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荟珍阁出来,已经是将近晚膳的时间了。瞧着天色渐晚,顾凝玉有些过意不去,道“怪我,都这个时候了,不如我请刘家姐姐和容家姐姐用膳吧!”
“这有什么,上回跟静熙表姐她们一道,逛到快天黑呢!”刘璇倒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早已没有了宵禁的规矩,许多店铺会开门到半夜呢,又如府上采买蔬菜的,早晨天不亮就得去集市上。女儿家不好在外面呆太晚,但天黑之前回府就可以,这街头上到处都有捕快巡视,寻常不会出什么事。
“那两位姐姐想吃什么?我也不知哪家酒楼做得好?”虽然刘璇这么说,但顾凝玉还是觉得,刘璇和容歆今日陪着她转了大半天,怎么也该请人吃顿饭才是,兄长就是这么说的,请人帮忙要感谢人家。
“凝玉妹妹不晓得,这个时候正是用膳的时候,各大酒楼人都多,多半可寻不到雅间,咱们也不好跟人挤在大堂里用膳吧!”容歆见顾凝玉一派认真的模样,不由解释了一番,“下晌吃了点心呢,这会儿也不饿,况且家里就我嫂嫂一人,我得回去陪她用膳呢,咱们下回再约可好?”
“这样吗?”顾凝玉本就不是不讲理的性格,闻言看向刘璇,见刘璇也点头,有些遗憾,道“好吧,那我下回约你们,你们可不许推辞。”
“自然!”刘璇连忙点头,领着顾凝玉往前走,这边都是店铺,马车不好停放,通常都是听到街市的尽头,好在路并不远,很快三人就坐上马车,各自回府。
回到容府,柳氏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见容歆回来,便笑道“妹妹回来了!”
容歆凑上去看了看,院子里多了几盆姿态各异的菊花,不由道“这是哪里来的菊花,二哥买的吗?”
“哪里,是二舅让人送来的,说是商场上的朋友送的,他不爱这些,送来给我们摆着看。”女子总是喜欢花草的,这边的宅子才整理出来没多久呢,柳氏已经买了好几盆花木养着。
“二舅进京来了?”容歆有些意外,岳家做生意,一向京城淮南两头跑,不过京城这边一向是小舅打理的,二舅常往西域走,她们姐妹许多新鲜玩意儿便是二舅从西域得来,赠给她们的。
“是啊,听说要在京城多住些时日。”柳氏点着头,放下手中的剪刀,“小妹饿了吧,晚膳已经备好了,这就让人送来。”
容歆出门前说过回来用膳,容恒不在家中,柳氏索性等容歆回来一道用膳。柳氏说的自然,容歆倒有些过意不去,道“二嫂怎么还等我,我在外头用过点心,倒累得二嫂等到现在。”
“这有什么,你二哥今日去拜访先生去了,我一个人用膳也是无趣,等你一道多个人还能多吃两口,再说,这也没多晚。”柳氏笑着就着丫鬟端来的水盆洗了手,晚膳已经摆好了,就她们姑嫂两个用膳,也不讲究许多规矩,用过晚膳,才坐下来闲聊。
“二哥去拜访先生,是寻到了好的先生了吗?”容恒学问不错,但春闱前的这一段时间也是关键的提升阶段,若能有个好的先生指点,自然更有希望。先前柳氏便提起过,父亲替二哥也写了荐书,不过若要人家先生收下二哥,还得二哥自己争取。
“说起来,这还是沾了未来妹夫的光,先前在明州时,李世子写了封信,叫你二哥带给贺丞相,前两日你二哥去见过贺丞相,贺相考教了你二哥一番,同意他去贺家族学读书,所以今日你二哥与同窗一道,前去拜访了。”柳氏笑着解释了一番,又有些疑惑,道“只是,怎么李世子仿佛同贺家十分熟悉的样子?”
“李世子幼时实在贺家长大的,后来虽是侯府接回去了,但我早前就听说,世子依然是跟着贺相读书的。”这也是旁人常拿着李湛跟贺瑞对比的原因,当初各自归位之后,李湛依然跟着贺相读书,对老人家也一向敬重,但贺瑞却不同,刻意将自己同景侯府划开界限,又不与贺家长房亲近,他倒是想讨好贺相,但老相爷瞧着他上蹿下跳的就十分不喜。
“原来如此,”柳氏进京的时间不长,又忙着府里的收拾整理,也没空出去走动,关于李湛跟贺瑞的那一段故事,也还没听过。
都是早年的事了,容歆也没有细说,只是偶尔提起这些事,都有些奇怪。按理说,当初原是贺瑞挑破了这事,才让两人各归各位,但结果呢,李湛虽然离了贺家,但跟贺相和贺家大房关系都不错,偏偏贺瑞倒是上蹿下跳的,闹得人都知道贺家两房关系不好,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转眼秋去春来,不知不觉的,容歆在京城里就住了将近一年,又踏上了南下的航船。这一趟,不为别的,容歆五月里及笄,这是女儿家一辈子十分重要的一件事,哪能远离父母在京城办,刚好春闱已过,容恒和柳氏就带着容歆一道,南下往明州。
这一年里也发生了许多事,最大的一件,便是隆德帝退位,尊为太上皇,太子继位,年后改元延熹,册封皇太孙李钧为皇太子。新皇继位,首先就肃清了南方官场,明州知府虽不是主犯,却也牵连其中,眼看着就该告老的年纪了,最终夺了官,查没了家产,举家灰溜溜的回了老家。
容歆想起先前柳氏说起,李湛提过的事,刚好去年,李湛又在南边呆了好几个月,不免猜想,李湛的差事莫非就是彻查这些事?那时太上皇心中就有个数了,当时不发作,大约是为了留给新帝立威?不得不说,效果是好的,这件事办下来,新帝在朝中威信倍增,皇权过渡没起什么波澜,太上皇开开心心的带着太后、太妃们去云山行宫度假游玩去了,听说之后还打算往江南去多住一段时间,好好享受退休生活。
至于容歆为何会知道那么多,离京之前,庆元公主召她进宫过一回,当时就在抱怨,太上皇带着她母妃出宫享乐去了,却以即将大婚为由,将她留在宫中,语气中很是向往能去江南走一走。至于庆元公主不高兴在哪里呢,庆元公主的驸马定了下来,正是户部侍郎之子周云辉,但清宁公主还没出嫁呢,庆元公主的婚期都还没正式定下来,她觉得,她还不必急着准备嫁人,完全可以陪伴在父皇母妃身边。
容歆也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位公主了,哪能不知道她坐不住的性子,分明就是宫里待不住了,想跟着太上皇他们出去走走。至于说跟公主同仇敌忾的抱怨皇帝什么的,那不是她们这些臣女该做的,听公主发发牢骚也就罢了,最终还是丢下了好朋友,随兄嫂南下。
明州知府丢了官,容父就升了知府,这一来,又要在明州多待几年。父亲升了官自然是好事,兄妹几个都高兴,从京城往明州,也带了不少物产,就想着替父亲贺一贺。
京城到明州路远,马车和船倒了两回,终于到了地方,时间已经进了夏天。明州的四月,天已经暖和起来,杏秋和紫烟扶着容歆走上码头,大哥容慎已经领着人等在那里。
一年多不见,容歆瞧见长兄喜得眼中泛了泪花,容慎上前,细看了妹妹一回,道“长高了,也瘦了,可想家了?”
“想!”容歆连忙点头,当初离开明州去京城,一来忐忑着京城的生活,二来也担心魏家会不会为难父母家人。之后渐渐安顿下来,又听说家中一切都好,心里才安定了些,只是一走一年多,自然是思念父母的。
“那就快上车,咱们回府再说。”容慎性格不似容恒一般圆融开朗,大约是长子的缘故,容慎打小就比其他兄妹沉稳些,在读书上,容慎天分不及容恒,考取秀才之后虽还跟着容父读书,却没继续往上考,反而在家中打理家业。容家老家在淮南,虽然容父做了官,多年在外,家业却大多在淮南那边,容慎也常是两头跑,兄妹俩相处得也少些。
容歆知道长兄只是不善言辞,对她的疼爱却不比旁人少,见说不上两句容慎就赶她去马车上,容歆也不怪他,老老实实被丫鬟扶着坐上马车,往城里走。
容父升了知府,但先前的同知府也住的熟了,索性就没搬,空出来的府邸就给了后头调来的同知,左右知府府邸和同知府邸只是位置不同,大小形制却差不多。容歆进京之前在明州已经住了一段时间,虽不长,此时再走在明州城里,却有种熟悉感,还能说得出哪里没变,哪里又添了些什么。
官员府邸挨着官衙,都在城中心,从城外来,要穿过半个城,马车在府门前停下,紧接着岳氏和大嫂梁氏就迎了上来。岳氏不等容歆请安,上前就将容歆揽进怀里,口中道“我的歆儿,可算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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