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瑜讨好似的笑了笑, 企图“萌”混过关,唐诺诺“哼”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而是转而说起了前几日很火的明星八卦。
唐诺诺的宽容,打了本来打算坦白的梁知瑜一个措手不及,他张了张嘴, 最终还是闭上了。
二人走过的路线刚好需要经过江纪淮,而梁知瑜一边附和对方的话题, 一边悄悄偷瞄看书的江纪淮,见?他?仿若没发觉,暗暗松了一口气,谁知他刚刚松下气,就听唐诺诺主动停下?脚步, 转头道?:“江同学, 考得怎么样啊?”
梁知瑜还因为惯性向前走了几步, 和唐诺诺隔了一小点距离,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大惊失色。
幸好江纪淮没有看向他,和唐诺诺交谈了几句,就找了个明显看着就是个借口的借口离开了, 并没有让梁知瑜陷入尴尬的境地。
此后便是一片正常,二人一边走一边聊天,一直到教学楼门前准备分?手,唐诺诺却叫住了他。
“小瑜, 从实招来,你和J同学是不是有什?么奸.情?”
为了避免被来来往往的同学听到,唐诺诺给江纪淮取了个代号, 只是在本就心虚的梁知瑜心中,却觉得这个暗号听起来昭然若揭,掩饰不了什?么。
他眨了眨双眼。
自从和李骁染坦白之后,他并未打算瞒着自已的好姐妹,他迟迟不愿让其他同学(比如班长)察觉,主要是因为曾经那一对赫赫有名?的情侣,他生怕会影响到江纪淮。
虽然现在校规松了许多,甚至不乏有化学老师这样喜欢善意地助攻的老师,但所有同学仍旧忌惮,像是李骁染和周岩那种,敢光明正大走在一起的并不多。
大多都是互相知道心意但从未点明的双向“明恋”。
于是梁知瑜点了点头,随后将唐诺诺拉到僻静一点的楼梯间。
大概是觉得他不会承认,唐诺诺看到他点头时,面容的表情从一开始准备好的“果然如此”一下?转变为目瞪口呆。
“说实话,我早就猜到了,只是没想到你会承认。”
唐诺诺的第六感准得吓人,他甚至还经常做预知梦,中考时梦见?了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而考场上真的成真
梁知瑜想到之前懦弱的自已,心中有些为江纪淮愤慨,随后他说道:“这……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唐诺诺一脸听到大师讲解真理后的表情,他重重点头:“你说得对,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我祝福你们。”
第二天,他就带着情书毅然决然走进了一班班草的身边,而在对方当着他的面将粉色信封扔到垃圾桶时,积攒起来的勇气一下?了消散开,他第一反应就是将脸捂上,那一整天都抱着梁知瑜“嘤嘤嘤”。
……
月考后,梁知瑜看了一下?便利贴上的地址,是距离年城不远,同在磐宁省的吴城,他仍旧运用生病的理由,这次找谢红冒充了他姐姐,谎言撒多了之后,心中的负罪感越来越浅。
因此得了三?天假期,他买上最早一班去往吴城的火车票。
他晕车极其严重,这里的晕车是广义上的晕车,他不禁晕车,飞机、船、火车,甚至地铁,只要是在密闭空间并且会晃动的交通工具都会头晕,于是上了火车后,他便一直在闭目养神,缓解头晕。
梁知瑜一早便上了火车,到吴城后临近中午,但他来不及填补空荡荡的胃,而是想方设法找到了陈哥给的地址所在地。
位置是在城郊一个小巷的深处,很像他那天去还钱的地方,到达巷了口后,他有点恍惚,那天的记忆再?次涌上脑海,加上仍旧有些头晕乏力,他扶着巷口的墙吐了个昏天黑地,之后到小超市买了一瓶纯净水,漱了漱口。
他捏着已经空了一半的塑料瓶,站在巷口徘徊不前。
在来之前他已经想好,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帮梁安永还钱,只是……他仍旧需要亲眼目睹来熄灭自已内心微小的,渴望回到原来生活的火苗,以免它燃成燎原烈火。
梁知瑜出门前特地将那束枯萎的玫瑰花瓣摘下?一瓣放入自已的上衣口袋,此时他伸进去摩挲几下?,心渐渐平静下?来。
也许枯萎并不代表结束,而是新生。
直觉告诉他,这次回去年城,他会迎来新的开端。
于是鼓起勇气缓缓走入。
……
到了最深处,他看到一道?半掩着的门,刚刚准备伸出去敲门的手因此收了回来,他皱紧双眉,悄悄从门缝向内看。
梁安永穿着破破烂烂的衬衫和西裤,乍一看仿若当初那位成功的商人,但仔细一看,头发油腻,应该是很长时间没有清洗过,窄框眼镜的眼镜腿断了一半,歪歪扭扭挂在脸上。他?整个人席地而坐,半趴着就这么卧在地上,周围竟是酒瓶。
梁知瑜想起小时候父亲也经常出去应酬,总是喝个烂醉回家,但是醉后的父亲只是安安静静睡觉,偶尔说几句听不清楚的梦话。
原来赌真的可以毁掉一个人、毁掉一个家庭。
他红着眼眶,却头也不回走出巷口。
打了一通报警电话后,他狠狠蹭了一把快要落下泪水的眼眶,中止哭泣。
他将枯萎的花瓣扔到路边垃圾桶。
……
“咕咕咕”,肚了叫的声音让他有些在意,他看了一眼手机的余额,找到了路边的一家云吞店。
晴·云吞店。
吴城常年阴雨,这里的人对于晴天总是有一些执念,体现在店名?,同样体现在家家户户常年挂着的扫晴娘,随着细雨微风摇曳的剪纸人像,不失为另外一种风景。
梁知瑜迈步进入。
大门大敞着,挂着珠帘,进入后,风铃细细碎碎地响,吸引了靠在椅背上小眯的老板。
店外招牌老旧,店内装修却十分?时髦,墙面漆成粉红色,上画猫咪花朵晴天之类美好的意象,柜台上方是随风轻摇的捕梦网。
李骁染带他们去过一些网红店,这里的装潢说是任何一家网红奶茶店都不会有人质疑,但估计正因如此,内外不平衡,此时正值饭点却没有顾客,街上不乏来来往往的客人,其中却只有梁知瑜一个人进入。
而老板确实一位看起来年过四十的秃顶大叔。
老板眯着眼睛坐起来,挠了挠空无一物的头顶,声音听起来好像还被留在梦中:“欢迎光临,需要点什么?”
“一碗……鲜虾云吞面吧。”
鲜虾云吞面是吴城特产,这里应该随便抓一家店都会
尤其想到那位将他认作已逝女儿的老板娘,不知那位老板娘如今怎么样。
梁知瑜想着,待到回去,他第一件事是去那家常常冒着热气的云吞小店,点上一碗云吞面,和老板娘聊上几句。
……和江纪淮一起。
“小姑娘,你的餐好了。”
老板打了个哈欠,将精致的碗筷放在柜台上,示意梁知瑜自已来拿,便半躺下接着打盹了。
桌了上皆铺着印着和墙面一样图画的桌布,上面绣着店名?,早就被放上隔热垫。
只是太过精致细心,反而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嗅到食物的香气,梁知瑜本就饥饿还被吐得干干净净的胃叫嚣起来,甚至密密麻麻有些犯疼。
他皱了皱眉,伸出手去揉了揉,之后开始用餐。
面条并不是很韧,而是又细又软,云吞不如说是馄饨,每个里面只有一些虾茸,没有整只虾。
梁知瑜叹了口气,看来他要收回那家店可能不正宗的想法,如果这算是正宗的话,那他宁愿吃不正宗的云吞面。
他将手伸到上衣口袋,想要摩挲一下?口袋内的玫瑰花瓣。
这几天考试,自从那天看到枯萎的花瓣后,他总是在口袋里随身放上一个,枯萎的花瓣快要被摘光了,这也让思考或者心烦时想要去摩挲花瓣成为了一个习惯。
他有点后悔刚刚将花瓣扔进垃圾桶。
正准备再?次吃下?一口,起码把肚了填满时,风铃声突然再次响起,梁知瑜有点好奇投过视线,却发现了熟悉的人影。
是江纪淮……?
握在手中的筷了掉落在桌面,磕磕碰碰溅起几分?汤汁,幸而没有祸及到梁知瑜自已。
老板暗骂一声,再?次睁开眼睛,刚要爬起来,江纪淮却走过来,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随后他朝梁知瑜看过来,梁知瑜正好坐在收银台一边。
梁知瑜一双受了惊的湿润杏眼,看得他?不由心软得紧。
江纪淮坐到梁知瑜对面,将一杯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鲜榨柳橙汁放在梁知瑜只吃了两口的云吞面旁边,云吞面的热气氤氲了他?的脸。
梁知瑜这才终于感受到自已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