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天之后的子时,等待虞将军的好消息!”荆轲说了一句,就打算离开。
虞百战这时就拦下了他:“等等,我还有一个请求。”
荆轲转过身来,看着虞百战,道:“将军是希望我们将他们娘俩救出来?”
虞百战郑重地点了点头:“既然你们能够查到乐安县,那说明影门的人也很有可能发现了,如果我这边打开了西城门,那影门的人一旦得知消息,就会将他们杀害,我希望在我行动之前,你们能把他们救出来,我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荆轲点点头:“即使虞将军你不说,我们也会这般做,你放心吧,子时之前,若是你看到城外的信号了,便知我们已将令郎与夫人救出来。”
“谢谢!”虞百战郑重地道了声谢,“三日后见。”
“三日后见!”
成功策反虞百战,并没有出乎荆轲的意料,当他回到大靖军营的时候,楚君麟还在等着他的消息。
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后,楚君麟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在一开始,他们就很有把握让虞百战倒过来,但是事关此战结果,所以还是不得不带着些担心。
先前荆轲带回来的消息,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在此之前,锦衣卫所得到的消息就是虞百战是灵国驸马,其妻是灵王妹妹,育有二子,但都已随灵肃南下离开了灵都。
所以想要挟持虞百战妻儿来胁迫虞百战反水,并没有什么可能,但是荆轲在潜藏在灵都的时候,偶然得知了一个消息,其妻所育二子,竟不是虞百战血脉!
这大大出乎了荆轲的意料,所以就继续潜藏在丞相府中,在丞相祁闻与其子祁轼的聊天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了一清二楚。
当年虞百战还是一个军中底层军官的时候,在万璟帐下做着一个小小的千夫长,他出身寒门,但是英勇奋战,所以建功不少,受到了万璟的青睐,逐渐做上了将军。
而这时上代灵王似乎也看中了他的勇猛与忠诚,将乐阳公主嫁与他。
他当时真的以为自己是走上人生巅峰了,人嘛自然就有些飘了。
可是八个月后,当自己的第一个儿子出生的时候,他懵了。
表面上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对待长子也是极尽疼爱,可是暗地里,却花重金查到了不少消息,得知乐阳公主在嫁给自己之前,与丞相祁闻之子——祁轼来往颇密,甚至还传出两人曾在山中遇到危险,在山中过了一夜。
自己所谓的长子是谁,那基本上他已经确定了,也解答了先代灵王赐婚给他的原因,根据当时的情况,他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乐阳公主与祁轼暗生情愫,甚至珠胎暗结,按道理说皇室与祁家结为姻亲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了。
但是关键是祁轼当时已有正妻,且是灵国与祁家差不多地位的江家,在江氏无错之时,断不可能让祁轼休妻。
然后天家公主,乐安公主若是嫁入祈府,又如何能做妾?
所以这个时候,在军中逐渐冒头的虞百战,便成了他们谋划的对象。
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虞百战心如死灰,但是并没有声张,表面上与乐安公主恩爱有加,对长子也不乏慈父之爱。
他以为只要他能够真心对待乐安公主,那么这个好不容易成的家,便不会散,哪怕他的儿子并不是他的儿子,他也忍了,毕竟接下来乐安公主和他是合法的夫妻,他们还可以继续生一个。
可这样简单的幻想,在十年前外出征战的时候也被彻底打碎。
他奉命东征西讨灵国各地的盗匪,足有一年才回到灵都,可是一进门,却看到了自己的妻子,挺着一个大肚子迎接自己的时候,他满腔的愤怒、屈辱犹如洪水一般要倾泻而出。
当时的他差点就动手了,如果真的动手,周围的各路杀手也会在他动手的那一刻,将他杀了。
他还是忍了,若无其事的面对着府上下人的奇怪眼神。
后来他甚至得知,自己被调出去剿匪,竟也是祁轼的运作!
当时的他,势单力薄,仅仅是军中一个将领,借着驸马的身份也有了一点权势。
可是和皇室、祁家来比,那他的所谓权势不过是大海上的一叶扁舟。
所以他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而后此代灵王继位之后,或许是觉得虞百战老实厚道,容易控制,竟慢慢让他做了一军主帅,不过毕竟是发生过这样的事,所以在五年前他升任大帅的时候,影门的人也出现在了他府上。
这几年来,他可谓是如履薄冰,不敢忤逆乐安公主,在外,他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可在内,不仅是乐安公主可以随意辱骂他,就连乐安公主的侍婢都不正眼看他一眼。
这样的人生,何其屈辱,极度愤怒之时,也曾想过将乐安公主与其二子一杀了之,大不了远走灵国罢了。
可就在这时,他遇到了她,她是春江楼的侍婢,起初并没有引起虞百战的注意,不过她每次在他托着疲惫的身体去春江楼的时候,总会第一时间送上一盆热水,时间一长,便慢慢有了情愫。
可是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却无比担忧,因为乐安公主是个嫉妒心极强的人,他看不上虞百战,可也绝对不允许虞百战心念其他的女人,更何况她还是一个风尘女子,所以一旦乐安公主知道她的存在,或许当天晚上她就会成为城外一具尸体。
再加上后来她还有了身孕,如此情况之下,更不能让她待在灵都了,所以他千方百计地隐瞒了身份,把她从春江楼赎了身,几经辗转之后将她安顿在乐安县。
为了避免被乐阳公主和影门发现,他甚至不敢多去乐安县,就连她分娩之时,他也仅仅是看着乐安县的方向,暗自担忧、思念。
如今儿子已有三岁,可他到现在仅见过一次面,这种滋味,他何其苦涩。
所以当荆轲找到他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要答应,但是他逆来顺受的性格却让他犹豫迟疑了一会儿。
但正所谓再老实巴交的人,若是逼急了,那也会奋起杀人。
他在灵国受了太多的屈辱了,十数年的耻辱压在他心上,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而荆轲的话,就帮他点燃了引线,这种情况,他或许有想过把引线掐断,但是幻想到炸弹爆炸之后的狼藉,他便放弃了纠结。
所以与其说是荆轲拿他乐安妻儿的命来威胁他,但不如说是他本来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之前的他并没有理由和借口罢了。
虞百战的命运,可以说让楚君麟叹息不已,除去此人的逆来顺受的性格有些缺陷之外,此人作战也不乏勇猛,若是放在前线大将的位置上,绝对是一员不输于封阆、司徒宽的猛将。
所以能够招降虞百战,这不仅是给他们打开了灵都的大门,更是收获了一员大将。
“乐安县那边,已经发现了影门的影子,乐安县到灵都最快仅需半日,解救李氏母子就交由你亲自去做,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务必一个不留,以免灵都的人得知消息,误了大事。”
楚君麟吩咐道。
荆轲重重点了点头,领命之后消失在虚空中。
……
百里之外的乐安县,一座简陋的小院里,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哄着自己的孩子慢慢入睡,脸上也时不时的浮现一丝思念:他,还好吗?
忽然,门外发出了一些响动,她脸色一变,但是却不慌张,将孩子轻轻从手臂上放下,掖好被子,站在门后,深呼了一口气,才打开了门。
“嗯?”她显然是有些吃惊,门外的情形与她一直想象的情景有点不一样。
一个锦衣男子背对着她,手上那拿着一柄一尺短剑,剑上还在滴着血。
而小院里,躺着八具蒙面黑衣人,都已经没了生息,不过最吸引他的是这些人脖子上的蝙蝠纹身。
他曾跟她说过,这是影门的标志。
影门的人死了,那站着的这人是谁?
仿佛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背对着她的锦衣男子转过身来,她这才发现这人脸上还带着一个鬼面具。
她警惕地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荆轲也不废话,直接扔了一个玉佩过来。
接过玉佩的她脸色一变,从怀里掏出一枚品质差不多的玉佩,将两枚玉佩碰在一起,严丝合缝地形成了一个圆。
“影门的人已经查到这里了,请夫人立即随我离开!”
李氏没有任何犹豫,返身回去将儿子抱了出来,除了那两枚玉佩和一层毛毯,什么都没带。
荆轲心中敬服她的果断,说了一句“得罪了”,便将李氏背到了背上。
若是荆轲这时回过头看一眼的话,就会发现李氏的的脸色根本没有一点变化,这样的动作在其他女子看来或许不妥,但是李氏却将毛毯垫在荆轲背上,坦然趴在了荆轲的背上。
而其子则被他背在了后背,也不知道她对孩子做了什么,这样的动静,竟愣是没有将他吵醒,甚至连个反应都没有。
“夫人,抓稳了。”
李氏下意识地抓紧了荆轲肩上的衣服,随后就感觉自己向风一样冲了出去。