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渚飞渡,鼓声震天,气势磅礴。
大船行驶至近前,鼓声骤然停歇。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公子,一别多时,可愿与奴家共饮一壶浊酒?”
船上飘来银铃悦耳的声音,未见其人,先听其声,便教人觉得这般纯澈如天籁的声音主人定是位美丽的女子。
黝黑的酒坛自船中飞出,将将好到了叶无量的面前,便消了劲道。
叶无量伸手抱住酒坛,酒香四溢,醇厚诱人,只是稍稍闻上一口,便觉得一身的伤痛似是消减了几分。
“酒虽好酒,可这坛未免也太多了些,妹妹当真是想要我醉生梦死在这飞仙渡啊。”
叶无量垫了垫酒坛,至少得有十斤,这若是一口饮尽,怕不是要酒精中毒吧。
咯咯——
大船上响起一阵悦耳的笑声,珠帘退开,一道道倩影凌空而起,或是晃动着手腕上的银铃,或是敲着腰间的小鼓。远远瞧去,恰似一只只美丽的百灵鸟,迎风起舞,身姿绰约,灵动优美。
轻纱遮面的蓝衣女子款款而来,白藕玉足似蜻蜓点水,一抬一落间,脚腕上银制小圈相互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好妹妹,你怎的就来了?”
“妹妹怎的就不能来。”
蓝衣女子咯咯轻笑,道是妩媚缠人,却是天真烂漫得紧,让人瞧着、听着,那满腔子的阴郁都是被驱散了去,心情是说不尽的欢喜。
如此别致的奇女子,却是闻所未闻,难免不教人心生好奇,想要摘了那片轻纱,一睹芳容。但见这女子与叶无量对谈之间,话浅情深,这云州的修士既是羡慕,又是嫉妒。
冷风残雪,撩起了轻纱,露出了雪腮绛唇,便是这半抹真容,却勾走了多少热血青年的魂儿。
讶异惊喜之声多半是俗不可耐,蓝衣女子嘴角微微一勾,并不将周遭人的垂涎神态放在心上,她的眼中似是只有叶无量一人。
轻快的脚步,似跳非跳,却像是个豆蔻少女,抱住了叶无量的胳膊,如此举动反倒让周遭的修士瞠目结舌。
“好哥哥,自云州城一别,妹妹可是思念得紧。本想依了哥哥,在苗疆苦等着,可又怕好哥哥有了新欢,便忘了当初的誓言,这魂儿像是飞了似的,实在难受。恰又听闻哥哥深陷险境,妹妹便再也忍受不住,只能来寻哥哥了。”
“好哥哥,你不会怪妹妹吧?”
蓝采依言语间暧昧幽怨,更有矫揉造作之嫌,但情真意切,叶无量听得心头甚暖。
五毒教实力不强,又受天一教辖制,蓝采依为了叶无量,不惜公然与各派为敌,断不只是为了赢取叶无量的信任出手救治蓝凤凰这么简单。
起初答应蓝采依救治蓝凤凰,不过是叶无量的权宜之策,并未太过放在心上。如今,他却是不能再辜负了美人的真心。
“好妹妹,此话倒是见外了。你能来,哥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能责备于你。”
叶无量笑着抚了抚蓝采依的香额,这一亲昵之举更是惹得周遭人投来吃人的目光。他浑不在意,蓝采依更是甜甜轻笑,抱着叶无量的胳膊,撒着娇。
“我就知道,好哥哥定不忍苛责妹妹。”
众人见此二人卿卿我我,丝毫不知避讳,顿觉得来气。
“喂,姓梁的,这架还打不打了。不打的话,我们可走了。”
“蓝采依,云州城的账,本尊没去找你,你倒是送上门来了,今日你们休想走得了。”
“安道友,此蓝衣女子是何来历?”
“此妖女乃是五毒教教主,惯使些歹毒伎俩。”
“竟是五毒教妖人。”
“诸位道友,降妖除魔乃是我辈职责所在,梁武业与此妖女勾结,必有不轨图谋,绝不能让他们离开。”
“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
安增寿、欧阳康等人一唱一和,撩哧得周围那些云州修士对叶无量的态度产生了变化。正魔不两立,叶无量与魔教妖女关系非常,如何能教人放心。
这世间最廉价且最伤人的武器莫过上嘴唇碰下嘴唇。叶无量早就习惯了人心险恶,三言两语将人置于死地,也瞧不上正派人士的满口仁义道德,站着说话不腰疼。
多费唇舌之事,叶无量实在不屑。
“好妹妹,你能来,为兄甚是欢喜。你且带着教中姐妹们退至一旁,待为兄教训完这群野狗,再与妹妹痛饮三百杯。”
叶无量将十斤装的酒坛子收了起来,对着五毒教众作揖拱手,转身欲与安增寿等人一战。
“好哥哥下手可轻点,江渚虽大,却也装不下这么多的落水狗。”
蓝采依咯咯地笑着,声音却是冷了下来,“若是有人胆敢行偷袭狡诈之举,我五毒教也不是吃素的。”
话音刚落,五毒教教众晃动手腕上的银铃,声音清脆悦耳,但众人听闻,心中莫名咯噔一下,总觉得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江渚波浪滚滚,密密麻麻的黑影自四面八方迅速袭来。忽的,水面上迸出一团团水花,数十条五彩斑斓的大蛇冲出水面,数丈长的身躯像是旗杆直直的伫立着,猩红的竖瞳冷冷一眨不眨。
众人瞧着那大蛇头起肉瘤,隐隐有了化蛟之象,不禁发出惊呼,纷纷后退三丈。
蛇千年修炼化蛟,蛟千年修炼化龙。这些五彩斑斓的大蛇,便是没有千年,那也有至少有七八百年的修为。
再看水下,蛇潮汹涌,不知名的水兽更是不计其数,众人见状,头皮发麻,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五毒教生活在云州西南的大山里,鲜有与外界联系,南部道门也不屑与这等玩弄旁门左道的门派打交道,只当是一群野蛮之人,又怎会将五毒教这等不入流的小门派放在眼里,今见五毒教教众竟能够驱使数十条接近化形的大蛇,心中顿时产生了恐惧。
如果五毒教有吞并道门的想法,光是这数十条接近化形的大蛇,就不是一般宗门所能承受的。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五毒教多年韬光养晦,今日暴露人前必会引来不少麻烦。蓝采依这一片真心,着实不能辜负。五毒教的实力越强,叶无量自是高兴得很,他笑道:“妹妹好手段,甚好,甚好。”
“世人皆笑五毒教不入流,妹妹也不愿入了那俗流。好哥哥,你莫要笑我……真会作弄人。”
“好妹妹,你这般助我,为兄是在欢喜的紧。”
叶无量坏笑着握住了蓝采依的柔荑,蓝采依也不挣扎,任由叶无量肆意轻薄。
“好妹妹,可待字闺中?”
蓝采依眨了眨眼睛,娇笑道:“好哥哥,莫非还想娶了妹妹不成?”
叶无量抚摸着蓝采依滑腻腻的小手,笑着说:“妹妹你未嫁,哥哥我未娶。为兄不想奋斗了。妹妹不如把为兄娶回去做那压寨夫君,让为兄也好生快活快活。”
“妹妹倒是想娶了哥哥来着,只是听说哥哥已与柳宗主山盟海誓,定下婚约。哥哥这不是欺负妹妹么。”
玉指在叶无量胸前戳了戳,虽是隔着一面轻纱,却也难掩那份娇俏,汪汪秋波跌跌起,当真让人难消这份温柔。
“嘿嘿,好妹子,你娶你的,她嫁她的,两码事,不冲突。像为兄这般风流倜傥,才华冠绝天下,貌赛潘安的少年郎,妹子难道就不动心吗?”
无耻,当真是无耻至极。
若说天下有谁的脸皮比那城墙还要厚的,非叶无量莫属。飞仙渡上的云州修士瞧着他这般厚颜无耻,反倒觉得魔教妖女好生的纯真可爱,不免起了爱怜之心,生怕蓝采依下一秒便答应了叶无量的无礼请求。
转念又想,当日叶无量在论剑台上当着天下人的面,以准仙器向花间派的柳玉儿下了聘,这转脸又来轻薄调戏魔教妖女,难道就不怕柳玉儿吃醋,一怒之下劈了他吗?
“好妹子,他就是个欺负人的坏胚子。咱们做女人的,哪还能做得了自己的主,还不都是由他欺负。”
柳玉儿飘然噙笑,便是那嗔看叶无量的一眼,都是媚态横生,丝毫看不出有半点真生气的样子。
叶无量也不知使了什么办法,竟能让柳玉儿这等绝世美女如此倾心。众人愤懑不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是两位绝代双娇,便是像安增寿这等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一时间也忘记了正事。
怎的不想左拥右抱。
“玉儿,可不兴这么说自己夫君的。我一向崇尚恋爱自由,怎的到了你嘴里便成了欺负。”
叶无量偏头看向蓝采依,厚颜无耻地说:“好妹子,你说呢?”
“好哥哥,你真坏死了,就喜欢作弄妹妹。”
蓝采依用绵软无力的小拳拳,捶了叶无量的胸口一下,随即笑呵呵地朝五毒教教众招了招手。五毒教教众送来一壶酒,蓝采依问:“好哥哥,出手前可敢饮下妹子亲手酿制的这壶五毒酒?”
“对酒逢花不饮,待何时?”
叶无量一口气将整坛酒干完,酒水进入腹中化作温热的气流,迅速地修复滋养筋骨。不消片刻的工夫,叶无量便感觉全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就是那根骨好似比以前更加通透的几分。
五毒教果真神秘,彩衣酿制的这壶五毒酒比秦大哥当日所赠的那紫金葫芦里装的灵酒还要神奇。
“好妹子,且看为兄大展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