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见到李湛时已经很晚了,容歆跑去找兄长救人,但兄妹俩都默契的没有打扰母亲休息,因此,岳氏是今早起来才知道了这件事。岳氏早前就听丈夫提起,景侯府在宗室中爵位不算高,却很受皇家重视,如今在途中遇见了李湛,岳氏也相信了几分,只是作为未来女婿来说,也添了几分疑虑。
容歆见母亲朝她招手,便进屋里去,同岳氏问了好坐下。昨晚赏月睡得晚些,岳氏这会儿才洗漱完,听说了李湛的事,正打算过去看看,恰好就见到了容歆,索性叫她进来先问问。
容歆见母亲叫她,便知多半是要问李湛的事,当下乖乖坐着,等着母亲问话。反倒岳氏瞧见女儿一派乖巧的模样,暗自摇摇头,道“听说昨晚遇到了李世子,他还受了伤,是怎么回事?”
李湛的事,容歆都没细问,一来便是夫妻也该有自己的空间,何况他们还没成亲,容歆不会没有分寸的追问;二来容歆已经猜到李湛出来是秘密的差事,瞧着李湛连属下都不去联络,自然不会在船上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多问这些。此时岳氏问起,自然也不是细问其中的故事,容歆便简单答道“这些事,女儿哪里好追问啊,只是世子是安郡王的弟子,大约是龙鳞卫的差事吧!”
本朝在军事布防上,是内外并重的,边关有重兵守卫,由经验老到的将军镇守,京城里呢,除了京北大营的驻军之外,还有羽林卫和龙鳞卫。羽林卫跟前朝的金吾卫有些相似,更多的是仪仗卫队的作用,勋贵、大臣子弟通过了选拔,也会在羽林卫中混个资历,要论实力比起京北大营和龙鳞卫就差远了。
京北大营是京城的驻军,若是遇到战事,京北大营就是最主要的战力,勋贵重臣子弟当中也有在京北大营里当差的,只是选拔比起羽林卫就严格多了。而龙鳞卫则是天子亲卫,选入龙鳞卫的,必定是十分出众的儿郎,又在皇帝面前走动,龙鳞卫的统领不仅品级高,更是天子近臣,尤其龙鳞卫统领都出自宗室,这地位就更加不同了。
现任的龙鳞卫统领是安郡王,而李湛作为安郡王的弟子,自然也在龙鳞卫中当差,甚至作为宗室子弟,李湛将来很可能接替安郡王,作为龙鳞卫统领。这些情形岳氏作为一个深宅妇人,并不十分了解,甚至这个时候,岳氏更多的是忧心,“这样说来,这个差事也十分不易啊!”
容歆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在其位谋其事的道理,容歆还是明白的,更何况,什么差事容易呢?便是容父做地方官,享受朝廷俸禄,可平日里要面对多少繁杂的事务呢?更别说若是遇到像先前那魏知府一般的上司,想要替百姓做些好事都不易。
岳氏也只是感叹一声,未来女婿受今上重视是好事,寻常人家还能读书考科举做官,宗室子弟通常是不走这一条路的,想要出头只能靠皇恩。想着李湛大过节的还受了伤,又问道“伤的重不重?有没有请大夫了?”
“昨晚大哥看过了,都是皮外伤,没有大碍,今早大哥又让人去请了大夫,我过来时大夫才刚到呢,还不知怎么样。”容歆老老实实答道。
瞧着女儿明显是去看过人了,岳氏也不戳破,只免不了又叮嘱一句,“虽说你们定了亲,眼看着也要完婚了,但你一个姑娘家,不许总往那边跑,知道吗?”
岳氏这么说,容歆便知道母亲这一关算是过了,连忙点头道“是,阿娘放心,女儿这就回房去了,不在外面跑。”
瞧着容歆领着杏秋回房去,岳氏摇了摇头,到底没有苛责,只吩咐大丫鬟去熬些鸡汤,给李湛补补身子。
李湛果真没有联系手下的人,与容家人一道往京城赶,只没有往外说身份,到了京城,辞了容家人便直接回景侯府。岳氏和容慎隐约猜到了些,一路也替李湛遮掩着行踪,到京城时,听到景侯世子遇到山匪失踪,可能已经殒命的消息还是十分心惊。尤其是,李湛遇害的消息还没有实证,就有侯夫人属意庶出的二公子做世子的消息,就更让人既惊且怒了。
岳氏和容慎带着容歆回到容宅,见到的就是惊怒又不知所措的容恒和柳氏。眼看着容歆就要嫁入景侯府,家里上下都准备着婚事,偏在这个时候,传出未来妹夫遇险的消息,容恒首先想到的是妹妹该怎么办?其次却是不信,他与李湛也接触过,知道李湛无论武功还是才能都十分了得,这样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事?何况紧接着侯夫人的举动更让人惊怒又不可置信,容恒难免去深想其中有没有别的缘故,偏就在这个时候,景侯亲自上门,要容家继续准备婚事。
长辈不在身边,容恒只是兄长,遇到这事心急如焚又忍不住怨怪,莫非李湛真出了事,也要他妹妹嫁过去守着不成,这般又急又怒之下,容恒清俊的面容上都添了几颗火疖子。如今母亲长兄和妹妹都到了,容恒一面劝着容歆先回去休息,一面打算跟母亲长兄细说这些事,没料到容歆一下就看穿了,道“二哥若要说李世子的事,我已经知晓了,二哥不必再避着我。”
“……”容恒闻言就叹了口气,倒果真不再避着容歆,道“母亲,你说这是什么事啊!眼看着就要办喜事了,偏偏……我是不相信李世子就这么出事的,可到底至今都没见人,先前景侯亲自来过,说是婚事要正常办,这不是、这不是欺负咱们歆歆吗?”
自家才刚送走了李湛呢,容歆暗自扯扯嘴角,不敢说话,岳氏却叹了口气,道“景侯说了什么?”
“景侯道,世子安全无虞,只是在外头办差,一时回不来,叫我们照常准备着婚事。”柳氏也叹着气,要说未来妹夫也是十分出色的人,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也是遗憾叹息,可到底容歆才是自家妹妹,他们自然是替容歆着想的。
“既如此,婚礼继续准备吧!”岳氏见儿子儿媳都等着她发话,岳氏也没多想,直接点了头。
“可是……”容恒还想说什么,容慎摆摆手,道“别听外面瞎说,李世子刚才跟我们一道进城的,现在应该差不多到侯府了。”
“……”容恒跟柳氏对视一眼,见容歆和岳氏都点头,才算信了。今日岳氏他们到达,容恒特意从翰林院告了假,也不必再去翰林院做事,就领着岳氏几个去安顿,又提了提婚礼的准备情况。
此次进京来,因为考虑到八月里还免不了雨天不便赶路,他们加快了速度赶路,也放宽了时间,果然,路上遇到大雨耽搁了两天,赶到京城已经八月二十六了。路上赶得急,别说岳氏,就是年轻的容慎和容歆都累得够呛,容恒瞧着母亲兄长和妹妹都面有倦色,只稍提了提一切顺利,便先安顿容歆几个休息。
容慎和容歆到底年轻,沐浴更衣又好好睡了一觉,人便缓过来了,岳氏却是到了晚膳的点还睡着,容歆瞧过,没有发热,便没有打扰母亲休息,兄妹几个一道用了晚膳,又谈了谈京城和明州的事,便各自歇下不提。
因为长辈不在,京城这边的宅子虽是容恒夫妇住着,也没有立太多的规矩,何况远路才来,柳氏特意吩咐了不许打扰,容歆次日就起的晚些,才收拾妥当,便听说容玥和刘俊来了。
岳氏他们到达京城,柳氏特地让人给容玥送了信,本以为还要等两日才得见,没想到才第二日,容玥就赶了过来。容歆整理了衣裳,也不耽搁,就往前头去,只见除了容玥和刘俊还带了还不到五个月的儿子林哥儿。
岳氏头一回见到外孙,欣喜的见眉不见眼,一面拿了特地打的小镯子给林哥儿套上,又吩咐小丫鬟将先前备下的小衣裳等物拿来,道“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缺,这是我这个做外祖母的一份心意。”
“哪里就不缺了,我们就缺阿娘的心意呢!”容玥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更理解母亲的心,听到这小衣裳都是岳氏亲手做的,反倒比那金银等物更喜欢,细细看了一遍,又让小丫鬟仔细收起来。
岳氏抱着孩子逗乐了一阵,小家伙儿也不怕生,肉乎乎的小手还想抓住岳氏的手指,瞧着孩子打着哈欠,岳氏舍不得孩子累着,将孩子交给娘娘抱去睡着,自己同女儿说话。
刘俊同容慎兄弟一道出去说话了,容玥就留在这边,又问了家中的情形,才忍不住说起李湛的事,“先前外头都在传李世子外出遇险,人失踪了的事,后头有人留心了,这话都是姚家人传出来的,景侯府倒是澄清过几次,但李世子一直没回来,这些话就越穿越厉害。侯夫人都提出来扶庶出次子做世子了,没想到昨日下午,李世子就回来了,不单人回来了,听说差事办得好,皇上还赏了许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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