能显得有些呆傻,脑袋不灵光,可在王贲看来,这却是一颗难得的赤子之心,也只有这样的心性,才能不断坚持下去,非常适合做他的衣钵传人。
就在他们闲谈的功夫
,蒙古铁骑也终于赶到了,郭靖见城下是自己的老熟人拖雷,便向王贲抱拳,自告奋勇下去交涉。
王贲随意摆摆手,“你知道我不喜欢繁文缛节,他们人齐了直接就带进来吧。”
他嘴上这么说,可不论是郭靖亦或者铁木真,都无比重视这场结盟大会,若非要抓紧时间练功,黄蓉也会跑来凑热闹。
郭靖下去与拖雷交涉,见蒙古人的排场不小,不过仔细看也能分辨出来,气质彪悍的骑兵并不多,反而多了不少肥头大耳,穿金戴银的贵人。
‘那些都是蒙古其他部落的人。’
郭靖好歹在大漠上生活了十几年,发现了这次蒙古的使团人员分布与上次不同,便直接问拖雷:“你们带来了这么多的部落首领,就不怕我王师傅一时兴起,把他们都给杀了?”
“郭靖安答,你和以前相比,变化太大了!”
拖雷摇摇头,感觉这位从小与自己玩到大的好伙伴,已经变得很陌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郭靖的身上,他竟然看到了那魔头的影子。
郭靖却不觉得自己变了,他现在做的事,虽然每天都很累,但都感到非常充实,也正是他愿意去做的。
于是他皱着眉头反击:“不,我觉得是你变了才对!”
“不,是你变了!”拖雷也不服输。
这对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就以他们熟悉的方式互相较起了劲。
与拖雷随行的几个蒙古人面面相觑,自家四王子怎么和这个汉狗叛徒像小孩子一样吵起来了?
“咳咳……”注意到其他人怪异的视线,拖雷咳嗽了两声,正色道:“我们草原上的勇士从来不会畏惧死亡!如果你师傅要动手,就让他来吧,我们哪怕死也会护卫荣誉!”
这当然是给他们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好话。
铁木真之所以带来这些蒙古部落,理由倒也很简单,如果这次结盟谈崩了,王贲对他们痛下杀手。
没得说,铁木真和他的这些儿子、心腹们肯定都活不成了,那么他们好不容易整合起来的诸多部落又会陷入混乱动荡之中。
既然如此,那干脆就把这些部落中的头头
脑脑也带来,大家要死就一起死吧!
哪怕这么做未必能制止他们死后的混乱,好歹也能为黄金家族仅剩的力量,提供东山再起的机会。
就在昨天晚上,铁木真让自己的三儿子窝阔台带领着一部分人马开始了迁徙,如果今天的结盟以血腥杀戮收场,那么窝阔台就是黄金家族最后的希望。
郭靖自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交代了几句后,便领着他们进了城。
蒙古人使团有数千人,土城不大,所以只能是铁木真为首的蒙古贵族京城商谈结盟事宜,其他的蒙古士卒则在城外安营扎寨。
土城内还有不少百姓,他们都认得蒙古人的成吉思汗,以往那杆象征着草原霸主的大纛每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时,都会带来无尽的战乱、杀戮与痛苦。
这次不一样了。
铁木真与其他蒙古贵族们为了表示尊敬,都纷纷下马步行,郭靖在前面领路,道路两边则是腰背挺直的亲卫队。
寻常百姓则远远观望,就在几天前,他们正遭受蒙古人的屠戮追杀,依旧是心怀畏惧恐慌。
不过短短几天,已经是攻守易型,曾经高举屠刀的猎人,如今却成了待宰的羔羊。
只是,总有些羔羊看不清现实,比如那些个蒙古部落的头人们,他们大多其实都还处于懵圈状态,昨晚在王贲等人欢庆的时候,这些蒙古贵人们却整宿没睡。
铁木真连夜召集了草原上大大小小部落头领开会。
如今的蒙古帝国,虽然在竭力的朝着中央集权的封建王朝狂奔,但起步太晚,依旧难以甩拖落后的部落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