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面色发白,瞳孔水润地盯着妈妈,冯景枝纤薄的身体止不住发颤。
眼神嫌弃地看向冯景枝,冯妈妈翻着白眼,口中说着恶毒话:“闭嘴,孽子,当初没能掐死你,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妈……”
难以置信地望着妈妈,冯景枝颤抖着声音,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流淌。
孽子?
掐死他?
他就那么惹人讨厌,厌恶到恨不得掐死他。
“别喊我,生下你是我此生犯下最大的错。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辞去工作;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沦为黄脸婆,是你,都是你害了我一生。”
“听牌友说你被救护车拉走,我特别开心,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我想我终于摆脱麻烦精,没想到你命挺大,两天不吃饭都没饿死,真遗憾!”冯妈妈眼神薄凉地盯着冯景枝,略显老态的脸夹杂着惋惜和后悔。
早知道血糖太低会导致休克,她就该多饿他几顿。
“哈哈哈哈……”听到来自亲妈恶毒的诅咒,冯景枝单手捂脸,癫狂大笑。
可悲!
他真可悲!
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讨厌他,他犯了什么错?
从幼时起,但凡她提出的要求,他哪怕几顿不吃饭也会尽力做到,为何她对他没有一个笑脸?
人的感情来自双向付出,就算养条狗,也不至于没有一丁点感情,她对他,真是狠到极点!
人生之哀莫大于心死,炽热的情感伴随怨恨的话冰封万里,眼神里的期盼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小黑屋,满怀期待妈妈给他开门,再也不会!
不会!
等待一扇不会开的门,他到底是等不来……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冯景枝,你活着就是个祸害!”不屑地坐在板凳上,冯妈妈用尽世间恶毒的话语。
心早已千疮百孔,明明装作不在乎,可心还是会痛,冯景枝收敛多余的表情,声音冷漠的再一次质问:“为什么我们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有夫有子,不够吗?
有妻有子,不够吗?
他们都把他当成累赘,却偏偏忘记他不是自愿来到这个世界。
因为爱,他们生了他,却又生而不养,那为何要生?
“为何?问你爸!低血糖不是什么大病,收拾东西回家。”冯妈妈冷笑一声,浑浊的目光释放着浓浓憎恨。
她也想知道她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模样,谁能告诉她?
她过得有多苦,有谁愿意听她的倾诉,理解她的痛苦。
在外人看来,老公年入百万,儿子天才无双,几百平米的大房子住着,不愁吃不愁喝,她还有什么不满?
可她就是不开心,有钱就一定开心?一定快乐吗?
她不知道别人快不快乐,反正她是一点都不快乐,甚至整个人都快逼成疯子。
不会有人知道,一个人守着空空的大房子,无聊地消耗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踏尖刀行走,慢慢的,她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她是被他们逼得,都是被他们逼得。
打他又怎样,不给他吃饭又怎样,是他欠她的,若不是因为他,她怎么会被困在家里,像个怨妇一样。
他是她儿子,不论她怎么对他,血缘关系无法更改,痛,他就得受着。
“妈,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从今往后,我是生是死,与您无关,我再也不会阻挡您得到幸福。”唇角微微上扬,冯景枝竭力想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嘴角却怎么也无法到达满意的弧度。
他不傻,真的一点不傻,相反很聪明,聪明到自欺欺人,也不愿接受现实的程度。
以前他就在想,等什么时候亲情被消耗得一干二净,他就什么时候离开。
没有一丁点人情味,没有丝毫亲情存在的家,他苦苦维持又有何用?
不会有人心疼他身上的伤,更不会有人爱他?
他啊,在意识丧失的前一刻,终于认清事实!
“说什么废话,别以为小打小闹,我就会关心你,赶紧收拾东西回家。”眉头一皱,冯妈妈心下咯噔,不耐烦催促。
干嘛呀?
给她下套呢,家爱回不回,别指望她求着他回家,想都不要想。
“桥归桥,路归路,我不会回家,也不会再要您一分钱,若是以后您和爸老了,除了给你们养老,别指望我还有孝心。”
疲累地叹口气,冯景枝秃噜着钻进被窝,白色的被子蒙住整个身体。
他累了,真的累了,身心俱疲,再也不想回家!
“不回拉倒,别指望我给你开门,住院的钱自己付。”以为冯景枝在耍小脾气,冯妈妈不屑地冷哼一声,踩着几厘米高的高跟鞋离开。
小兔崽子,受点惊吓就敢拿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来的时候麻将打得不够过瘾,回去再来两局,晾晾他就乖了。
“再见!”病房门缓缓关住,冯景枝目不转睛地盯着闭合的病房门,眼睛闭上,口唇微动,压抑的两个字从喉咙滚动。
再见,再也不见!
往后余生,若非有重大事件,他们再也不会见面。
不会,再也不会!
双手环抱,两腿闭合上抬,整个人像一只鸵鸟缩成一团,白色被底下,默默舔舐伤口。
肉里既然有刺,他不会再等到腐烂割肉,而要一开始便阻断腐烂的可能性。
进去啊!
(笨蛋,有没有眼色?)
他伤心着呢,你赶紧英雄救美,解救他于水火。
(放屁,老子是来救赎他,又不是和他谈恋爱,不去,等他什么时候哭够我再进去。)
单身狗一辈子
(恶毒)
真不去?
(是不是傻,男孩子的自尊心极强,更何况他是天才,有自己的骄傲,我若是现在进去,岂不是明晃晃的嘲讽?)
说的也是
(谢谢你,风铃。这次要不是你帮忙,也许我任务就失败了,想不到关键时刻,你还挺有用。)
别夸我,我会不好意思
紫色风铃在笑梓风识海剧烈蹦哒,板正的声音充斥着淡淡喜意。
切,终于认识到它的优点了吧!
没眼力见儿,以前就知道埋汰它,从此以后一定要对它毕恭毕敬。
(不过你那么有本事。怎么之前不帮我?若是前些日子我请侦探时,你稍微透露点消息,我也不至于白白浪费那么长时间。)
自给自足
(聊不下去,换个话题,你能把他们家的具体关系以及他爸爸的情况告诉我吗?)
可以,不过眼下时机不到,你安慰人去吧!
调笑的话像排比句呈现在笑梓风脑海,随着风铃起身一跃,小小的身影消失地无影无踪。
“什么鬼?安慰啥,不是说他……”
“哎呦,冯景枝,你干嘛?吓死我了,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一抬头对上冯景枝铜铃大的眼珠子,笑梓风害怕地捂着胸口,责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